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有才不明白薑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薑樂可是完全沒有腦子的存在。
對方被冤枉,解釋不清楚,隻會惱羞成怒,甚至衝動之下會對他動手。
動手了正好,不就正說明薑樂他心虛嗎?
對方要是動手,許有才不害怕,像現在這樣,他內心反而不安起來。
許有才臉上的驚詫藏也藏不住,薑樂冷笑,其實如果是原主在這裡,事情確實會按照許有才設想的發展。
按照原書的說法,再根據自己遇到的事,薑樂猜測,許有才為了“人贓俱獲”把原主敲暈後,就叫來了人。
而原書裡,原主中間並沒有醒來過,於是乎,村裡人都看到原主偷了孫玉蘭家的雞蛋。
等原主再醒來,想解釋,已經失去了先機。要知道,原主本身在村裡的風評就不好,加上許有才讓他來了個“人贓俱獲”,這時候村裡人對他的信任更加大打折扣。
原主眼看怎麼解釋大家都不相信,一怒之下就把許有才打了,後者完全不還手,任由他打,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大家都覺得是原主偷東西,被許有才發現,所以惱羞成怒,動手打人。
而許有才也是無辜的揭發者,他勇敢地站出來揭發原主的惡行,為此還被原主打了一頓,簡直就是“小英雄”!
最終,原主成了彆人口中的“賊娃子”,他百口難辯,後麵差點被送去勞改。
回憶起這段劇情的薑樂:……
當時他看這本書的時候,完全沒帶腦子看,看到關於原著的內容的時候,也就一笑而過,完全沒意識到裡麵存在的問題。
原書的有些描述,都是基於男女主的視角,自然都有利於男女主,並不是完全的公正客觀。
比如說有些內容,就跟原主的記憶有出入。
原本他作為一個看客,就無所謂了,現在他穿進了書裡,成了書中的小炮灰,自然覺得不能什麼都信原書的。
“我咋覺得,薑家小子看著怪可憐的,……這偷雞蛋的,說不定不是他?”
“可許知青不是親眼看到了嗎?”
薑樂自然聽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原書中,無論是村乾部,孫玉蘭,還是圍觀群眾,對於原主偷東西這事,都是堅定不移的相信。
而現在他們的態度鬆動了,那是不是說明,原書的劇情,並不是不能改變?
這讓薑樂鬆了一口氣,他也看過穿書類的小說,就怕有些劇情是強製性的,現在這樣,就好辦多了。
這會兒許有才也反應過來了,知道自己不能再露怯,否則今天這事怕是不成了。
他當即做出一臉正義的模樣:“我親眼看到你偷了孫嬸子的雞蛋,這還能有假?你這麼狡辯,就是心虛了!”
薑樂在心裡搖搖頭,嘖嘖,就這戰鬥力。
他麵上歎息一聲,微微蹙眉:“許知青,我其實一直對你印象很好,我也不相信他們說的那些話,可是沒想到,他們說的是真的。”
這一段話下來,心智不堅定的就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了。許有才顯然不屬於心誌堅定一類的,更何況,他這人心眼小,脾氣又不好,確實跟其他知青關係都不怎麼好。
薑樂一通說,讓許有才都忘了要冤枉薑樂的事了,臉色難看的質問:“誰跟你說啥了!啊?是不是張明說的?他就是放屁,我才沒有偷拿他東西,就他那幾個破蘋果,喂豬豬都不吃,我怎麼可能偷吃!”
等許有才說著,發現村裡人,包括趙滿倉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了。
這年頭物質匱乏,水果可是稀罕東西,結果許有才說他們都稀罕的蘋果,喂豬豬都不吃,那不是在說,他們連豬都不如嗎?
“許知青,你來我們坎子村,是來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趙滿倉頗具村長的威嚴,冷聲道:“你出身不好,但隻要改過自新,就是一個好同誌,但現在你看看,你說的話,簡直就是資本主義做派!”
趙滿倉那是帽子一頂一頂的往許有才頭上扣,許有才當即臉色就白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薑樂在一旁看的心裡嘖嘖,這許有才,嘴太笨了,解釋都不會,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
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薑樂估摸著,他之所以會穿進書裡,恐怕原主是被許有才一棍給打死了。
原主不管人品如何,他確實沒有偷雞蛋,被許有才這麼做局冤枉,他如今接替了原主的身體,也該替原主報仇才行。
他現在活的好好的,沒辦法證明許有才殺了人,這事隻能暫時先放下。
至少,要讓許有才也體驗一下,百口莫辯的感覺。
“許知青。”薑樂打斷許有才來來回回的解釋,看著他道:“你說你親眼看到我偷了孫嬸子家的雞蛋,你是在哪裡看到的?”
許有才現在腦袋一團亂麻,壓根來不及思考,就被薑樂牽著鼻子走,他下意識就說:“我就是在這裡看到的!你抱著孫嬸子家的雞蛋……”
他說完,見薑樂歎氣,心裡咯噔一聲,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薑樂說:“許知青,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知青都住在村頭的另一邊,現在下工了,大家都回去知青點休息了,你怎麼會路過這裡?眼看天都要黑了,你是想做點什麼?”
知青下鄉,都是來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的,在這個吃苦耐勞還是優良傳統的年代,知青們可彆想擁有什麼好的待遇。
男知青的住所是村裡原本的牛棚,牛棚自然不可能建在村裡的位置,那味道太難聞了。
所以牛棚改的知青點,是在村口幾十米的位置,知青每天要跟著村裡人下地勞動,如今正是農忙的時候,村裡人乾上一天都累的不行,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知青們?
正常人累了一天,怎麼也不可能從村子的一頭跑到另外一頭,所以,薑樂這麼一說,大家都察覺出不對勁來。
許有才急得腦門子冒汗,著急解釋:“我……我是跟彆的知青關係不怎麼好,不想呆在知青點,想出來散散心。”
這理由倒是說得通,不過現在這個講究團結的年代,和彆人都處不來,那本身就是問題了。
大家都覺得,一個兩個不喜歡你還能理解,都不喜歡你,那這人肯定有問題。
有了這個想法,大家更覺得許有才的話,不值得信任了。
而且,薑家小子還說什麼,他們都是無產階級兄弟,這句話一咂摸,可不就是那個意思嘛。
哎呦,沒看過來薑家小子還挺會說話。薑樂都這麼說了,他們又覺得,再繼續懷疑對方,好像有心不太好了。
現在,大家雖然嘴上沒說,但心中的天平已經朝薑樂倒了。
但是,這還不夠,薑樂點點頭:“好,那就按照你說的,你確實是過來散心的……”
旁邊有人嘀咕了:“這薑小子忒傻了,眼看天都黑了,來這裡散心?!傻子才信,晚上也就村裡的二流子還在外麵晃蕩。”
薑樂嘴角抽了抽,繼續道:“許知青是不是跟孫嬸子家關係很好?”
他這麼一問,許有才還來不及說話呢,孫玉蘭先著急的擺手了:“好啥好啊,我都不知道這個許知青叫啥!”
許有才臉色難看,這些個泥腿子,憑啥嫌棄他!
薑樂點點頭:“既然不熟悉,那許知青為什麼隻看到雞蛋,就一口咬定,這是孫嬸子家的?這雞蛋上還寫著名字不成?”
孫嬸子擺手:“我可沒在雞蛋上寫名字。”
許有才驚慌地為自己辯解:“我……我是見過許嬸子提過這個籃子……”
這下用不著薑樂拆穿他了,許嬸子就先道:“我這個籃子是從隔壁村篾匠那裡用一個雞蛋換的,咱們村有不少人都從他那換過呢,張家的,你家是不是也有一個?”
被叫張家的中年婦人忙點頭:“是,我家有個一模一樣的,要不是我家沒雞蛋,我還以為這是我家的呢!”
許有才嘴唇抖了抖,他徹底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薑樂也不想給他解釋的機會了,他低頭,又擠出眼淚,一雙眼睛裡滿是淚水,卻強忍著不落下來,看著讓人心疼:“我其實很喜歡知青點的知青們,他們聰明懂得又多……,可我沒想到,許知青竟然會這麼冤枉我。
我知道我不招人喜歡,可我到底也是坎子村的一員,你這樣做,想過坎子村的叔叔嬸嬸嗎?
我一個人的名聲被毀沒關係,要是讓彆的村人覺得我們村村風不正,我們坎子村,在彆的村麵前還能抬得起頭嗎?”
此話一出,村民們都覺得是這麼個道理,這個年代一個村子都是一體的,大家都很有集體榮譽感,村子被抹黑,抹黑的不就是他們嗎?
這讓他們家姑娘小子還怎麼相看?!頓時大家看許有才的眼神都變得憤怒起來。
然而,不等他們說什麼,趙美蓮驚呼一聲:“幺兒!”
村裡人扭頭,眼睜睜看著剛剛堅強勇敢的小少年,此時臉色蒼白的倒下。
原本對薑樂沒好感的村人都急了,大吼一聲:“薑小子被許有才氣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