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寧驚得差點把手機摔出去。
不是,定下來?
這就定下來了!
不是不滿意他嗎?連微信都沒加,結果這就要定下來?
岑康寧不可思議揉了揉眼睛,又把娟姨的微信消息重新看了一遍,確認不是自己看錯。
他第一時間沒回消息。
因為此刻的他情緒激動,根本沒辦法回消息。
而就在這時,娟姨的下一條消息接踵而至:“哦對了,還有這個,這是男方微信,你可以加一下,兩人聊一聊。”
岑康寧:“……”
他死死盯著娟姨推過來的微信名片。
幾乎是用儘所有的意誌力才沒有鴿掉即將到來的麵試立刻點開名片添加對方好友。
可饒是如此,在接下來的麵試中,他還是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寧。
麵試官對此顯然很是不滿。
“這位同學,麵試你都沒辦法專心嗎?”
岑康寧恍然回過神來,先是禮貌道歉:“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麵試官本來是很生氣的。
然而岑康寧剛一道歉,他就怎麼也氣不起來了。
他控製不住地盯著岑康寧鼻梁上那顆小小的黑痣,然後便用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語氣說:“沒關係,同學。我們言歸正傳,你真的不想考慮我們的線上主播崗嗎?”
岑康寧:“……”
他就說,自己才不會因為區區一個圖書館管理員的崗位而在麵試中跑神。
讓他控製不住跑神的,分明是剛才這麵試官滔滔不絕勸他改行主播的事跡。
其實岑康寧本來是很不樂意來麵試教培機構的。
教培這個行業一是吃青春飯嚴重。
二則,岑康寧早在輔導黃光遠的過程中就厭倦了成為夢想領航員這件事。
可沒辦法,岑康寧一時竟然無路可走了。
這一周他又努力找了一周的工作。
效果都很一般。
振哥師弟的內推碼岑康寧拿到了,可岑康寧還沒去麵試,師弟就加上他微信,非常痛苦地告訴了他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對不起啊師弟,我們產品線可能要全部裁員了。”
岑康寧:“?”
還帶這樣的!
“沒辦法,現在形勢不好,實話跟你說吧,我也很早就想跳槽了,隻是實在沒找到。”
岑康寧隻覺天昏地暗,前途無光,卻還要在微信上安慰師弟:“沒事兒師兄,你有大廠履曆,很好再找的。加油,千萬彆泄氣!”
然後師弟給他發了什麼呢?
好像是一個苦笑的表情包吧。
又好像是一個打工人抓狂的表情包。
總之看上去挺搞笑的,岑康寧還保存了,留著以後自己被裁員的時候用。
雖然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被裁員。
在這種情況下,岑康寧不得不開始考慮教培行業。
眾所周知,教培行業雖然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點,可它至少給畢業生的薪水夠高。
隻要你學曆夠好,當年高考成績夠高,教培就敢要。
春招群裡有人身先士卒簽約。
岑康寧聽那意思,年薪可以給到30萬。
嘖嘖,要不怎麼說岑康寧是個俗人呢?一聽到30,什麼原則喜好都不重要了。
他果斷也投遞了簡曆。
然後很快憑借著從小優秀到大的成績和大學時豐富的1V1家教經驗進入了最終麵。
可岑康寧沒想到,最終麵竟然是這樣一幅光景。
“同學你聽我說,以你的外形條件,是很適合當主播的。相信我,普通的教培崗完全不適合你,教學壓力大不說,還要經常麵對奇葩學生和家長。你就說,萬一上課的時候,你在學生家裡被性騷擾了怎麼辦?”
岑康寧微不可見蹙起眉心,覺得麵試官這話說的若有所指,他很不舒服。
“這好像不是麵試官需要擔心的問題吧?”
“麵試官當然要擔心了!畢竟……”說話的時候,麵試官忍不住又將目光落在岑康寧臉上,這次倒是不看鼻梁了,換成看嘴。
岑康寧的嘴很漂亮。
顏色漂亮,形狀也漂亮。
麵試官難以避免地陷入某些幻想。
然而很快,一切戛然而止。
岑康寧冷冰冰的嗓音倏然在他耳畔響起:“不勞麵試官操心了,因為我是成年人,能舉報,會錄音。”
說著,岑康寧給麵試官看了一眼自己正在錄音的手機界麵。
麵試官的冷汗登時冒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離開前岑康寧說:“這些話請老師還是跟你們公司說吧。”說完毫不猶豫擰開門把手,腳步飛快走了出去。
—
出了門,岑康寧一時不知道去哪裡,漫無目的地走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
其實從小到大,因為這張臉岑康寧所遭遇的惡心事兒太多了,比較起來方才那麵試官根本算不得什麼。
但這種事情無關大小。
每次發生以後,都可以讓岑康寧心情糟糕許久。
如果有可能的話,岑康寧寧願自己沒有長著這樣一張臉,他寧願自己普通又平平無奇,這樣就不至於在討生活的時候,還要分出幾分力氣來生氣。
可沒辦法,長相是天生的。
岑康寧倒是也想問問父母,可惜老爸老媽在他六歲的時候就離開了他。
岑康寧隻能被迫接受。
隻是出了這檔子事,這家教培估計是去不了了。岑康寧想起那三十萬年薪,多少有點可惜。
不過其實也沒有特彆可惜。
首先三十萬肯定是稅前;其次岑康寧打聽過,這筆錢可還是有業務要求的,學生續課率不過關休想拿到。
所以這不還是銷售麼?
岑康寧苦中作樂想,銷售總監的含金量還在提高。
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接受成為銷售了,也許過陣子底線下降,直播銷售也未嘗不可以接受。
然而反複思量自己在直播間裡嘶啞著嗓音喊123上鏈接的場景後,很不可避免地,岑康寧想起了他在圖書館的那個早上。
輕鬆,悠閒,緩慢。
鬼使神差。
他點開了微信。
自然先是給娟姨回複了消息,而後很迅速地,岑康寧點開了他從半小時前開始就非常想點開的微信名片。
他告訴自己,也不是說就要嫁了,但這不是好奇嗎?
誰不好奇16歲就去斯坦福上大學二十歲拿到第一個博士文憑的高質量人類微信號長什麼樣呢?
腦海中又不受控製的出現出那張冷如冰霜的臉來。
講真,岑康寧覺得祁釗其實長得真不像什麼科研大佬,至少不像岑康寧想象中的科研大佬。
岑康寧以為的那種科研大佬,都是那種溫溫柔柔,戴著眼鏡頭發花白又禿頂的。
而祁釗的氣質看上去與其說是搞科研的,倒不如說更像男模。
尤其他身高還夠高,一米八七的大高個,坐在咖啡館座位上的時候那兩條大長腿簡直無處安放。
當然臉不太像。
因為男模的臉往往過於崎嶇,空有一副身架子。
祁釗的臉卻恰恰相反,有著讓岑康寧足夠印象深刻的英俊。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隻是淺淺看了一眼熱搜鏈接,岑康寧就記住了這張臉。
無他,人群中實在太出挑,著實很難讓人忘記。
但岑康寧也是屬實沒料到,他本以為祁釗的微信號會跟他本人一樣冷酷無情,頂著全黑色的頭像和隻有一條橫線的朋友圈,從頭到腳寫著生人勿擾。
結果他點開一看——
祁釗竟然有微信頭像?
他這種人也會專門設置微信頭像嗎?
岑康寧頓時來了興致,想也不想點開大圖,然後就被一個簡單粗暴的中英雙文備忘錄截圖懟了一臉。
北京時間6:00am—11:00pm在線。
其餘時間請發郵件。
郵箱:。
岑康寧:“?”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頭像後,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忽然出現,讓原本歪七扭八靠在柱子上的岑康寧立刻規規矩矩站直了身體。
過了好幾秒鐘那種緊張感才消失不見。
但岑康寧也是欠得慌,竟然忍不住又去點祁釗的朋友圈想一探究竟。
可添加對方為好友的按鈕屬實還是距離朋友圈位置太近了,一個不小心,岑康寧就水靈靈地將好友申請發了過去——
結果他的好友申請備注還停留在上回加郭振師弟的那一天。
於是好友申請被通過以後。
兩人的對話界麵就成了這個樣子。
鹹魚(春招已黑化版):師兄你好,我是岑康寧【擠眼】【愛心】【玫瑰】\(^o^)/~
岑康寧:“……”
岑康寧不承認自己惱羞成怒了,但此時此刻忽然變得滾燙的臉頰溫度卻騙不了人。
如果時光倒流他點開祁釗微信前一定先改微信昵稱。
然後再改好友申請。
可問題又來了,這樣的微信號祁釗也通過,難道他微信設置了自動通過所有好友申請嗎?
這時,嗡——
手機震動了一下。
祁釗發來了回複,是一個乾脆利落的PDF文件。
岑康寧好奇地下載打開以後,發現那赫然是一份以岑康寧為乙方祁釗為甲方的協議結婚合同。
合同總長足足二十頁。
隻有前三頁是正文,後麵十七頁都是附錄解釋。
密密麻麻的字眼讓岑康寧歎為觀止,一時間岑康寧以為自己正在跟論文指導導師發微信,於是整個人精神恍惚,搖搖欲墜,手指比大腦反應更快地給祁釗回了個“1”。
幸好祁釗對他這個“1”沒什麼意見。
顯然他平時也是這麼回自己學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