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托鏢。”顧清衍開口道。
門口的鏢師一看,揮手:“小孩兒彆來搗亂。”
顧清衍掏出銀票:“小爺我有的是銀子,我來托鏢,接是不接。。”
“接,當然接。”鏢師看清楚銀票,立刻變了態度,熱情的招呼他進門。
“小少爺看著麵生,怎麼稱呼?是要送人,還是送貨?不管送人送貨我們鏢局都是有口碑的,保證安全妥帖。”
顧清衍掃了眼鏢局,果然大的很,裡頭來來往往的鏢師商戶不少。
他隨意回答:“送人,護送我回青州府,要多少銀子?”
“那就看小少爺怎麼個委托法子,若是跟著商隊一塊兒走,童叟無欺都是一兩銀子一個人,若是專門雇傭鏢師,隻護送你一個人走,那價格就上去了。”
鏢師打量著他,見他長得細皮嫩肉卻麵生,身上穿著乾淨,卻又不是錦衣,一時拿不住他的身份。
顧清衍傲然抬頭:“自然是要雇傭一支隊伍,鏢師越多越好,保證我的安全。”
大生意!
鏢師頓時更加熱情,解說起護送的標準來,鏢師的數量,走路還是坐車,價格都不一樣。
顧清衍看出來,這是把他當豬宰,獅子大開口要價。
“錢不是問題,但鏢師得是最好的。”顧清衍笑道。
鏢師拍著胸脯保證:“我們鏢局的鏢師稱第二,陵川縣無人敢說第一。”
“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得自己看。”顧清衍停下腳步,故作好奇:“那兒是什麼地方?”
顧清衍指向鏢局內宅,隔著一道門,門還上了鎖。
簽到點就在那裡。
鏢師回頭看了眼,解釋道:“那是鏢師們平時練功的地方,沒啥好看的,小少爺,不如我們進內堂喝茶吃點心,慢慢聊。”
顧清衍卻說:“正好我對鏢師練功有興趣,能進去看一眼嗎?”
鏢師猶豫。
顧清衍塞給他一張銀票:“你陪著我過去看一眼,讓我見識見識鏢師的厲害,也好安心雇你們護送,這不壞規矩吧。”
鏢師將銀票往兜裡一揣,哈哈笑道:“不壞規矩,就練功的地方,能壞什麼規矩,小少爺這邊請。”
“這樣才對,親眼所見,我才能安心。”
顧清衍施施然走了進去,溜達著往裡頭轉,簽到點近在眼前。
就在他將一腳踩下時。
“站住。”一聲厲喝傳來。
鏢師連忙請罪:“大人恕罪,這位小少爺要托鏢,說想看看兄弟們練功,我就自作主張把人帶進來了,我們這就走。”
顧清衍抬頭,一雙毒蛇般的三角眼正盯著他。
“是你要托鏢?”
“正是,有問題嗎?”顧清衍感受到一陣惡意,轉頭一眼認出,來人就是白主簿。
他居然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鏢局內,看來顧大山打聽到的消息並不全麵。
白主簿眼神陰鷙:“你的鏢,鏢局不接。”
鏢師吃驚,小心翼翼的看向白主簿,什麼話都不敢說。
顧清衍挑眉:“哦,我有的是銀子,送上門來的生意你們為何不接?”
白主簿發出一聲冷笑,踱步上前幾步。
“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這幾日還沒吃到教訓,竟然還妄想回青州府。”
顧清衍臉色一沉:“是你在害我,你跟李敬亭什麼關係?”
白主簿冷笑:“我見不得鳩占鵲巢,為李少爺打抱不平,隻要白某還在陵川縣,你就彆想有出頭之日。”
“小子,要怪就怪你爹娘種下惡果,你已經白白占了李家十五年便宜,最後識趣點,泥腿子就該老老實實待在梅嶺村種地,否則,哼。”
“否則什麼?”
顧清衍反問:“我偏要回青州府,你能拿我怎麼辦?”
“路上有山匪,若是你執意找死,那也怪不得我。”白主簿冷笑中帶著惡意。
顧清衍擺出無知無畏大少爺姿態:“你們不願意護送,陵川縣這麼多人,隻要肯花錢,有的是人願意護送,難道還怕幾個山匪不成。”
“你就不怕我回到青州府,回頭找你麻煩。”
“就你也配。”白主簿嗤笑一聲:“好言難勸該死鬼,來人,送客。”
鏢師連忙去拉顧清衍:“快走快走,我們不接你生意。”
顧清衍卻大聲道:“白主簿方才的話有趣,仿佛山匪都聽你命令,會在半路截殺我似得,莫非白主簿與山匪有聯係?”
“你胡說八道什麼。”鏢師臉色極其難看。
“我若是死在半路上,肯定跟白主簿脫不開關係,到時候做鬼也要來找你算賬。”
顧清衍慢悠悠的說,白主簿的臉色更加冰冷,直接動了殺機。
“空口白牙汙蔑,誰會信你鬼話。”白主簿甩袖,看顧清衍仿佛看個死人。
幾句話功夫,顧清衍已經踩在了簽到點上。
【您在陵川縣鏢局簽到成功,獲得斷路修羅賬本。】
賬本?
獎勵到手,顧清衍沒再停留,轉身離開。
鏢師將他掃地出門,回到白主簿跟前請罪:“大人,小的不知道他身份,還以為是大生意上門。”
“混賬,即使是生意,怎能將人帶進內堂。”白主簿一巴掌掃過去。
鏢師人高馬大,挨了打卻不敢反抗。
白主簿又驚又怒,回到內院後發作了一頓:“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威脅老夫。”
心底懷疑顧清衍進入內堂,會不會知道了什麼秘密。
可鏢局的秘密藏在深處,隻是在內堂轉了一圈,應該觸碰不到才對。
“官人何必生氣,要我說他不安分才是好,不然哪有官人動手的機會。”許夫人柔聲道。
白主簿一聽這話,眼神微動。
“此人是堂姐和李家侄兒眼中釘肉中刺,偏他不識趣還要回去礙眼,官人大可以做個順水人情。”
白主簿撫須:“夫人言之有理,原以為他會死在來陵川縣的路上,沒成想他命大,竟活著來了,現在他自己找死,本官正好送他一程。”
許夫人笑起來:“等他死了,堂姐定會有所表示。咱們幫了她十幾年,官人的位置也該升一升了。”
白主簿聽了,頓時放聲大笑,似乎已經看到升官發財的美好前景。
賬本到手,顧清衍心臟砰砰亂跳。
尋了個地方查看賬本,顧清衍越看越是心驚,他原以為白主簿隻是貪財,被李家權勢迷了眼,所以才故意為難他。
等到查完賬本,顧清衍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白主簿竟然在做斷路修羅的買賣。
所謂斷路修羅,便是脫下衣裳是山匪,穿上衣裳就是鏢師,官匪勾結。
白主簿一邊創立鏢局,打著護送商隊百姓的名頭,收取人頭費。
另一頭卻與山匪勾結,暗送消息,但凡不肯花錢雇傭鏢局的,前腳剛出城門,後腳消息就到了山匪手中。
無一人幸免。
天長日久,老百姓吃了教訓,這才有了陵川縣人但凡出遠門,都要雇傭鏢局的說法,因為隻要你不花錢,山匪會就要你的性命。
十幾年下來,死在山匪手中的不計其數。
更可怕的是,當有商隊攜帶價格昂貴的貨物,鏢局就會跟山匪通氣,裝出被劫鏢的樣子,甚至直接裡應外合,將商隊洗劫一空。
好一個黑白通吃。
老百姓滿心感激鏢局護送,殊不知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一樁樁血案,讓賬本帶著濃濃的血腥味,那是一條條人命。
怪不得陵川縣幾次剿匪都無功而返,這邊剿匪隊伍剛出發,那頭消息都送到了山匪耳朵裡。
這樣能抓得住才怪。
陵川縣附近的山匪剿殺不儘,春風吹又生,根本就是白主簿在背後搗鬼。
沒有山匪,他就創造山匪,使得老百姓不得不多花一筆買路錢。
顧清衍合上賬本,臉色沉凝。
知道了真相,他要怎麼樣把白主簿繩之於法,持續十幾年的事情,衙門中有多少人產於其中,陵川縣縣令知不知情?
白主簿背後還有沒有靠山,此事與李家有沒有關聯?
更甚者,他來陵川縣路上遇到的山匪,與李家有沒有關聯!
【陵川縣縣令:洪德運,字仲懷,祖籍蒼山,妻子張氏,育有二子一女,性嚴正,擅算數,喜酒。】
顧清衍將縣誌中這一條翻來覆去的看,決定相信係統一次。
能被係統標注為性嚴正的縣令,應該不會跟白主簿同流合汙,即使衙門還有人參與其中,也不該是洪縣令。
這般大案,光靠他不夠,需要當地父母官插手。
顧清衍沉吟,他得先見一見洪縣令。
想到這裡,顧清衍從懷中拿出裴玄贈與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