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團長(1 / 1)

時間倒轉到片刻之前。

一群長很難看的男性人類嘰裡呱啦。路南迦爾半句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於是他讓係統給他提供實時翻譯。然而小係統不。

它隻說:【宿主,這些人類不好,我們不要理他們,還回海裡去吧。】

然後開始不斷嘮叨讓他回海裡去。路南迦爾對此肯定是不聽不聽。這時看起來像是個首領的男性人類又說了幾句話,空氣突然就安靜了。

係統“誒”了一聲,轉口說:【宿主,你要是想在這船上多待一會兒也行。】

路南迦爾:『……?』

『所以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啊?……都有什麼是本反派BOSS不能聽的。』海妖王子發出抗議,然而他的隨身係統開始裝死,追問了幾句路南迦爾感覺沒意思,於是開始把注意力移轉到身邊,正好以賽亞向一旁轉過身——

即使插在鞘裡也依然發出光的直刃軍刀成功吸引了的他的視線。

他理所當然地就伸出了手,察覺到他的動作,以賽亞側步退開。

他退開,路南迦爾就追——沒錯,身為反派BOSS的強大海妖並不需要這點察覺弱小人類江湖規矩的眼力見,對此以賽亞是沒有想到的,他所退出的這半步遠不夠超出前者臂展長度,輕輕鬆鬆地,路南迦爾便抓住了他的刀鞘。

感受下後下方傳來的拉力,傭兵頭子動作頓住,再次斜向垂下了眼,循著那緊扣在啞黑鞘身的冷白手指,他與藍發人魚那清澈明淨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一個沒忍住,以賽亞竟笑了出來,“知道這是什麼嗎,都敢拽?”

真就像白紙一樣天真。傭兵頭子心道,手指屈起緩緩扣住了刀柄。

他將鏘然一聲抽刀出鞘,向前揮出削落它額前的一縷發絲,卻分毫不傷到那嬌嫩皮膚。淩厲刃光如此之近地閃過眼前,想也該知道那將是怎樣的一份驚嚇。

以人魚的膽量,恐怕當場就燙手一樣把他的刀鞘給扔了,縮成一團再也不敢靠近他——從此他將很好地在它心中豎立起權威。

……謝謝小人魚,上來就給了他這麼好的一次機會,省了回頭還得另添麻煩教它學會聽話。以賽亞想著,當下便抬手一抽——

沒抽出來。

……怎麼回事,難道是剛被拽了一下結果什麼地方卡住了?

以賽亞心中浮起疑惑,因為隨身武器他日常保養,一般是不會卡住的——關鍵時刻卡一下那可是要命的事。他加大了一點力度,再次一抽——

紋絲不動。

傭兵頭子臉上笑容僵硬了。他開始意識到情況不對。而某條漂亮小人魚因為他向後抽的這兩下,以為是小氣人類不願意把他的武器給他,當下便蠻橫霸道地把劍刃往後一拽。

以賽亞不是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判斷出這條人魚或存在威脅。他是完全沒能抵抗得住前方那猛然間傳來的一股大力——周圍傭兵與船員們無不是張大了嘴巴,發出尖叫的頭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的老大,用鮮血與死亡將恐怖陰影籠罩在航船頭頂的人,就這麼一個跟頭向前栽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堆放物資的集裝箱上。

還好他及時調動能量抵禦,這一下並不至於讓他受傷或者暈眩。倒地狀態對戰鬥不利,以賽亞一個翻滾試圖跳起身,可是卻沒能做到。因為軍刀被武裝束帶十分牢靠地固定在他的腰間,某人又抓著刀鞘不撒手……於是就這麼單手把他給拎了起來,然後抖了幾抖。

被腰帶半吊著甚至在空中順時針滴溜溜轉了半個圈的以賽亞:“???”

不是,這什麼人魚,力氣怎麼這麼大,還能講點道理嗎?

逆時針回轉的時候他反應過來,順勢飛腳向前踢去。路南迦爾一個仰身輕巧躲開,同時抓住握柄將軍刀從鞘裡抽了出來。

拿到了刀,人當然也就沒用了,當下他便隨手把人類向旁一丟——多虧了這片海域現在已經被劃歸為了他家後院,以賽亞沒有被丟到海裡,而是呈大字狀一路旋轉著,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從這頭直飛到那頭,啪唧一聲拍在了船尾的舷牆上。

龐大的船身甚至都因為他砸下的巨力而猛地傾斜了一下。延遲了好幾秒,人方才從牆上落下來,可以清晰辨認,合金打造的牆體表麵被淺淺壓印出了一個傭兵頭子的形狀。

這一次以賽亞沒有再嘗試跳起來。他已經被摔懵了。而其它人則不用摔,根本全程都是懵的。

係統小氣泡默默向一旁轉,藏起臉上沒眼看的表情。

至於路南迦爾,作為負責任的反派BOSS,他會關心他都做了些什麼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

人類的武器還怪好玩的,那些粒子嗡嗡嗡的,一到他手裡就與他的魔力共鳴震蕩,刀刃噴吐出幽藍的光。

當人手裡握著一把十分新奇,而且看起來還有點好用的刀,總是會有一種亂削亂砍的衝動。而海妖對此也不例外。路南迦爾抬起了手,將刀刃向前一揮——

哐當。冷軋鋼板打就的集裝箱直接向兩邊分開。堆放在裡麵的物資用品嘩裡嘩拉地傾倒了出來。

路南迦爾滿意。隨手又向下一劃——

喀嚓。厚重甲板被劈出一道深深裂隙,完全暴露出船體內部的機械結構,輸送能量的線纜與震蕩的粒子交撞,劈啪迸炸出火星。

怎麼說,這手感還真挺好的就。路南迦爾在身後發現了一個亮橙色的救生圈,當下非常好心地把它切成了片片。然後又看向斜前方的桅杆,雙眼放射出明亮的光芒。

船長:“!!!”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再也無法繼續觀望下去了。實際上剛剛人魚把武器拿到手裡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不妙,但卻還癡心妄想著傭兵們會出手解決問題。隻是……他就算不再觀望又能怎樣,人魚又聽不懂人類的話,控製住它那就更不可能了,唯一剩下能做的,好像也隻有……

老船長高高舉起雙手飛撲過去就是一個滑跪,比比劃劃阿巴阿巴努力讓人魚停止損壞他人財物的暴力行為。

他的抽象表現可歌可泣地從桅杆那裡拉回了人魚的注意,路南迦爾垂下眼睛,打量著跪伏在自己眼前的人類,再次舉起了手裡的軍刀——

咻咻咻咻。聽著利刃不斷在耳邊帶起的風聲,老船長雙手抱頭縮成一團,唇顫目霎肝膽欲裂,無比後悔自己怎麼想也不想的就隻管衝了上前。

野生的人魚。說白了那跟一頭大型野獸何異。……完了,今兒他怕是要交代到這裡了。船長絕望地想道。然而,刀鋒切入人體的劇痛卻是遲遲沒有來襲,倒是……不知道是不是極致恐懼之下的錯覺,他感到自己身上好像正逐漸涼爽。

這不是錯覺。一陣說大不大的海風恰逢其時地吹過。老船長的餘光看到自己的衣服就像魔臉莢風乾的外皮剝落,一片一片飄到地上。

人魚收回了不斷在他頭頂揮舞的刀刃,連滾帶爬地,大難不死的人類趕緊逃到了一邊,切身體會到什麼叫風吹屁屁涼。

當傭兵頭子拖著的踉蹌的腳步回到夢開始的地方,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令人頭禿的美妙場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緊了倒提在手裡的刀鞘。

關於他剛剛為什麼沒能把刀抽出來,這會兒已經破案了,取下查看,他的刀鞘被人魚所抓過的地方,產生了明顯的幾道由手指留下的形變。

這什麼鬼身體強度!以賽亞驚了個呆,要知道這可是專為容納粒子震蕩武器所設計的特殊材質。人魚這玩意兒,人工養殖的和野蠻生長的,個體差異難道這麼大嗎?

像這樣一條人魚……以賽亞心思電轉,轉眼便又有了一番計較。而路南迦爾看到他回來,也向他投去了欣賞的眼神(『這人類還怪好嘞,一上來就給爆這麼好一件裝備。』他快樂地和變出了兩個小小氣泡捂住了眼睛的係統小氣泡說)。以賽亞緩步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捧刀鞘向他奉上。

『閣下似乎對這柄軍刀很感興趣,』傭兵團長凝聚起精神,嘗試傳輸心靈訊息,『我想,這刀鞘您或許也同樣需要。』

『是哦。』路南迦爾老實不客氣地就把刀鞘給接了過來,轉身對係統又把他一頓誇。

這種方式果然可以溝通!以賽亞精神一振,試著又說道,『很抱歉未經同意就把您給請到了船上。這柄軍刀便算作賠禮,還請閣下不要與我們這些魯鈍的人類計較。』

路南迦爾:『我能上你們的船,就說明已經同意了啊,不然你以為你們能請得動嗎。』

以賽亞:『……』

它說得好有道理,讓人完全無法反駁。

『那麼——那麼這就充當見麵禮吧。』

人類傭兵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我們在船上和一個敵人發生了戰鬥。他見勢不妙,直接跳到海裡逃跑了。我們搜遍了所有他可能出現的地點,但卻始終一無所獲。閣下的力量如此驚人,想必是這片海域的霸主,不知閣下在附近是否有見到一個落水的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