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哥餘哥。”

陳圓一路小跑回來,湊在餘瑰耳朵邊說:“江總讓你回保姆車上。”

“回車上乾什麼?”餘瑰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這兒不是有小太陽——阿嚏——”

“車上暖氣舒服。”陳圓趕緊說,“您趕緊上去,要不待會兒該著涼了。”

陳圓拽著他的手臂,餘瑰卻不想動彈,拉拉扯扯的時候,陳圓又歎了口氣。

“餘哥,您彆怕弄濕車,江總說他再買新的。”

下一秒,餘瑰就站軍姿似的刷一下站了起來。

“走,回車上。”

江聿見他好一會兒才回來就知道是為什麼,又是生氣又是想笑,“你可真——”

餘瑰瞪他一眼,“閉嘴,不許說我。”

說著又攏了一下外套,待會兒還有下水戲要拍,隻能這麼繼續濕著。

“你說你這麼愛錢又小氣,”江聿慢條斯理地揶揄,“怎麼不去把房和車過戶了。”作為贈與一方,他當然知道餘瑰手續都還沒辦。

車上的暖氣吹著確實舒服得很,羽絨服貼一會兒就要裹出汗來,餘瑰把外套又鬆了些,不甚在意道:“過戶乾什麼,我就一個人,又沒法拆成兩半去住兩套房開兩輛車。”

江聿:“……你這什麼歪理。”

“但是——”餘瑰認真地給後麵的話加上重音,“江聿,我能不能把房和車租出去?”

江聿被這驚世駭俗的想法驚得閉了下眼,再睜開時,濕淋淋的小狐狸正仰著一張巴掌大的蒼白小臉望著他。

“……”

“餘瑰,”江聿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語氣地說,“你這是侮辱我。”

拿著他送的房和車去賺租金——還沒見哪個金主摳成這樣的,傳出去怕是會被笑掉大牙。

“這就?”餘瑰哼了一聲,他同樣理解不了江聿的腦回路,慢吞吞地說,“江聿,那你也太好侮辱了。”

江聿:“……”

江聿氣笑了,誰能想得到麵前這人一個月前還乖得跟鵪鶉似的說話都不敢大聲,現在就牙尖嘴利的開始諷刺他。

“原來這就是你的真麵目啊餘瑰,”江聿像是發現了什麼了得不的狐狸尾巴,得意洋洋又滿是壞心眼地說,“這才一個月,裝都懶得裝了?”

“我裝什麼?”

餘瑰瞪圓了眼,一副他才是受到奇恥大辱的樣子,一下丟開羽絨服,昂著下巴說:“江聿我告訴你,就沒人值得我去裝。”

白衣小狐狸目光灼灼,顏色淺淡的輕薄布料被水浸濕後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露出緊致的肌肉線條。

“而且,之前那是因為——”餘瑰吭哧一聲,“我怕你罵我……”

江聿原本正盯著看,一聽這話登時眼皮一抽,他移開視線,“你……”

“江聿,你彆說我又侮辱你。”

被預判的江聿:“……”

“你那天讓我跟你回去。”餘瑰撇嘴,“還裝,你氣成那樣了都。”

這小混球簡直明知故問,江聿就不信餘瑰真不知道那天晚上如果跟他回去會發生什麼——唔,被什麼都有可能,總之不會是被罵。

“噢——”

餘瑰再次開悟了,他笑意盈盈地撐著扶手湊上前。劇組用的化妝品著實一般,但架不住人底子好,一張清透白皙的臉就這麼湊到江聿麵前,笑得眼睛都要彎成月牙,燦若三月桃花,花瓣似的唇微微張開再輕輕撅起——

“江聿,我知道了,你是又想嗯……”

江聿吻上去的時候隻覺得好像真的親上了花瓣,又軟又韌,讓他想狠狠撕咬吮出汁液來。然而對方再次預判了他,餘瑰捏住他的下巴,江聿隻覺下顎一痛,他被迫張開了嘴。

……怎麼還這麼大勁!

“我說多少次了!”餘瑰氣到炸毛,“我還要拍戲的!!”

可美人發怒時的麵孔更加漂亮,一雙桃花眼中波光流轉,鮮活明媚的氣息簡直堪稱活色生香。

江聿閉了閉眼,正要退開,就聽餘瑰凶巴巴地命令:“張嘴!”

然後又吻了上來,咬他的唇,咬他的舌尖,牙尖嘴利的狐狸撕咬著放在他嘴邊的一切。江聿得十分克製才能忍住不要吻回去,他知道萬一一開這個頭他就要忍不住了,待會兒留了痕跡餘瑰臉上不好看。

於是江聿隻能抱緊了他,緊一些,再緊一些。像是自動送到野獸嘴邊的獵物,被小狐狸裡裡外外地咬了一遍,然後才被滿意地放開。

“我要回去拍戲了。”餘瑰說,微微地喘著氣,那濕潤的氣息引誘著江渡又要傾身上前,被他抵著肩膀按住,“你說你怎麼這麼有空,總是來探班。”

江聿腦袋頂冒出一個問號,這是嫌棄他??

可是餘瑰正為他整理著亂掉的襯衫和衣領,他低下頭,就看見餘瑰又幫他整了整歪掉的領帶,修長的手指繞過著深灰色的領結,光滑的綢緞蜿蜒地纏繞他在骨節分明的手腕上。

江聿便又什麼都不想說了,隻笑了下,說:“我要是不來,你不就被欺負了。”

“你這話的說的,”餘瑰擺弄著領帶,“你來了不也就在邊上笑一下,還得靠我自己。”他說的是剛才林淮的事。

“你如果討厭他,”江聿說,見餘瑰低頭弄得認真,幾縷鬢發垂落在眼前,又被他輕輕拂去,“明天就不會再見到。”

餘瑰終於弄好了,他抬起頭,說:“沒有……”而後抿了下唇,又孩子氣地皺皺鼻子,“不討厭,蠻有趣的。”

江聿笑,“之前還怕毀容,現在又心軟?”

“他敢!”餘瑰一下竄起,“他敢動我臉,我把他腦袋割了!”

這聽起來隻是一句玩笑話,江聿將他的腦袋往胸口按了按,笑得胸腔都在震。

“好了,你回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那我走了。”餘瑰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又對他說,“拜拜江聿。”

“再見。”

餘瑰起身下車。

江聿已經提前挪到了後排,免得讓外麵的其他人看見。餘瑰再回頭時便看不著他了,他揮了下手,知道江聿能透過窗戶看見,又奉上一個大大的笑臉。

【宿主……】口口有些膽戰心驚,【這麼高調的嗎?】

【高調?】餘瑰冷哼,【從進組的那一天起——更準確地說,從其他人知道我是因為江聿進組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被所有人盯著了,不管高調還是低調都不會改變這一點。】

雖說餘瑰對於被針對已經早有預料,但當幾天後林淮真的假公濟私在動作戲拍攝時故意將道具劍往他身上砸的時候,餘瑰還是不得不感慨一聲這孩子真的是把路走窄了。

道具劍是拍近景時候的真劍,雖說並不鋒利,但也是好幾斤重的高錳鋼刀身。餘瑰下意識抬手要擋的時候被敲得整條手臂都要麻了,林淮是舞蹈專業出身,身段柔軟又善使巧勁兒,所以導演才讓他拿真劍試試,儘量彆用替身。

然而這個動作的錯處實在明顯過了頭——原本應該兩劍相抵的,直接劈手上去了可還行。導演匆忙喊卡後餘瑰當下什麼也沒說,這條戲不止他們兩個人,他也不想連累其他人一起拖慢進度。等到當天拍攝結束後,他回到保姆車上,又讓陳圓去告訴導演,他手臂受傷了要去醫院拍ct,後麵可能要請幾天假。

不一會兒,陳圓回來了,一坐上駕駛室就興衝衝地扭頭對餘瑰說:“餘哥!你說對了,導演真和我罵了林淮好久!”

餘瑰勾了下唇角,又問:“你按照我教你的去說了?”

“當然了。”陳圓驕傲地一挺胸脯,“我說你手臂都腫了,硬是挺著拍完,疼得不行才先回車上休息。”

導演都是人精,對於藝人間的互相使絆子早已司空見慣。如果隻是私下較勁他不會覺得有什麼,就好比前幾天他和林淮的鬥嘴被聽見,也隻是不痛不癢而已,對他們二人張導都不會有彆的看法。可牽扯到工作就不一樣了——底層打工人都忍受不了因同事失誤而影響工作,更不用說負責整個劇組、多拍一天就多燒一天錢的導演了。

餘瑰當下沒有計較,一來是怕影響進度,畢竟場景人物服裝動作等等都已經提前排過練過許多次,他也不想拖累同事因為他受傷休息再等著重錄加班;二來是有些話也不適合公眾場合下當麵發作,所以最佳選擇要麼直接暈過去鬨大,就比如之前的泳池事故,要麼暫且忍下來。但要是真輕輕揭過就成軟柿子了,所以工作完成後他也沒多給回應,直接回了車上,讓陳圓去請假。

“嗯。”餘瑰拍拍他的肩,“行,開車去醫院。”

雖說他是真沒什麼事更沒骨折,但畢竟遭了罪,該擺的樣子總是要有的。

“好嘞餘哥。”陳圓一麵開車一麵說,“要不要給江總去個電話?去醫院的話怕是趕不上你們的晚飯。”

“不著急。”餘瑰閉目養神,“開你的車。”

醫院永遠都是人聲鼎沸,私立醫院比起公立三甲的人擠人來說也不遑多讓,處處都是焦頭爛額的病人與哭鬨的孩童。餘瑰戴著口罩和淺茶色的銀邊墨鏡站在角落裡,他低頭看了眼掛號單上的號碼,又看看大屏幕的進度,掏出手機給江聿打去電話。

“餘瑰?”

“嗯,是我。”

周圍人太多,餘瑰放低聲音,“劇組臨時有事,我可能來不及七點半到了,會遲一會兒。要麼改天再一起吃吧?”

“你吃了嗎?”

“還不餓,我等會兒點個外賣。”

江聿說:“那我等你。”

餘瑰頓了頓,電話那頭傳來低笑聲,“餘瑰,你們劇組是請了多少孩子群演,都在哭?”

“嗯……”餘瑰低頭又緊了緊口罩,聲音悶悶地傳進收音器裡,“不是,就一個……”

“1045號餘先生,請您到三號診室——”

餘瑰捂住話筒,好一會兒才說:“那我先去拍戲了,待會兒我過去找你。”

“好。”

掛掉電話,江聿握著手機沉默半晌,又給梁月打去語音。

“梁小姐,我是江聿。”

“我想問一下,餘瑰今天在片場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