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1 / 1)

陵川縣主簿,當初李敬亭賣掉老宅就是他過的手,有一個姓許的妻子。

白主簿是地頭蛇,他下令,幾個秀才不敢不聽。

顧清衍將這事兒一說,老村長臉色極為難看。

民不與官鬥,白主簿雖然是不入流的官,想為難他們老百姓就太容易了。

顧家有什麼,唯一的童生都死了,隻有一個在衙門當衙役的兒子,根本沒有人脈可言。

顧清衍看他臉色灰敗,反過來安慰:“大伯,你先彆急。”

“我怎麼能不急,現在他不許你上學,即使你找到了願意結保的學生,他也會從中搗鬼。”

老村長越想越是擔心:“縣試要查驗身份,他是主簿,動動手腳說你身體有問題太容易了,到時候可就糟了。”

顧清衍聽了臉色微變。

白主簿這一手,是想徹底斷了他科舉的路,讓他一輩子留在梅嶺村。

這是不是李家指使的?顧清衍心底懷疑。

可是為什麼,兩家抱錯孩子是悲劇,如今他都離開李家了,為何要徹底段他前程?

顧清衍腦中閃過那本書。

心思百轉,顧清衍見老村長氣得滿臉通紅,安撫道:“大伯,我們會有辦法的。他不過是個主簿,沒辦法一手遮天。”

老村長忙道:“衍哥兒,你在青州府可認識什麼達官顯貴,隻需他們一句話,肯定能解決這樁難題。”

顧清衍哪兒能認識,他認識的全是李家人。

但這會兒隻說:“我有辦法應對。”

村長聽了,以為他真的有辦法,心底稍安。

因為這樁意外,回去路上老村長都笑不出來,臉色沉凝。

顧清衍倒是臉色如常:“大伯,這件事彆說出去,我怕家裡知道了擔心。”

“大伯知道。”老村長當然不會說,求學被拒,傳出去彆人還以為顧清衍身上有毛病。

劉媽媽三人正等著呢,伸長脖子等他們回來。

一看到人,劉媽媽就連聲問:“可見著先生了,先生怎麼說,什麼時候去上學?”

顧清衍隻說:“先生說年前拜師,年後上學剛好,現在半路進去跟不上進度,不如年底再去。”

不等劉媽媽再問,顧清衍就滿口喊餓。

吃了飯,顧清衍就說:“娘,我先在家讀書,等年底再去私塾,反正縣試也在明年,來得及。”

劉媽媽果然沒有再問,反過來勸他彆心急。

顧清衍進了屋,並未看書,而是拿出那本縣誌。

白主簿與他為難,是個定時炸彈,大伯說得對,現在不能入學隻是前菜,萬一等到來年縣試,他在報名過程中做手腳,那就麻煩了。

得想個辦法,把他解決掉。

拿出縣誌,一塊木牌跟著一起掉出來。

顧清衍撿起來,是裴玄留給他的那塊,上頭雕刻著一條蛇,看起來很普通。

當時裴玄說過,若遇到難事,可以拿著這塊令牌去縣衙。

顧清衍心動了一瞬,將使用令牌的念頭壓下去。

他跟裴玄隻是萍水相逢,從他那兒簽到拿到的好處足夠多了,不能太過依賴。

顧清衍看向縣誌,他一定能找到白主簿的把柄。

【陵川縣主簿:白瑜,祖籍青州,妻子許氏,育有一子,性圓滑,貪財。】

顧清衍盯著這一行字翻來覆去的看,最後落到兩字——貪財。

白主簿貪財,但縣令大人卻性格嚴正,並非貪財好色之徒,不會允許下屬在陵川縣斂財。

貪財之人,身居主簿這樣的位置,真的能忍住不拿錢?

顧清衍立刻有了計較。

當天晚上就找到在衙門當衙役的堂兄顧大山說話。

“大山堂哥,你在衙門當差,那對白主簿熟不熟悉?”

顧大山已經知道了白主簿故意刁難的事情。

出了門,顧大山先把李家罵了個狗血淋頭,覺得他們做事情太絕,人都走了,還要斷了小堂弟的前途。

他臉色也不大好,罵完低聲道:“白主簿平時愛為難人,很難說話,但凡說話都要拿銀子開路。”

“給錢就能辦事兒?”顧清衍驚訝。

顧大山卻搖頭:“許多時候拿了錢也不會辦事。”

“縣令大人不管嗎?”顧清衍皺眉。

顧大山低聲道:“官字兩個口,其他大人也都這樣,隻要白主簿不犯忌諱,彆太過分,縣令大人也不會管,也不好管。”

“除此之外,白主簿辦事兒還算妥當。”

這話讓顧清衍心底發沉。

若是如此,他想拿住白主簿貪贓的證據,請縣令大人處置的辦法,可就行不通了。

見他臉色不好,顧大山抓了抓後腦勺,又安慰:“堂弟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打聽打聽,問問白主簿為何為難你,若是能花錢了事就最好。”

隻怕花錢都解決不了,或者白主簿獅子大開口。

顧清衍覺得如果跟李家有關,白主簿想攀上李家的大腿,此事就無法善了。

他拉住顧大山:“大山哥,你剛進衙門不久,千萬彆輕舉妄動,若是因為我丟了差使,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顧大山拍著胸脯:“我是你哥,照顧你是應該的。”

他與老村長一脈相承,都覺得顧清衍一來就沒有父母照料,他們作為大伯堂兄,多看顧一些是理所當然。

顧清衍又問:“大山哥,白主簿平時最喜歡做什麼?”

“好像也沒啥喜歡的,我聽人說白主簿在咱們陵川縣都乾了十幾年,比縣令待在這裡的時間都長。”

“十幾年?”顧清衍驚訝。

顧大山點頭道:“是啊,十幾年了,所以他雖然是外來的,但在衙門裡說話也很有分量,縣令大人有時候也願意聽他的。”

那就是地頭蛇,更難辦了。

顧清衍擰起眉頭:“那他的名聲怎麼樣?”

“不好不壞。”顧大山想了想,說,“跟彆的大人差不多。”

顧清衍卻覺得不對,一個係統判斷為貪財的人,在陵川縣這樣偏遠的地方盤踞了十幾年,怎麼可能不伸手?

要麼是白主簿麵子功夫做的極好,沒被老百姓發現。

要麼是他有不為外人知的手段在斂財。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得找出來:“大山哥,你仔細想想,白主簿就沒古怪的地方?”

“倒是有一件道聽途說的。”

顧大山壓低聲音:“我聽衙門的老人說,咱們縣城的鏢局,一開始是白主簿開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交給了彆人。”

“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知道的人不多。”

顧清衍眉頭一動,有古怪。

說服顧大山彆去衙門打聽,第二天,顧清衍找了個借口,獨自去了鎮上。

陵川縣就一個鏢局,位置很好找。

顧清衍還未靠近,大老遠就看到了鏢局簽到標誌。

讓他意外的是,鏢局簽到點不在門口,而是在鏢局內部。

顧清衍眯起眼睛來,更加確信這鏢局有問題。

他在旁邊的餛飩攤坐下來,要了一碗餛飩,故意感慨道:“陵川縣這麼小,沒想到鏢局倒是挺大的。”

不是他誇張,鏢局的院子氣派,是他來陵川縣後見到最大最豪華的一座。

餛飩攤老板哈哈一笑:“小公子是外地來的吧?”

“老板你怎麼知道?”顧清衍故作驚訝。

老板解釋:“若是陵川縣本地人,肯定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誰不知道陵川附近山匪多,出門若是不請鏢局的人,來回都不安全。”

顧清衍驚訝:“竟有此事,這麼多山匪,官府不管嗎?”

他來的路上遇上山匪,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差。

“怎麼不管,隻是陵川山多,官府的人一去,山匪就鑽進山裡頭跑了,回頭又冒出來,煩不勝煩。”

老板歎氣:“幾回下來,官府剿匪花了不少錢,結果山匪沒抓到,倒是把老百姓折騰的夠嗆。”

“後來我們就想,都是花錢,倒不如把錢給鏢局,跟著鏢局走安全妥帖。”

顧清衍忙問:“雇了鏢局就安全嗎,會不會打不過?”

“小公子彆擔心,鏢局的鏢師都是練過的,一個個武功高強,能護住大家安全。”

老板又說:“小公子從外地來,竟沒有雇傭鏢師,也沒遇上山匪嗎?”

顧清衍笑了笑,遇是遇上了,不過裴玄戰鬥力驚人,一人直接拿下。

他沒回答,轉而問:“既然山匪多,鏢局生意好做,那為何縣城就這一家鏢局?”

“陵川縣就這麼大,哪兒還能開第二家。”老板笑道。

“那雇鏢師是什麼價格,貴嗎?”

“當然貴,不過鏢局是刀口舔血的買賣,價格昂貴也正常,我們一般都跟著商隊走,這樣隻需要出個份子錢,大頭商戶們出了,就不算太貴。”

顧清衍好奇的問:“若是前往青州府的話,一個人要多少錢。”

“隻需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

顧清衍嚇了一跳,一個人一兩銀子,若是帶上一百人的話,豈不是光走一趟就能賺到一百兩銀子。

陵川縣前往青州府隻需五天,這價格確實是昂貴。

老板看出他的想法,笑道:“貴是貴了點,但總比喪命強。”

還說:“我隔壁那戶人家就不信邪,硬說自己運氣不會那麼差,帶著三個兒子就出門了,結果就那麼倒黴遇上了山匪,四個人都沒回來,留下一家子寡婦,如今日子艱難的很。”

“哎,早知如此,倒不如花那三兩銀子,就不該省這個買命錢。”

周圍幾個吃餛飩的人聽了,紛紛開口。

“可不是,一兩銀子雖然貴,但跟命比起來還是便宜。”

“有鏢局護送,走夜路也安心。”

“每年總有人不信邪,結果都送了命。”

“說來也奇怪,有鏢師護送,好幾次我們都沒遇上山匪,這沒雇鏢師的,每一次都遇上。”

“不奇怪,山匪一看有鏢師就跑了,不敢露麵,沒雇鏢師的就會被盯上。”

“原來如此。”

顧清衍沒再說話,低頭吃完了一碗餛飩,餛飩鮮香美味,他吃的很高興。

鏢局可謂是生意興隆。

在鏢局門口坐了一會兒,顧清衍就看到好幾個商戶進出,都是進去預定鏢師護送的。

甚至還看到一個商隊出發,前頭一個鏢師,後頭一個鏢師,隻兩人。

顧清衍心底奇怪,就兩個鏢師,雖然看著五大三粗,但真的能保護住一個商隊嗎?

難道正如老板所言,鏢局的鏢師都武功高強?

吃完餛飩,顧清衍直接起身,徑直朝鏢局走去。

簽到點在鏢局裡又如何,他光明正大就能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