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沈辭秋禦劍,很快便越過了鬱魁,帶著這幫弟子落到了玉仙宗正山廣場上。

一道奚落的聲音響起:“沈師兄今日來得這麼晚,我可比你早到半柱香,如何?”

沈辭秋放下謝翎,側過臉,看見了得意洋洋的某人。

此人是大長老弟子卞雲,年紀比沈辭秋大,入門時間比沈辭秋晚,修為也不如沈辭秋。

全方位嫉妒沈辭秋,並且看他不順眼,最愛陰陽怪氣,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懟上沈辭秋的機會。

但卞雲人緣好,因此也有許多弟子願意跟隨他,每回內門高階弟子們一起辦事,就容易形成沈辭秋和卞雲一人帶一隊,兩邊涇渭分明的局麵。

卞雲雖然視他為對手,但都是明著來,不管罵架還是打架,沒耍過陰招,而且在應對外敵時,他會跟沈辭秋站到一條戰線,不亂搞內訌。

跟慕子晨的手段比起來,卞雲簡直稱得上光明磊落,不過是意氣之爭,所以沈辭秋從來也沒把卞雲的敵意當回事。

上輩子卞雲死的時候,沈辭秋趕到了他身邊。

卞雲死得很慘,經脈俱斷,手腳無法動彈,口舌也廢了,他睜大眼,似乎拚命想告訴沈辭秋什麼,但是張口隻吐出血來,就咽了氣。

死不瞑目。

之後有人暗地裡傳,是沈辭秋對卞雲痛下殺手,因為卞雲屍身上留有玉仙宗劍法的痕跡,還有些許冰霜寒氣,這讓沈辭秋因小師弟開始破損的名聲愈發雪上加霜。

與卞雲要好的一些人也記恨上了他,沈辭秋與玉仙宗很多人愈發漸行漸遠。

如今看著還活著的卞雲,還是那麼熟悉的挑釁,沈辭秋格外寬容:“嗯,你厲害。”

卞雲:??

以往沈辭秋麵對他的挑釁,是一個字都懶得多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卞雲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在拐著彎罵我,你也學會陰陽怪氣了?”

沈辭秋:並不。

但是結合眼下場景,自己剛才那句話好像真的有挖苦人的嫌疑。

尤其是沈辭秋身後一個弟子還嗬了一聲:“早到半柱香又怎樣,反正我們沒遲到,而且沈師兄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卞師兄尚且獨身,恐怕不能理解晨間屋中的樂趣!”

沈辭秋:“……”

他突然很想用謝翎那句話來形容自己此刻的無言以對:我真是謝謝你。

說得很好,下次彆說了。

卞雲:“定親又不是成親,算個屁的家室……等等,你這麼快就直接把人帶上床了?”他表情古怪地打量被拎過來的謝翎,“我還以為你清心寡欲,不通人事。”

旁邊的謝翎聽到這話,突然覺得,隻要能損一損沈辭秋清冷如仙的名聲,在外人麵前撕下他道貌岸然的皮,哪怕傳言裡自己是下位,那也是他賺了。

反正他倆又沒真滾床單,外人說他也不會少塊肉,可沈辭秋和宗門的關係就很微妙了。

說來,原著裡也沒講過沈辭秋為什麼叛出宗門。

因為他宰了鼎劍宗的少宗主溫闌,不想連累玉仙宗所以自己離開?

也不像。

因為後來他碰上玉仙宗的人,雙方都是實打實的殺招,他們到底是怎麼決裂的,謝翎突然有了點興趣。

沈辭秋剛要開口,卞雲卻一撫掌,大喜:“好事啊,等你沉迷小白臉荒廢修為,我遲早能超過你!”

沈辭秋漠然臉:“那你就想多了。”

卞雲嘖了一聲,又看向鬱魁,平等地對每個人開炮:“鬱師弟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生病了就回去休息,我們會把事兒做完,保準比你做得好。”

鬱魁心裡還在給謝翎紮小人,聞言把卞雲的小人也加上了,陰沉沉道:“不牢卞師兄費心,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鬱魁看了看沈辭秋的背影,心裡的氣又化作酸楚,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在他和謝翎之中,沈辭秋竟然偏向個剛認識一天的人,要知道他和沈辭秋做了十幾年的師兄弟,和親人也沒什麼分彆了。

就因為未婚道侶的身份?

不,他不信,肯定是謝翎耍了什麼手段,否則按照師兄清冷的性子,絕不可能第一晚就放人進屋,他遲早要拆穿謝翎的旁門左道!

鬱魁不知道,沈辭秋曾經也想不明白,小師弟入門才多久,鬱魁就能為了他跟自己反目,寧願相信自己對小師弟見死不救,也不願相信沈辭秋的為人。

沈辭秋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他卻故意賣了破綻,讓邪修刺中沈辭秋一劍。

還說這是給小師弟討回公道,以牙還牙。

當時沈辭秋傷痛,心口也痛,如今沈辭秋不過是才開始冷落他,這就受不了了?

果然是要刀子割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難受。

沈辭秋和卞雲點齊了人,帶著弟子們離宗,他倆本來是各領十人,但沈辭秋還帶上了個……嗯,半個家屬和他的侍衛。

登上玉仙宗早準備好的飛行雲舟,卞雲本來以為謝翎隻是來送行的,但看著謝翎也登船,忍不住道:“你把他帶上乾什麼,我們出門辦正事,還得分精力去護著他?”

沈辭秋守著弟子們登船,隻道:“他侍衛會管他,不勞你費心。”

卞雲翻了個白眼:“雖然他看著沒用了,但剛跟你定親就出事,到時候影響玉仙宗名聲,我是為宗門考慮,又不是幫你費心。”

在雲舟緩緩升起時,卞雲抱著胳膊沉默片刻,才嘀咕了句:“我還是覺得你腦子被驢踢了,不選溫闌選謝翎,想什麼呢?”

是啊,鼎劍宗與玉仙宗交好,溫闌這兩年與他走得近,在人前表現也優異,於公於私,好像溫闌都是他的最佳人選。

如果沈辭秋不知道溫闌究竟是個什麼人的話。

雲舟飛升,沈辭秋望著飄渺雲層,目光深邃,嗓音似雪:“他注定不是我的同路人。”

天光在他麵頰上鍍上玉潤的清輝,謝翎聽到這句,手中折扇一頓,忍不住細細打量沈辭秋。

沈辭秋漂亮的眼睛裡映著白雲,澄澈空靈,十分平靜,謝翎總覺得自己該從方才那句話裡窺見他內心些許破綻,但是太快了,像風,什麼都沒來得及抓住。

難道沈辭秋跟原著不同,已經提前跟溫闌鬨上矛盾了?

溫闌,謝翎心底一歎,本來吧,你才該是反派的未婚夫,結果本殿下頂替了你的位置,真是多災多難,給你擋槍,兄弟高低該給我立個長生牌以表感謝。

卞雲嘀咕這麼句就走開了,沈辭秋偏頭,正好對上謝翎欲言又止的神情,手指輕搭在船舷上:“你想問什麼?”

謝翎:“咳,就是有點好奇,啊當然,隻有一點,你跟溫瀾……”

沈辭秋:“我與他之間什麼也沒有。”

“哦。”謝翎看他不想多說,點點頭,“我以前不是也有個未婚夫嗎,知道我修為被廢了就火急火燎上來退婚,反正我壓根就不喜歡他,退婚正中下懷……”

說著說著,謝翎聲音越來越低,他和沈辭秋的表情同時微妙起來。

不是,他跟沈辭秋說這個乾什麼?

聽起來簡直就像剛交往不久的情侶互相給對方表示清白。

可他和沈辭秋又不是這種關係。

謝翎打了個寒顫,閉嘴了。

沈辭秋也覺得這話不知要怎麼接,他根本沒了解過謝翎前未婚夫的事,眼下提與不提,好像都很奇怪。

畢竟他跟謝翎又不會真的成婚。

謝翎欲蓋彌彰,展開折扇生硬地換了個話題:“所以我們到底是去哪兒?”

沈辭秋也不想再談先前的話,順著台階走:“古翠山脈邪獸暴動,禦獸宗暫且封了山脈,我等前去協助處理邪獸。”

禦獸宗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好處不敢獨占,壞事也不會獨抗,遇上這種能得好處但是有麻煩的事,自然是要求援的。

古翠山脈?

謝翎心頭一動,古翠玉不就是在這個山脈中發現的嗎!

這可是個好寶貝。

他心情立刻由陰轉晴,但介於沈反派實在太敏銳,他不敢再露餡,嘴上隻說:“那你們努力,我純當賞景,我還沒去過古翠山,好玩嗎?”

沈辭秋搖搖頭:“沒好玩的,你跟著我們就是。”

謝翎心想,你是不知道所謂主角氣運,即便你非要跟我在一塊兒,指不定就會出現什麼岔子把我們分開,然後我三步一奇遇、五步一寶藏,很快就能恢複修為一飛衝天,讓你這個反派見識到主角的厲害。

沈辭秋不知道謝翎誌向如此遠大,當然,即便知道了,也隻會淡然點頭。

等謝翎恢複了修為,如果真想來殺自己,到時候就各憑本事,看誰的刀子更利索。

雲舟飛了半天,在一處山間停下,禦獸宗看到玉仙宗的船,立刻上前來迎。

此地已經聚了不少人,有人登記了姓名來曆,早入山殺上了。

禦獸宗的弟子給他們引路:“各位師兄這邊請,采集的獸丹可以自留,也可以出來後找我們換靈石,裡麵多是二三階邪獸,還請各位小心。”

二三階邪獸也就是修士築基的水平,沈辭秋卞雲還有鬱魁三個金丹不在話下,主要是其他弟子曆練,他們是來護著人的。

登記好弟子信息,各自拿了腰牌,可以穿過封山結界。

一行人入了古翠山脈,裡麵邪獸暫且不足為懼,但人多水渾,沈辭秋和卞雲也就沒有分開帶隊,領著眾人同路而行。

謝翎正在努力想古翠玉在哪兒。

雖然知道重要劇情,但細枝末節的事和現實未必對得上,比如說原著中寫什麼“眨眼就到了”、“一息踏出千步”,等你真來到茫茫深山或者廣袤無垠的秘境,靠著這種不準確的描述,怎麼知道寶貝確切位置。

係統不開放地圖功能,差評。

山脈中邪獸暴動,簡直堪比一個小型獸潮,踏入山脈開始,眾人的靈劍法器就沒停過,邪獸凶戾聲不絕於耳,殺得鮮血四濺。

沈辭秋和卞雲沒怎麼動手,隻在弟子撐不住時補上空缺,而謝翎……從頭到尾就完全沒動手,有黑鷹這個合體修士在,二三階的邪獸休想近他的身。

鬱魁看不慣他悠哉的模樣,嘲諷:“你還真遊山玩水來了,就不能有點奮發圖強的心思,動動手,萬一你那可憐的修為還能往上蹦個一層呢?”

謝翎一攤手:“那怎麼辦,我廢人一個也有阿辭疼,我說師弟,你看我這麼不順眼,我都要懷疑你對阿辭是不是有什麼彆的心思了。”

鬱魁就跟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你少胡說!我拿師兄當親兄弟!”

“我就是替師兄委屈,他找個廢物做未婚道侶,以後帶出去彆人怎麼說他,不嫌丟人嗎?你要是識趣,就自己離開我師兄!”

我倒是想走,你問你師兄肯放人嗎,不過,帶出去嫌丟人這個理由……謝翎確定一件事,鬱魁這個友方助力,他是真不打算要了。

沈辭秋自己都不嫌,鬱魁卻替他覺得丟人,丟的究竟是誰的人。

多大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