第 17 章(1 / 1)

靜。

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屬於玉穢的聲音響起過後,山洞裡再次出現那種連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見的安靜。

“乞降”兩個字很輕易就讓這些隸屬於舟行晚隊伍的弟子們看清眼下時局,於是剛才還集體聲討帶隊的眾人全都噤聲,紛紛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到元慎身上。

“不要自亂陣腳。”

身為隊伍裡唯一一個內門弟子,元慎比其他人要更穩重些,他儘量冷靜地把這個洞穴重新查探了一遍,在確定沒有其他出路以後,平靜地扒開了那隻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我去引走師伯,宗胤跟我去打掩護,你們保護好舟行……”

“晚”字還沒出口,掌中的熱溫卻不期然被掙開,讓他瞬間握空。

元慎話音一頓,側過頭看向變故發生處——卻見舟行晚冷漠安靜地看著他,張開嘴做出了個他認不出的口型,右手輕輕揉著剛才被自己抓住的手腕,仔細看,上麵還有一點發紅。

他剛才抓舟行晚的時候,有用很大的力氣嗎——這是元慎的第一個想法。

他皺著眉,正要嗬斥舟行晚的忤逆行徑,後者卻已經移開目光,連個餘光都沒分給他,大步往外走了。

“你乾什麼?”

元慎往前一步,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山洞外叫陣聲愈演愈烈,如果舟行晚就這麼出去,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被人撕了。

元慎聲音不禁嚴厲了些:“你知道現在外麵是什麼情況嗎?你知道你現在出去,裡麵這些師兄弟會被你害成什麼樣嗎?”

迷迭境三年才開一次,能進入秘境參加試煉的弟子都是經過曆經千辛萬苦層層選拔才拿到這個名額的,而舟行晚身為帶隊,一旦他被淘汰,他們整個隊伍都將全軍覆沒。

“跟我有什麼關係?”舟行晚笑了一下,情緒不達眼底,眉梢卻微微上挑著,“我說了,要麼他們把今天在外麵撿到的東西都拿出來,要麼我主動棄權,你們做不出決定,那就由我來決定好了。”

他說著又要往外走,元慎抓住了他的手腕,咬牙道:“一定要這樣嗎?你就不怕今天的事傳了出去,讓你名聲掃地?”

舟行晚疑惑地看著他:“我現在的名聲很好嗎?”

元慎:……

彆的不說,舟行晚現在的名聲還真不怎麼樣。

千頭萬緒儘數堵在了喉嚨裡,元慎沒了其他能勸說他的話,欲說無言,其餘弟子開始蠢蠢欲動,遊蕤沒忍住開口罵他:“你怎麼這麼自私?”

舟行晚腳下一頓,遊蕤以為是自己的譴責有效,麵上一喜,正要說出更嚴厲的話來,就見舟行晚往外的速度更快:“對,我就自私,要不自私,又怎麼會為了精進自己的修為挖人金丹?”

山洞幽深,但架不住舟行晚身高腿長,眾人僵滯地看著他很快就走到了洞穴邊緣,與此同時,洞外再次傳來了玉穢的勸降聲:“蘅晚,一炷香後再不出來,師兄就親自進去抓你了。”

這兩句說得十足溫和,不像威脅的話,倒真像是同門之間的照料一樣。

山洞裡的弟子們臉色卻相當難看,如果說剛才他們還浸在可以說服舟行晚的妄想之中,那麼現在這些來自玉穢的逼壓,則打破了他們最後的幻想。

——沒有時間了,且不說現在舟行晚態度堅定,就算一會兒他們真的能說動他,玉穢也不會給他們逃跑的機會的。

眼見著舟行晚越走越遠,洞口的紅光隱隱約約打在他的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擁抱過來。那些坐以待斃的人群終於有了動靜,不知是誰先將自己的靈補扔了出來,咬牙切齒:“這是我今天找到的東西,可以了吧?”

舟行晚終於停下,再往前一步,他就要暴露在外麵那些來討伐他的火光照影之中。

一個,兩個,三個……有人起頭,後麵的人再不情願也隻能把自己辛苦找到的靈補拿了出來。眾人把東西悉數扔在元慎旁邊,後者一件件清點,然後無言地看向遊蕤和宗胤,兩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在一眾眼神的壓迫下把自己外出找到的靈補也扔了過去。

“東西齊了。”

元慎板著臉,他這下終於有正當理由攔住舟行晚,忍怒質問:“現在可以配合我了嗎?”

舟行晚轉過身,眼底的得意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斂,他粗略掃了眼元慎腳邊那一堆東西,問:“齊了?”

他又不知道這些人在外麵撿了多少東西回來,元慎憑什麼擔保人人都把自己在外麵找到的所有東西都交出來了?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元慎冷笑道:“放心,誰身上有什麼東西這種小事我還是感應得出來的。”

“那你還挺厲害。”

舟行晚裝作沒聽出他話裡的嘲諷,走過去學著玉穢之前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沒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因為這一下而有些僵硬,舟行晚蹲下身,隨便摸了摸那些在他看來沒有區彆的“靈花異草”,然後在元慎催促的目光下站起身:“把衣服脫了。”

元慎原本還想先做安排,乍一聽到舟行晚這句,隻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張了張嘴,抬眼卻看到舟行晚已經把自己的腰帶解開,他的衣領因此敞開一段空間,露出裡麵一截光滑白膩的皮膚,在篝火昏暗的洞穴裡極為晃眼。

心跳不知為什麼突然快了起來,元慎快速移開目光,餘光卻瞟到後麵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的其他弟子,他心裡沒來由地騰起一股煩躁,於是眼疾手快按住了舟行晚脫衣服的手,動作之迅捷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你乾什麼?”他隱約感覺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卻不願意深想緣由,少年用力地為自己的師尊攏好衣領,卻在碰到對方的那一瞬間,全身都像過了遍電。

……怎麼會這麼滑?男人的皮膚應該這麼滑嗎?而且舟行晚好端端的突然脫衣服乾什麼?他看不到這裡還有女人嗎,他就不能要點臉?

還是說他就是故意的?

紛雜的思緒胡亂衝撞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元慎雙眼失焦地發散著思維,連外麵還有個玉穢擋關都要忘了,滿腦子都是舟行晚的事。

另一邊,舟行晚衣服脫了一半卻突然被人製止,抬頭看到元慎的衣服還好好地在身上掛著,一看表情很明顯神飛天外了,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的樣子,頓覺好氣又好笑:“叫你脫衣服,沒聽見嗎?”

“脫衣服乾……”

話沒說完,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舟行晚親自上手,他用力扯開元慎的衣襟,奈何後者衣服鎖得太緊,隻拉下一點就不動了,略顯淩亂的領子半開不開地掛在肩頭,像被誰調戲了似的,看上去滑稽極了。

向來自持穩重的元慎臉上頭一回顯露出這個年齡該有的驚恐,他竭儘全力忽略旁邊那些看好戲似的目光,迅速伸手將自己前襟抓緊以杜絕舟行晚的下一步動作,聲音大得有些尖銳:“你要乾什麼?”

“脫衣服啊。”

腦海中的警報越來越急,電擊的懲罰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到頭上,舟行晚這才不情不願收回了手,勉強在唇邊扯出一個淡然的笑,說:“不是要躲玉穢嗎,你不跟我換衣服,拿什麼來引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