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時分 他心裡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1 / 1)

成敗之名 [賽車] 觀欽 4528 字 2024-05-01

雨在傍晚時候才終於停下。

橘色夕陽在空中渲染出千裡晚霞,整幅圖景映在碧亭湖上,但很快又有嬉鬨的稚童用石子投入湖中,讓水裡落日泛起陣陣漣漪。

距離碧亭胡不遠,是一個十幾年前房地產商興建的生態彆墅區。

等夕陽幾乎要沒入地平線時,一輛G級梅賽德斯閃著燈酷拽無比地駛進彆墅區。

車子最後停在了一棟小洋樓門口,還沒等車熄火,小洋樓的大門就被人從裡麵打開。

周棘抬起頭,就看見李舒蔓靠著門柱,手上還帶著沾著土的手套:“哎喲,這是哪位大忙人大駕光臨了啊?”

他下了車,把鑰匙往口袋裡一揣:“媽,不是您叫我回來吃飯的?”

李舒蔓皮膚保養得很好,臉上白皙光潔,甚至沒有幾道皺紋,完全看不出是個已經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她平常愛好也不算廣泛,除了逛街買衣服就是喜歡在家擺弄花花草草,所以他們連園丁都不用請,滿院子的花草都由她親手打理。

“臭小子!”李舒蔓摘下手套給了他一記彈腦門,“我哪個周末沒叫你回家吃飯?”

周棘捂著額頭後退。

進屋之後,他朝客廳看了眼:“我爸呢?”

李舒蔓想都沒想就答:“一下午都待在書房。”

“正常。”

晚餐還沒有做好,李舒蔓就逮著這個天降勞動力幫她在院子裡乾活。

新中式的院子裡布局分明,以連橋為分界線,靠房屋的位置用來休閒,而另一頭就是各種花類。在李舒蔓的指揮下,周棘鬆鬆散散地拎著噴壺,挨個給她的“心肝寶貝”們殺菌。

終於挨到了開飯,周崇林從樓上下來,結果看見院子裡多出一個人的時候差點還以為進了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臭小子,把你爹嚇一跳。”

餐廳裡,一家三口麵對而坐,旁邊還擺著園藝界大師李舒曼女士親手插的花。

周棘難得回來,李舒蔓雖然嘴上嫌棄,但其實還是特意吩咐保姆多加了幾道葷菜。

看著桌上幾道進階版家常菜,周棘頗有種先苦後甜的感覺。

李舒蔓邊念叨著邊給他夾菜:“難得回來就多吃點,外麵那些油都不乾淨。”

這句話周棘從小聽到大,隻有家裡才會用最健康的食材做菜,外麵的飯館裡不是老鼠肉就是地溝油。

有時候他還挺慶幸能活到現在。

“說吧,今天為什麼回來?”

這兒子什麼德行李舒蔓心裡還是有數的,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就越來越喜歡在外麵野,畢業後進了車隊,住在車隊宿舍,逢年過節才記得要回家。

然而麵對親媽審訊般的眼神,周棘神態自若,完美展現出二十多年來練成的良好心裡素質。

“想家了唄。”他夾了塊牛肉放進嘴裡,嘗了幾口後有模有樣的點頭,“這肉不錯。”

“鬼才信你。”李舒蔓忽然想到:“你們今天不是有比賽?”

“嗯。”

“應該晉級了吧?”

“嗯。”

“不去慶功宴?”

“......”

“太鬨了。”周棘隨口說了個理由,然後就低頭扒飯。

說完後李舒蔓也沒再繼續追問,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

但孩子回家,作父母的總歸是高興的。李舒蔓給周棘講了很多最近身邊發生的事,比如說她種的百合前幾天開了花,又或是上個星期她和姐妹團去旅遊看了什麼美景。

隻不過話題儘頭終究還是會回歸到亙古不變的傳統。

好在周棘早有心理準備。

“你爸公司的財務總監家裡有個閨女,我記得年紀應該就比你小兩歲,有時間你倆一塊吃個飯唄?”

“沒時間。”

“那還有一個是我大學同學的女兒,特彆巧的是她也跟你念同所大學,比你小一屆讀的金融,這個有沒有時間?”

“車隊挺忙的。”

本以為說到這李女士就會知難而退,殊不知這回李女士作了充分準備。

李舒蔓拿起水杯喝了幾口,然後使出了殺手鐧:“我閨蜜有一個客戶,她小孩跟你...應該會合得來,我看過照片,長得很斯文的一個男生。”

周棘剛咽下去的飯差點咳出來。

雖然幾年前他的確做出過公開出櫃的豪邁壯舉,但他還是沒想到親媽為了他後半輩子生活,竟然會去迎合他的取向。

“都什麼年代了,媽又不是老封建。”李舒蔓睨了他一眼,又補充道:“你爸也不是。”

周崇林正在低頭扒飯,聞聲隻能點頭附和。

是了,他乾過那麼多荒唐事,但父母從來都隻是選擇包容尊重他的想法。

可那個人呢?

“媽。”周棘表情看起來難得認真,“我現在不想談戀愛。”

似乎跟預料中的不一樣,夫妻兩人皆神色稍滯,然後麵麵相覷,像是在用眼神交流什麼信息。

好半晌後,周崇林終於試探性開口:

“我聽說,那孩子前段時間也進了你們車隊...?”

周棘不用想也知道他指的是誰。

內心仿佛在這刻陰雲密布,但他表麵看起來依舊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用筷子仔細地把魚片上的細刺挑出來,然後才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那你們...現在怎麼樣?”李舒蔓跟著問。

“沒怎麼樣。”

周棘語氣無甚波瀾。

可他越是平靜,夫妻倆心中就越沒底。

李舒蔓眼裡都不自覺流露出了心疼:“我們之前還擔心...”

擔心當年的事情重演。

周棘聽懂了她沒說出口的後半段話,隻是斂眸,說:“都過去了。”

是時候翻篇了。

周崇林放下筷子:“隻要想到當時你...”

突然間他話音一停,然後有點懵地看向李舒蔓:“你踢我乾什麼?”

“好好吃飯!”

李舒蔓可不想兒子再回想起當年的事情。

現在隻要一想起來,她心裡都還會像針紮般泛起密密的疼痛。

於是她趕緊把幾碟葷菜都挪到周棘跟前:“多吃點。”

“爸媽隻希望你未來能過得開心。”

....

夜晚,北寧市最繁華的地段流光閃爍。中央商場更是人滿為患,現在剛好到了飯點,樓上飯店生意火爆,許多餐廳門口都已經坐滿了在排號的顧客。

湘菜館裡,服務員推著餐車走到其中一間大包廂門口,剛好就聽見裡麵傳出這麼一句話:

“為承陽成功晉級乾杯!”

今天的預選賽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晉級,鄧有為感覺整個人心情舒暢,於是大手一揮,請所有隊員出來吃大餐。

各式各樣的招牌菜很快就擺滿了圓桌,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我說真的,周棘不來吃這頓虧得後悔至少兩個月。”唐明海從上菜之後就一直低頭專注乾飯,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好半天才終於感歎出這麼一句話。

但作為這場比賽的功臣之一沒來,很快就有隊友問他:

“周棘哥哪去了?”

“他啊。”唐明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就著水努力把米飯咽下去,然後才說:“好像說是有事要回家一趟。”

段譽徒手掰著螃蟹,稍不留神就被外殼的硬刺紮得嗷嗷叫:“彆管他了,那家夥回家指不定也是大魚大肉,人家其清來了不就好了!”

而段譽口中的另一個功臣,駱其清,此刻正神遊在外,還想著在賽場那邊發生的事情。

周棘在比賽後特意來找他,問他為什麼出國。

他應該發現了。

用雨胎去對賭天氣,是歐洲很多車隊教練會讓車手采用的策略。因為歐洲西北部經常下雨,濕地屬於常態,雨胎也就自然成為了他們更為熟悉的賽道裝備。

當初他不告而彆,周棘卻還是固執地發了很多很多消息,問他之前約定的一起跑比賽還算不算數。

本來想當作沒看見,可他於心不忍,最後還是回了一句。

【周棘,我討厭賽車。】

可他現在又明晃晃地向周棘證明,自己在國外其實也接觸過賽車。

他知道自己在騙他了。

“你怎麼不吃啊?”

駱其清思緒突然終止,他怔怔地扭過頭,就聽見唐明海問:“你不舒服嗎?”

“沒....”

他把米飯拖到自己麵前,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周棘應該已經對他徹底死心了吧。

剁椒魚頭剛好轉到駱其清麵前,他夾出一小塊魚肉放進嘴裡,卻好像隻能感受到辣味在口腔蔓延,是痛的。

“周棘是天賦很高的車手!”飯桌的那頭,鄧有為不知道在跟其他人聊什麼,駱其清剛好聽見他說這麼一句話。

“我記得...他應該是三年前進的承陽?”

三年前,駱其清幾下這個數字,然後默默往前細數年份。

2022年,是周棘剛在國內大學畢業的那一年。

駱其清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印象中周棘隻是把賽車當成再普通不過的愛好。

那為什麼他又會在畢業後就進車隊,發展成為職業車手呢。

十幾號人很快就把一大桌子菜給處理乾淨,但似乎還嫌吃飯不夠儘興,於是又紛紛對鄧有為開展軟磨硬泡攻勢。

鄧有為今天也是格外好說話,竟破天荒讓服務員上了幾聽啤酒。

幾杯酒下肚,氣氛愈發活躍起來。

有隊員遞給駱其清兩罐酒,但他連忙擺手:“我感冒還沒好,就不喝了。”

但剛一轉頭,就看見唐明海杯裡的酒已經空了一半。

都說喝酒後的人最藏不住事,駱其清心中一動,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隨意扯話題:

“誒,周棘有說過自己為什麼要當職業車手嗎?”

“不知道。”唐明海這回喝得有點迷糊,麵頰有些發白,還是段譽接著他的話說:“周棘心裡有秘密瞞著我們呢!”

駱其清下意識追問:“什麼?”

雖然知道他們之間或許不會再有什麼可能,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多聽一些關於周棘的事情。

兩人賣著關子遲遲不說,直到駱其清舉起茶杯跟他們挨個碰了杯,說:“以茶代酒。”

唐明海才終於神神秘秘地湊到駱其清耳邊:

“我們懷疑啊——”

“他心裡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