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鐘律聽著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忙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提著三四斤重的熱飲走出電梯。

半夜的走廊很安靜,襯得儘頭的訓練室尤其吵鬨,離得老遠就能聽到薛成峰在那嚷嚷“乾他”“打得好”,像個拉高中大哥幫忙打架的小學生,連隊長進門都沒注意。

鐘律把奶茶放到茶幾上,單獨把夏楚軒的拎了過去,看到繼Crazy之後Mua也步上後塵,成了樂芙蘭毒打下的一條狗。

樂芙蘭補上一記平A,連卡牌的人頭帶基地水晶一起打爆,才分心注意到那杯奶茶,給了鐘律一個疑惑的眼神。

“讓SSS今晚做噩夢的獎勵。”鐘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打得很好,下次繼續。

夏楚軒:“……你在罵我?”

鐘律:“沒有,誇你呢。”

夏楚軒懷疑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確實看不出嘲諷的意思,於是心安理得地捧起溫熱的奶茶杯:“謝了。”

薛成峰嗅到奶茶的香氣,注意瞬間被轉移,眼巴巴地看著夏楚軒吸了一大口:“沒有我們的份嗎?”

“自己去拿。”鐘律一指角落裡的茶幾,“買都買了,還等我喂到你嘴邊?”

“……真是有了後媽就有後爸,我呸!”薛成峰小小聲地嘀咕,見鐘律看過來,馬上大聲讚美,“謝謝爸爸!爸爸真好!”

有些人,真的很能屈能伸。

相比眼裡隻有奶茶的薛成峰,另外兩位的表演更加誇張。

薛成嶺戰術後仰,滿臉演過頭的驚恐:“隊長!你在乾什麼啊隊長?”

Gun搬起椅子舉過頭頂,怒斥道:“呔!妖怪!還我曾經那個禁止奶茶進訓練室的隊長!”

“你們正常點兒,不然我隻能請道士了。”該配合他們演出的鐘律視而不見,看了看時間,說,

“快兩點了,困的回去休息,想繼續上分的隨意。”

顯然上分沒夠的夏楚軒第一個想隨意:“我……”

“你不行。”鐘律按住他的小腦袋,輕輕往下一壓,“昨天就沒休息好,今晚不許通宵。現在,關機,去睡覺。”

夏楚軒被他按得一懵。

從小沒有家長在身邊,敢動他腦袋的東西都被揍得差不多了,真是好久沒有過連睡覺都被人管的體驗了。

但感覺還不錯。

夏楚軒抬手摸了摸頭頂,感覺頭發上似乎還殘留了一點鐘律的體溫。

這位帶領SUM站在世界頂點的隊長不僅實力強,人也很好——夏楚軒發自內心地這麼認為,有些理解鐘律那退役兩三年卻依舊活躍的龐大粉絲團了。

如果被鐘律荼毒過的人聽到這話,一定會驚恐地打120送夏楚軒再回去檢查檢查腦子。

Gun的椅子放到一半又舉起來了,喃喃道:“完蛋,上隊長身的妖怪道行挺高,現在請靈隱寺高僧來得及嗎?”

薛成嶺摸了摸自己圓潤的雙下巴:“咱們請不來,得給金主打電話,告訴他他兒子被妖怪控製了。”

隻有“有奶就是娘,上分就是爹”的薛成峰噸噸噸乾杯:“你們喝不喝?你們不喝我全喝了啊!”

“彆彆彆,我喝,我們喝!”Fight把自己和Stab的份取了,遞一杯奶茶給Stab,小聲逼逼,“臥槽啊,這是什麼‘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現實版?”

Stab無語:“隊長還用得著高攀他?”

“你不懂。”Fight搖了搖手指,展示自己豐富的閱讀經驗,“你看那些個追妻火葬場的,不都是王大錘追保潔小妹嗎?你見過有誰家保潔小妹追總裁的?會被讀者噴到刪文好吧?”

鐘律聽見了,投過去一個“想死直說”的眼神:“這麼關心火葬場,我找人給你預約早上七點頭一爐?”

“不不不,不用了,謝謝隊長,世界太美好我還沒看夠。”Fight打著哈哈,鼠標一甩關了電腦,拽著Stab走了。

Stab剛在微信收到經理的通知,喊他明天起床後到辦公室談話,沒心情跟人聊天扯淡,離開訓練室後隨手把奶茶塞到Fight懷裡說不想喝,一聲不吭地鑽進自己宿舍。

這一宿,不止Stab一夜輾轉反側,SSS基地還有一個氣得睡不著打滾的Mua、和在夢裡都是跟樂芙蘭瘋狂對線的Crazy,上午起床後對著鏡子洗漱,發現H市喜得三隻國寶。

Crazy和Mua不約而同地罵了句臟話。

家人們,夢裡都是被樂芙蘭踩在屍體上跳舞的鬱悶誰懂啊?

Stab心裡忐忑,洗了臉磨磨蹭蹭地往經理辦公室走,站在門外飛快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那壞事的合夥人把夏楚軒私生子的事傳出去,還無意間拉鐘律一起下水。

不說兩人進房間後有沒有乾過什麼,夏楚軒他爸不怎麼在意自己兒子,鐘律他爸可在乎他寶貝兒子在乎得不得了,你哪怕傳那個姓李的傻逼跟夏楚軒有事,也比傳鐘律和夏楚軒強啊!

而且老板居然還會為了夏楚軒特意發個聲明,這跟他們預想的一點兒都不一樣……那個傻逼!Stab咬牙,要不是依賴對方開的地下賭場撈錢,他早就跟這豬隊友“和平分手”了。

短短半分鐘,Stab飛快理順思路,想好什麼鍋能扣、什麼得瞞著,做足了心理建設,這才敲響了麵前的門。

然而當他走進辦公室,肖經理和吳德冷著臉,桌上擺著幾張打印出來的監控截圖,劈頭就問他昨天淩晨在酒吧帶去開房的女生和他是什麼關係。

Stab懵了。

居然是這件事?!

可就是他這一瞬間的走神,讓對麵兩個人精否決了“男女朋友”這個選項,那麼唯一一個答案就是睡粉了。

吳德黑著臉,視線在Stab和煙灰缸之間遊移,似乎很想抄起煙灰缸照著他的腦袋來上一下。

肖經理捏了捏山根,Stab的合同簽了三年,這賽季打完就是自由人了。之前他和副經理研究過續約問題,看吳德的表情,大概是不用討論了。

SUM不會留一個睡粉的選手。

今天的訓練Stab比平時晚了整整一個小時,吳德跟他一起走向訓練室,一路上連個標點符號都懶得說。但凡青訓營爭氣點兒能出一個取代Stab的選手,他肯定立馬把人打包踢出一隊。

薛成峰上廁所回來,在門口遠遠看到兩人走過來,連忙衝到自己座位上把散落的零食打包塞進抽屜,邊塞邊招呼他哥:“一級警報!快快快,哥把你的榛子花生瓜子都收起來!老吳來了!”

整個訓練室就這對兄弟桌子上常駐零食,薛成嶺動作迅速,先乾再問:“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這回真不關我事,你是沒看見,老吳本來就臭的臉更臭了。”薛成峰端正地坐好,用餘光瞄著門口,小聲說,“我猜是Stab惹的。”

說話間,Stab跟在吳德身後進門,努力遮掩的黑眼圈和緊繃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情。

鐘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隻是說了句“晚飯後自己補齊訓練時長”,便不在多言。

教練和隊友那難看的臉色、以及隊長明顯是知情人讓薛成峰好奇得抓心撓肝,見吳德在白板上寫了今天的訓練時間和房間號就離開了,他探頭探腦想要湊過去打探情況,被薛成嶺一腳踹回去了。

你乾嘛?!薛成峰瞪著他哥。

問什麼問你問,隊長都沒主動說,懂不懂什麼叫“一切以領導為導向”?薛成嶺回瞪他一眼。

我呸,你們就是權力的舔狗!薛成峰用力瞪他。

起碼沒你滑跪認爹快。薛成嶺一雙被肥肉擠小的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Gun心裡有了猜測,悄悄給鐘律發微信:【Stab今天這表情太嚇人了,難道是教練提前告訴他,夏季賽要他給小夏打替補?】

兩天的訓練賽和排位打下來,誰能在夏季賽上打首發、誰又要落到替補的位置,大家心裡都有數。

讓鈕鈷祿·夏楚軒打替補,除非是吳德腦子被驢踢了。哪怕看在Stab和其他人磨合得更熟練的份兒上,他大概率也隻是作為保險一樣的存在,戰隊重心還是會向夏楚軒傾斜。

鐘律一哂,回道:【MSI一半都沒打完,離夏季賽還有一個月,不可能現在就跟他談。晚些時候老吳會說,先訓練。】

Gun懂了,也不再問下去。

如果能讓他們知道,戰隊肯定要把他們召集起來開會;如果不是他們能知道的,問了也沒用。

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讓我看看今天訓練賽打誰家小朋友。”Gun探頭看向白板。

“昨天給SSS禍害成那樣,他們不會告訴其他戰隊小心我們中單嗎?”薛成峰懷疑他們的“惡行”會被一些正義的夥伴揭發。

但看彆人被他們中單揍得目瞪口呆的樣子,真的很爽;等以後他們知道了這中路魔王是曾經他們嘲諷過的小菜雞,那副表情看起來一定會更爽。

“淋過雨的人,怎麼可能好心給彆人遞傘?”鐘律哼笑一聲,毫不擔心,“不撕傘就不錯了。”

眾人沉默一瞬。

確實,看Crazy從訓練賽到排位被夏楚軒攪和成那德行,不幫著鐘律在群裡造謠傳謠坑人,已經是SSS隊長最後的正直了。

看看同樣被禍害過的FLY,彆人在群裡互相打探夏季轉會窗,他們隊長插一腳@鐘律,說這回SUM肯定得大出血買新中單。

有了對比,才能看出誰是真正的善良。

今天訓練賽依舊沒有Stab的份,結束後吳德從觀戰室拎回Stab和Fight,特意來敲打幾位寄予厚望的手法選手:職業選手要知道輕重,以訓練為主,想談戀愛正常談,圈子裡女主播女主持人女解說,和粉絲保持距離。

Gun和薛成嶺互換眼神,明白了Stab反常的原因。

唯獨二傻子薛成峰一臉茫然:“談戀愛乾什麼?是綾波麗的抱枕不好抱,還是明日香的手辦不好看?”

吳德難得露出茫然的神情:“那是什麼?”

“是我的紙片人老婆。”薛成峰驕傲地挺起胸膛,“小夏同誌說了,電子競技,沒有愛情。要想像他一樣強,就絕不能留一點點的戀愛腦。”

夏楚軒:“……後半句我沒說。”

薛成峰:“嗐,都一個意思。”

夏楚軒拳頭癢了。

有些人總掛在隊友心裡的暗殺榜上,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吳德直接把這貨跳過去了。

“大人的討論,小孩子不要多嘴。”薛成嶺給他塞了一把花生,生平第一次感覺這個弟弟也挺省心的。

“行了,我就說這麼多,都長點兒心吧。”吳德看了眼時間,“晚飯後複盤,剩下一點兒時間你們想排位還是做手操都行,自己安排。”

鐘律淡淡地補充:“不管這次是初犯,還是第一次被抓到,再有下次就不是口頭警告了。把心思用在正地方,彆想些旁門左道。”

Stab低頭應了一聲“知道了”,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心裡仍舊不服氣。

說得好像夏楚軒來SUM就心術很正似的。

負責唱紅臉的Gun很自然地把話題轉到雙排組隊,隔壁薛家兄弟通過友好猜拳(包括並不限於試圖晚出、最後一秒突然變卦等作弊手段)決定誰跟寶貝中單組隊。

Stab心不在焉地打著排位,耳邊是其他人的吵鬨聲。雖說過去他也不是跟隊友打成一片的開朗性格,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時無刻不感到被人忽略。

“我日!”薛成峰的嚷嚷聲戴著耳機都能聽到,“夏楚軒你居然把我賣了?你的良心呢?!”

夏楚軒冷哼:“自己乾的破事,自己心裡清楚。”

薛成峰噎住,確實是自己不聽指揮非得跑來支援,打亂了夏楚軒的步調;本來人家殘血一打二有把握跑掉,結果加個半血的他,相當於多了個累贅,這麼看被賣了好像也……挺正常的?

啊呸!正常個屁!這是PUA!不能信!

薛成峰使勁晃了晃腦袋,把這狗日的鬼想法甩出去。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Stab目眥欲裂,夏楚軒一句話在腦子裡無限循環,操作的雙手速度逐漸慢下來,被對麵打野抓死後又敲了好幾下鍵盤才反應過來。

夏楚軒,肯定是夏楚軒在酒吧看到他了,又多嘴告訴經理,那家夥想把他踢去看飲水機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或者是他巴巴告訴鐘律想邀功,鐘律這才去跟經理教練說的。

從夏楚軒入隊Stab就一直被他擠兌,最近夏楚軒消停是消停了,可這位少爺不僅開始拿他當透明人,更要取代他的位置,簡直是欺人太甚。

自打夏楚軒從醫院回來,什麼都變了。

他當時怎麼就沒磕死在樓梯上呢?!Stab恨恨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