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扣扣扣……”
“媽媽,是尤萊亞,快開開門。”
伴隨著沉悶的敲門聲,一道輕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屋內的阿諾聽見動靜,心裡還氣憤著之前羅埃爾突然跑走的行為,也不管現在站在門外的是尤萊亞還是羅埃爾,憋著氣怎麼也不出聲。
而站在門外的尤萊亞握著手心的項鏈,心中略微惴惴。
他有些局促,耳邊的發絲還有些濕漉,似乎用水仔細地清洗了臉,可是衣裳的後擺處還有點拍不掉的灰能看出他之前的狼狽模樣。
尤萊亞再次抬手敲了敲門,這次的他有些焦急,焦糖色的圓瞳裡帶著點慌亂之色。
“媽媽,我是尤萊亞啊,您看看我手裡的項鏈,把門打開吧。”
他舉著手裡的項鏈,努力將其遞到木門的蟲眼位置,力氣大到幾乎要把項鏈塞進去讓阿諾瞧個真切。
阿諾趴在桌上,門外的動靜擾得他心裡煩悶,一點也不願起身回應。
然而受餓的肚子又開始叫囂它的存在感,惱得他小聲咒罵著:“閉嘴閉嘴,一天天就知道吵個不停……”
阿諾餓得快,那些簡陋又難吃的人類食物隻能短暫地填飽他的肚子。而真正能讓他感到幸福滿足的食物,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得到……
2.
“媽媽……”
尤萊亞望著破舊的木門,許久未得到回應令他心生恐懼。
媽媽……是不是不要他了……
想到這裡,尤萊亞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而就在這時,眼前的大門“吱嘎”一聲打開了。
屋內的母親站在門前,灰綠色的眼眸如湖泊般,倒映著他狼狽瘦小的身軀。
“媽媽……”尤萊亞嘴唇微蠕,小聲地喊道。
3.
阿諾快氣死自己那不爭氣的肚子了。
一到點就開始餓,真的是半點時間也不能遲,不然能給他餓得眼花。
本來他都打算不打門了,結果肚子一餓,又屁顛屁顛跑去給人開門。
而尤萊亞那個笨蛋還呆呆地站在門口,要不是他今天帶回來的晚餐還算豐盛,阿諾轉頭就把他鎖外麵。
昏暗的小屋裡,氣氛還算溫馨,最起碼在尤萊亞眼中是如此的。
他看著身側正在進食的母親,握著勺子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縮,然後不慎拉扯到手心的傷口。
“嘶……”
似乎觸及到今天發生的難過事情,他的眼眶漸漸泛紅,眼底霧氣緩緩升起。
這讓恰好抬起頭正準備喝口水的阿諾嚇了一跳。
他還沒準備欺負人呢?!
尤萊亞仰著頭,視線被眼眶裡的霧氣熏得有些模糊,讓眼前高挑冷漠的身影都不由變得柔和。
尤萊亞看著無動於衷的媽媽,受了一天委屈的他不由有些難受。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被人搶走項鏈讓他心生不安,尤萊亞抬起自己右手劃破的掌心,向著阿諾尋求著安慰。
“媽媽,我好痛……”
尤萊亞紅著眼,第一次向媽媽袒露傷口的他嗓音微顫,瘦弱又矮小的身軀微微顫抖,像隻流浪的幼犬般可憐又醜陋。
阿諾看著像隻臟兮兮小狗一樣的尤萊亞,臉上下意識露出嫌棄,然後下一秒便看到尤萊亞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
……更醜了。
阿諾臉上的嫌棄之色更加明顯。
他可不是什麼好媽媽,一哭就心軟。
4.
黑發垂落在他的身前,眉眼低垂,那雙灰綠色的眼眸清晰如湖麵,倒映著男孩呆愣的臉。
他似乎看到了眼前夫人無奈的神色,微涼的手指觸摸著他的臉頰,比尤萊亞曾經不小心觸碰到的幼鳥絨毛還要柔軟。
“……彆哭了。”
他輕柔地抹去他臉上的淚水,然而尤萊亞的眼淚仿佛止不住似的,很快粘濕了阿諾的手掌。
“媽媽……”尤萊亞呢喃著,雙目緊緊地粘著阿諾的臉。
他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勾住了阿諾的裙擺,然後在阿諾無聲的允諾下一點點靠近,緩緩埋入他的膝上。
好溫暖……尤萊亞發出一聲幾不可察的喟歎。
他的腦袋虛虛地靠著母親柔軟的大腿,隔著柔軟的布料安靜地感受著母親的溫暖體溫。
蓋在後腦的手掌輕輕撫動著,手指拂過他的發絲,無意間觸碰到頭皮,激起酥麻的感觀,就像曾經母親在他額頭落下的輕吻。
那種滿滿的幸福感,幾乎要滿足到落淚。
“媽媽、媽媽……”
他喊著阿諾,一遍又一遍。
最後,他緊緊地抓著手裡的衣袖,道出心中最大的祈求。
“媽媽,你會永遠陪伴著尤萊亞嗎?”
5.
你在想屁吃。
抱著尤萊亞的阿諾麵無表情。
阿諾有一下沒一下地擼著尤萊亞的腦袋,像是擼狗一般,而埋在他懷裡的尤萊亞看不到他嫌棄的表情。
“媽媽……”
尤萊亞仰起頭,望向阿諾。
“怎麼了?”
“今晚我能和您睡嗎?”
阿諾皺起眉,伸出手抵著他的肩,把他從懷裡剝開,板板正正地糾正他:“不可以,現在還沒到冬天。”
阿諾覺得尤萊亞在做夢。
他才不想抱著全是骨頭的小屁孩呢,全身上下沒一點肉,硌得他肉痛。
要不是家裡隻有一張床,一張厚被子,怕尤萊亞被凍死,阿諾連冬天也不想讓他上床。
果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家裡太窮了。
阿諾怨念滿滿地瞥了尤萊亞一眼,都怪他太沒用了。
要是家裡有錢,那他就能住上大房子,每天有吃不完的甜食。
“媽媽……”尤萊亞還想抱著母親的腿,但阿諾已經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該休息了。”
他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驟然變淡的態度讓人不由眼睛酸澀,產生巨大的落差感。
“……”尤萊亞嘴唇微蠕,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閉上了嘴,目光留戀地追隨著阿諾的身影。
身前飄來阿諾最後一句話。
“……風吹進來冷死了,明天出門前記得把窗戶修好。”
尤萊亞神色微愣,下意識地看向窗邊。
裸露的窗台不知何時吹進了一片樹葉,隨風緩緩落在褐色的地板上,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