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沫掛斷了電話,麵無表情地走回了酒吧前,剛到門口,章琳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去了哪兒啊,該不會是跑了吧?!”她的聲音通過傳聲筒傳了出來,竟然隱隱蓋過了那嘈雜的動感音樂。
陳沫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我出來接個電話,這就來了。”
章琳前幾天就回到A市了,隻不過二人都有些忙,於是直到今天才聚了一聚。
陳沫以往在傅景書身邊所接觸到的人大都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彼此之間情感聯係幾乎沒有,都保持著一個適宜的社交距離,更因為所處的立場不同,因此基本無深交,隻是浮於表麵上的禮貌和疏離。
然而章琳和她們有所不同,陳沫喜歡她活潑又跳脫的性子,總覺得和她待在一塊兒人也會放鬆許多。再加上二人自從有了上次的一次合作之後,關係也好了不少,已經逐漸發展成了彼此的好友。
重新進入酒吧後,陳沫沒有急著回到原來的位置去,而是先去洗手間洗了把手。
她正站在洗手池前垂眸擦手,忽然從一邊傳來了一個人的抽泣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個人語言模糊的安慰。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有些口齒不清,約莫是醉了,“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陳沫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具體是在哪裡聽過。
“這裡人多,你注意著點兒,聽話咱回去再說。”那勸解的人幾乎有點焦頭爛額了。
“我不,我就要在這,阿景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原本陳沫擦乾了手就要走出去,聽到這裡,忽然腳步一頓。
阿景?
有了這個關鍵詞的加持,陳沫被酒水澆灌得略微有些麻痹的腦子忽然轉動了起來,這一來,便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聲音是誰。
難怪覺得熟悉,原來是明秀。
她怎麼會在這?
陳沫有些疑惑,要是讓彆人知道了堂堂的國際影後出現在這裡,怕是這間酒吧五秒之內就會被明秀的狂熱粉絲們踏平。
此時外麵的酒吧正到了氣氛點,衛生間裡的人很少,都蜂擁出去和MC互動去了。
陳沫看了看四周,不著痕跡地循聲走了過去,果然在一旁的休息室裡發現了兩人的身影,而那對話還在繼續。
“我恨她!我恨她!她為什麼要回來?!”
“明明我比她要好,憑什麼她一回來就將屬於我的一切都搶走!以前是!現在也是!”
陳沫麵無表情地聽著,手下意識地攥住了還未曾來得及丟掉的濕紙巾。
那勸解明秀的人好像對她充滿了耐心,好生地哄道:“你說你和她置氣乾什麼?她現在連你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彆喝了,回去了!”
明秀好似傷心極了,“我要是當初把她丟遠一點就好了,我討厭她!她為什麼還要回來!”
那邊一來一回的勸解還在繼續,陳沫卻好似一瞬間陷入了一場無儘的轟鳴中。
她下意識倒退了半步,隻覺眼前一黑。
明秀的話說得夠清楚的了,陳沫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她話裡究竟是什麼意思。
隻要略微一深究,陳沫便覺得渾身冰涼。
她腦海中回響著明繁曾經在她麵前說過的一句話:“當時你和你姐姐一同出去玩耍,你一時貪玩走丟了,等她回來告訴我們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蹤影。”
原來是這樣……
陳沫的心中又是驚怒又是害怕——
那時的明秀才幾歲?小小的年紀竟然會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來!
她回想起昨天在花衍江上明秀對她的態度,是那樣的溫柔和單純,好似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陳沫訥訥原地站著。
好一會兒,那陣無邊無際的嗡鳴才離她遠去,音樂聲的嘈雜聲才將陳沫帶回了現實。
“你幫我給阿景打電話,說我喝醉了,你要她來接我。”明秀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傅總雖然寵你,但她最近為了明氏集團的事情已經足夠勞累了,你應該理解她,這樣你們才能走得長久,不要再耍性子了。”
陳沫眼神冷冷地掃過了那扇虛掩的門,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了。
章琳幾乎以為陳沫臨陣脫逃了。
直到在人群中發現了朝她走來的陳沫,這才笑著迎了上去。
酒吧裡的噪音十分之大,哪怕是麵對麵,都得互相靠吼和嘴型才能辨認出對方說了什麼。
章琳問:“你是不是躲廁所吐了啊?”
陳沫衝她搖了搖頭,一邊拉著她回到台位上,一邊又開始倒滿了酒。
一夜的喧囂,一夜的燈紅酒綠。
這對所有人來說,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陳沫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醒來的時候頭一陣眩暈。
她口渴得厲害,直至灌下去了三杯水才覺得緩了過來。
陳沫忘了昨夜是什麼時候回家的,隻隱約記得章琳送她回來之後也回去了。
她揉了揉臉,宿醉後醒來的滋味著實不怎麼好受。
這個新小區的景致不錯,綠化麵積也十分廣,從陽台上就可以曬到太陽。
下午的太陽總是顯得有些懶懶的,陳沫坐在陽台上的小桌旁,一邊沐浴在陽光裡,一邊在腦海中回想著昨夜的事情。
我要是當初把她丟遠一點就好了……
她一切悲慘的過往,似乎都找到了源頭。
不是她命運多舛,而是她的姐姐蓄意為之,她甚至已經想不起四歲的自己被丟棄的時候該有多麼無助,可胸口的怨懟卻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
她憑什麼要默默地承受這一切呢?憑什麼?
陳沫很快就從一堆雜亂的事情中理出了頭緒,想起明秀,陳沫原本顯得有些慵懶的姿態一下子便儘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周身不知不覺中散發出的陰冷氣息。
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忽然一頓,拿起了手機就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的那頭很快就有人接了起來。
陳沫的語氣中帶著笑意:“母親,我想好了,我願意回去。”
明繁自然高興:嫻嫻,你能想通,我很高興,我這就派人去接你,晚上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就這樣?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明秀既然光明正大地對她使毒計,那她也得光明正大地回去拿回自己的一切才對。
陳沫笑了笑,“不,我要母親對外界宣布明家二小姐的回歸,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
明繁答應得很爽快:“好,是我思慮不周了,嫻嫻,母親會好好彌補你。”
陳沫無聲地笑了笑:“謝謝母親。”
5月15日。
這一天,A市的所有豪門世家出動,前往了明宅參加明氏舉辦的宴會。
聞風而動的媒體紛紛趕去,各類豪車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明明才是下午兩點的光景,卻硬生生搖身一變晚高峰。
“聽說了嗎?據說是明氏集團的千金和傅氏集團的總裁準備聯姻了!”
“你這消息也太落後了,怎麼當記者的!明明是明氏集團找回了丟失多年的小千金,這是給小千金辦宴會呢!”
一個年輕的女人坐在自家豪車的後座上,聽見外麵扛著相機的窮酸記者說的話,十分嫌棄地用手掩了掩鼻子,好似生怕那些人身上的窮酸味透過車窗飄到她身上來。
“真是的,咱們一定要去嗎?也不知道低調一點,一回來就要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回來了似的。”
她是李家的獨女李金珠,平時受儘身邊人寵愛,最是刁蠻無腦。
話裡話外都是對從未謀麵的明家二小姐滿滿的鄙夷。
李夫人瞧了一眼自家的女兒:“你管人家女兒乾什麼呢,橫豎不關你的事,咱們和明氏還有合作,你可彆給我惹出什麼事來。”
李金珠扁了扁嘴,“要不是為了去見明秀姐,我才不去。”
李金珠混了娛樂圈幾年還沒有什麼水花,家裡曾經花了重金給她打造了幾部大女主IP,本以為會讓她一路扶搖直上,誰知最後撲得悄無聲息。
受了幾次挫後,這金貴的小千金約莫是終於意識到了命中不帶鴻頭大運,索性曲線救國改行當明秀的小跟班了。
屬於是明秀指哪兒打哪兒的那種。
她和明秀的談話中看出對方似乎對這個妹妹有些不喜,甚至是憎惡,剛好李金珠正懊惱怎麼在明秀麵前刷好感,這不機會就來了。
她打算好好地給那明家小千金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