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權利最大,最能給藏獒做主的就是房子的主人。
宋星期繞過助理,衝著付琛的方向猛地跳起來撲到鐵欄杆上,大籠子發出咣啷聲,籠子外的人都嚇了一跳,齊齊發出“哦喲~”,本能地退開好幾步,連陳元都跟著心口一顫,隻有付琛大馬金刀地站在原地不動。
“要是撲倒人,一口下去就直接見血了吧,”保安與同事討論。
“可不,嚇得我心臟突突跳,”同事說。
在宋星期繞過助理時,助理也旋即轉身,他知道藏獒一時半會兒不會出去,就是出籠子,鐵門也有分量,需要藏獒扒拉幾下才行,這點時間的當下,助理已經上前把自己防護得相當厚實的手臂遞到了宋星期嘴邊,一旦咬住,孫醫生就會迅速衝進來,一針管紮進藏獒身體裡。
不能被麻醉!
這是宋星期堅持的,他沒去襲擊助理手臂,依舊朝付琛的方向大喊:“我願意去醫院,我願意配合,但是不要麻醉!”
“喂,你聽見了嗎!”他還不知道付琛叫什麼名字,“我也不傷人,你們彆用強的!”
“我不傷人!!”
看它專衝著付琛吼,陳元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付總,都說狗很通人性,您說它是不是昨晚聽懂了是您要把它弄出籠子才衝您吼。”
“也許,”付琛無所謂道。
陳元笑說:“罵得還挺大聲。”
“嗬,”付琛勾了下唇。
“胡說,我哪兒罵你了,我沒罵你!”宋星期捉急,真是急死狗了!
因為宋星期不上鉤,助理開始惱火,可是籠子外有大老板盯著他不好意思用棍子抽,想了想,揚起手臂準備搡一下藏獒腦袋,反正力道多少全憑自己,隻要彆人看著很輕就行了。
察覺到要挨揍,宋星期快速蹦開了。
嘭,助理一拳頭搡在了鐵欄杆上,大籠子發出沉重的嘎吱聲,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力道用得很大,要是砸在藏獒腦袋上都有可能患上腦震蕩,孫醫生心裡咯噔一下,這助理怎麼回事?
付琛瞬間皺眉,喝道:“出來!”
隻有一個人在籠子裡,叫誰出來不言而喻。
助理當場是很心虛,但糙脾氣上來了心裡更火大,可不管再怎麼樣他都不敢和付琛對著乾,老老實實離開籠子,嘴上卻不討饒:“付老板,藏獒凶性大,有時候不用點狠的壓不住它,一旦它覺得我們弱勢,它就更強橫了。”
“說完了嗎?”付琛冷聲說。
助理低頭閉上嘴
付琛道:“我來。”
話一出,眾人都驚了,陳元趕緊攔在他前麵:“付總,您彆一時興起啊,貿貿然上去容易受傷。”
孫醫生也勸說:“是啊 ,還是我們....”
不等他們話說完,付琛走到了籠子門邊,他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逞能,而是從藏獒的眼神裡感受到了一絲可憐,難得動了惻隱之心,也可能是因為它是老付留下來的唯一能蹦躂的活物,能善待則善待。
陳元和小周幾人提心吊膽。
可是宋星期高興了,因為付琛什麼都不帶,兩手空空,於是前爪蹦躂了下,強健的後腿略屈,再一發力,倏地躍起撲向鐵門方向。
“付總當心!”陳元瞳孔大睜,伸出了顫抖的爾康手,“它要咬你——”
咚,敦實的藏獒身軀落地,甩了甩尾巴倒在付琛麵前,翻起柔軟的肚皮。
陳元:“..........”
小周眨巴眼:“嗯?”
保安們:“咦?”
“這就是要咬我?”付琛說。
陳元尷尬地收回半空中的手,摸摸鼻子,孫醫生隻道神奇,老付先生剛接回藏獒那天就是他做的檢查,打的疫苗,知道付琛不是藏獒主人,照道理不應該啊.....
毛茸茸的大尾巴從一側掃到另一側,四隻爪子朝天騰空,時不時勾兩下空氣,是犬類感到安全舒適,信任主人,向主人撒嬌求撫摸的表現。
宋星期和付琛還隔著虛掩的鐵門,付琛將門敞開些。
宋星期翻坐起來,匍匐著往門口挪了挪,不吼不叫,相當乖順。
誰讓他認得清形式呢,隻有討了這個人的歡心,才有可能不被送走,也隻要這個男人發話,他就不用被麻醉,還能在男人麵前發揮他的演技,可如果把這個男人咬了,彆說留下來,搞不好會把他安樂死。
門又敞開了些。
為安全起見,孫醫生趕緊提醒:“付先生,您沒穿防護服。”
然而付琛已經半蹲下來,宋星期搖晃著尾巴探出腦袋,不待男人伸出手試探,他先一腦袋紮付琛手心裡蹭了蹭。
主打一個撒嬌狗子最好命。
付琛挑高了一側眉毛,覺得新奇,他沒喂過藏獒,連它兩個月大在客廳裡玩兒的時候也沒抱過,沒想這狗竟然會親他,大掌在宋星期腦袋上揉了揉,回頭道:“可以了,把它運上車。”
“付總,保險起見,得給它戴上嘴套和項圈,”陳元是一心為老板,儘管藏獒表現出了對老板不同尋常的親昵,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一聽,宋星期趕緊叼住了付琛的衣服。嘴套他可以戴,但他要房子主人一起去,這樣才能讓男人知道他有多“痛苦”,而不是讓一紙檢查單說了算。
他扯著男人衣服,示意一起走。
付琛下意識問:“難道你想讓我也跟著去?”
對!宋星期瘋狂搖尾巴。
“稀奇了,”付琛嗬了聲,藏獒對彆人都表現出凶悍,隻有對他順從,自然心情愉悅,也不管自己理解得對不對,道,“今天也沒什麼事,去一趟就去一趟。”
老板開了口,哪有人敢有意見,孫醫生是巴不得有能降住藏獒的人陪同,檢查過程中可以省下不少事。
接過陳元手裡的用具,付琛親自給宋星期戴上嘴套和好項圈,然後提起牽引繩,宋星期邁著步子走在付琛身邊,勾起一條後腿一瘸一拐繼續演戲。
因為宋星期乖順,中途不吼不叫,醫生也沒再提用到麻醉劑的事。
到了醫院,孫醫生給宋星期先做了簡單的觸診,確定沒有皮膚破損類的外傷,接著是抽血化驗、拍X光片和超聲檢查,從所有檢查報告單來看,藏獒非常健康。
“付先生,驗血結果、心超都是好的,從這張X片子看呢,它的骨頭也沒有任何損傷,”孫醫生拿起片子與付琛說,並且推斷,“它後腿不能著地,可能隻是抽筋,過陣子就好,或者是有些肌肉拉傷,可以先養一養看看情況,哦對,先前觸診的時候我按壓了幾下,它都沒特彆大的反應,說明有拉傷的話也應該非常輕。”
“您看,”孫醫生一邊說,一邊放下手裡的一遝單子,重新去接觸宋星期“受傷”的腿。
輕輕一按。
“嗷嗚、嗚嗚嗚.....”宋星期揚起脖子。
“?”孫醫生愣了愣,接著又按輕輕了下。
“嗷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哩、嗚......”叫得更慘了。
“!!!”不信邪,又按。
“嗷嗚——————————”
極其響亮的叫聲幾乎要劃破醫院上空,撕心裂肺、淒淒慘慘戚戚,宋星期“吃痛”地狗身顫抖,昂起的腦袋啪得又落回躺著的檢查台。
孫醫生:“…………”
這狗是要暴斃了嗎???
砸落的狗頭又陡然彈起,高音緩緩停歇,漸漸虛弱:“嗚——嗷嗚、嗚...嗚....”
孫醫生:腦子宕機。
宋星期的慘叫吸引了不少排隊等候帶自家寵物就診的人,他們都擠在檢查室門口,忍不住議論紛紛。
“喲,藏獒啊,是生了什麼病叫得這麼慘?”
“是不是快不行了?”
“不對啊,剛才我聽醫生說它沒問題啊,難道是這家醫院的機器有故障?”
“不會吧?”
.......
孫醫生:有點想中風淩亂…
冷冷瞥了眼醫生,付琛伸出手臂像叉車抄起貨物,直接抄起檢查台上敦實的宋星期,沉聲道:“陳元,換一家醫院。”
“啊?好!”懵逼的陳元也才回神,緊急聯係下一家。
換了醫院檢查結果也是一樣,但俗話說得好,狗生如戲,全靠演技,等檢查結果出來時,宋星期已奄奄一息,軟趴趴倒在檢查台上,出氣多,進氣少,圓圓的眼睛偶爾轉動一下都顯得很費力,但他全神貫注聽著醫生說辭,醫生要是敢說讓他安樂死,他立馬就跳起來再演個活靈活現。
這位醫生也很頭大。
檢查都沒問題,這麼年輕的狗怎麼就要死了呢??
付琛正等著他答複,醫生輕咳了聲,腦子高速運轉,結合詢問過的藏獒情況再加入一點自己的見解道:“藏獒啊,是犬類裡麵相當忠誠的一類,你說它上一任主人已經過世,那麼很有可能是心裡出了問題,心裡問題會反應到身體上。”
“從家裡出發的時候,它還很活潑,”付琛說。
“思想打結,有時候就是一秒鐘的事情,”醫生拿出人類心裡問題套用。
“那需要怎麼治療?”付琛詢問。
“這個.....”醫生犯難,“心裡問題,需要多給它陪伴和它互動,不過也難說,看這個樣子.....”
付琛理解了意思:“你是說它活不長了?”
醫生不敢把話說死,秉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原則,隻歎氣不說話,死不死到時候看吧,誰知道呢。
付琛擰著眉頭,哪看不出醫生的圓滑,心道一句庸醫。
至於奄奄一息的藏獒,自然得帶回家去,出了這家醫院,宋星期又被帶上了車,癱倒在後座上微弱呼吸,陳元開著商務車,從後視鏡裡看老板:“付總,接下來要怎麼安排它?”
“既然檢查結果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回去觀察吧,”付琛倒不是隻信機器的檢驗,而是大概率不可能兩家醫院的所有機器都同時出現故障。
陳元:“那回去還是關籠子裡?”
宋星期認真盯視男人。
付琛環抱著胳膊,餘光瞥向一旁的藏獒,對上宋星期視線:“也許真是心裡問題,沒幾天好活了,給它個房間,畢竟是老付的狗,好好送一程。”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