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沫專門挑了下午回去,果然沒有再次碰到傅景書。
陳沫不知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開始收拾東西的,有些複雜又有些惆悵。
也不知道昨天傅景書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腦中的念頭一大堆,忽然又沒來由地想到要是待會兒碰到了傅景書回來,那自己又該怎麼和她說呢?
陳沫一邊打開衣櫃,一邊開始給自己想個絕妙的理由,心裡想著最好能把傅景書一下子給堵得啞口無言才算好。
然而,直到陳沫收拾好東西後,傅景書依舊沒有回來。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天邊的晚霞很美,陳沫一時也沒了馬上要走的意思,她倚靠在窗邊,索性就在這裡待一會兒吧。
再看一次這個視角的最後一次晚霞。
直至天邊的最後一絲顏色散去,夜幕降臨,屋子裡的光線逐漸暗淡。
外邊早早就亮起來的路燈透了進來,給依舊站在窗邊的陳沫淡淡地鍍了層邊。
將她孤孤單單的影子給投射在了地上,冰冷,而又孤寂。
傅景書依舊沒有回來。
陳沫才終於動身,靜靜地拖著自己的行李箱下了樓,隨後上了車,頭也不回地駛出了這個曾經她覺得最溫暖的港灣。
最近的傅氏集團很忙,尤其是夜晚。
各個部門的同事們簡直是苦不堪言——總是加班呀。
不過唯一令同事們感覺到一絲微末的心理平衡的,是傅景書身為集團的總裁竟然也屈尊降貴地和她們這些社畜一樣加班。
同事們精神分裂一般,一邊嫌棄一邊又受高額的獎金所誘惑,又愛又恨地加起了這個【嗶——】班。
但最近,傅總她好像總是晚上早早地就離開了。
隻要到了七點五十九分,傅總她就像是聽到了鐘聲的灰姑娘一樣準時離場了。
同事們一邊又愛又恨地加班,一邊也悄悄摸摸地吃起了她的瓜,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傅總那是約會去了!
於是乎,本來就對加班又愛又恨的傅氏集團總體員工的怨氣又上升了一個點。
然而,在眾人眼中每晚準時去約會的傅景書卻是一點也不瀟灑——她一路開著車,再次回到了她和陳沫的住處。
那棟小房子果不其然又是關著燈的,傅景書也沒覺得意外,最近總是如此。
她將車停好後就拿著文件開鎖進了屋。
進了屋子後,她徑直走到了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一邊等著陳沫一邊看各種繁雜的文件。
昨夜陳沫回來後見到她在這裡又走了,傅景書覺得這幾天來這裡繼續蹲她就一定會碰到她,到時候自己再耐心和她聊聊,不怕撬不開陳沫的嘴。
她拿著一份關於明氏集團和傅氏集團的合作文件在看著——最近她除了忙著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外,最主要的還是這個。
明氏集團遇到了些困難,現在整個集團裡算是一團亂麻。
雖然傅景書和明秀之間早就已經結束,但終究還是朋友,更重要的是,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如今傅景書出手幫了岌岌可危的明氏集團一把,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也能從明氏集團的身上得到一些她想要的東西。
看了好一會兒,傅景書放下了文件有些疲憊地靠在靠枕上,眉頭輕輕蹙起。
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即便起了身預備去冰箱裡找些水果補充一下能量。
誰知走到一半,她卻鬼使神差地停在了主臥門前。
傅景書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停在這裡,但莫名地覺得主臥裡好像少了些什麼,她打開了燈,暖白色的光線隨著“啪”的一聲清脆的開關亮了起來,照亮了這個略顯空蕩的臥室。
傅景書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幾步走到衣櫃前,拉開門一看——
裡麵空蕩一片。
那些原本屬於陳沫的衣服和物件,都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了蹤影。
所有屬於陳沫的東西都不見了,這個人留在這裡的痕跡好似被硬生生地抹去了一番,隻剩下一室的空蕩和傅景書默默相對無言。
此時傅景書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陳沫趁她不在的時候,回來把自己的東西統統都搬走了。
傅景書說不清楚此時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情,她出奇地平靜,隻是走到了客廳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電話,撥通了陳沫的號碼。
那邊沒有接,電話自動掛斷。
傅景書好似很有耐心,又撥通了一遍。
那邊依舊沒人接聽。
傅景書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她走到了窗邊,外頭恰好吹進了一股冷風,將她的卷發吹得略微晃了晃。
銀白色的月光從外麵照了進來,將傅景書的五官細細描摹了一遍,美得有些不真實。
然而,她的神情卻蘊含著怒意。
第五遍撥打電話的時候,那邊的人終於接通了起來。
一聲無所謂的聲調響了起來:“喂?”
“你究竟什麼意思?”傅景書冷冷地開了口。
陳沫在電話那頭意味不明地輕笑出聲,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輕佻:“你是指什麼?”
“為什麼要搬走你的東西?”傅景書生生壓下自己的脾氣,儘量好聲好氣地說道,“你在哪裡?”
陳沫說話的間隙,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順著傳聲筒傳到了傅景書的耳朵裡,在一時的寂靜中尤為明顯:“不用你管我,我早說了,我要和你離婚,既然要離婚我把我的東西給搬出來又有什麼不對?”
“你究竟要鬨到什麼時候?”傅景書的話語中終於泄露出了一絲怒意,“如果你僅僅是因為我在結婚紀念日那天沒有赴約的話,那我可以好好和你解釋。”
陳沫沒有說話。
傅景書繼續說道:“那天我的確在公司待了很晚,半夜的時候得知明秀剛下飛機就暈倒了,我當時隻是去醫院裡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從哪聽說了什麼,但我和她之間現在什麼也沒有,你聽懂了嗎?”
那邊的陳沫依舊沒有說話,傅景書幾乎要以為她把電話給掛了。
直到許久後,陳沫才再次開了口——
她好像離開了剛才的那個地方,因為傅景書沒有再聽見那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嘈雜的人聲。
她的耳膜裡隻充斥著陳沫的聲音和輕微的呼吸聲:“聽懂了。”
傅景書的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你在哪,我去接你回來,我們當麵好好說。”
“我是聽懂了,但那又怎樣呢?”陳沫沒理她,“傅景書,你愛過我嗎?”
傅景書一滯。
她仍舊站在窗前,高冷得好似一座冰冷的雕塑,仿佛她從不會為了誰而停下自己的腳步。
以前如此,現在亦然。
僅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傅景書卻好久都沒能回答。
陳沫毫不意外地淡笑了一聲:“過兩天有空了就去把離婚證給辦了吧。”她頓了頓,補充道,“我真的累了,這場契約婚姻的戲碼我陪你演不下去了。”
這間小屋子內又恢複了一片的死寂。
傅景書麵無表情地將手機放了下來,她輕輕低下頭,好似困倦了一般輕閉著眼睛,腦海裡回想著剛才陳沫問她的那句話:傅景書,你愛過我嗎?
傅景書想,自己為什麼猶豫了呢?
她曾經真正地喜歡過一個人,那是她的初戀明秀。
那時的傅景書還很稚嫩,她和明秀一起長大,她好像一束光一束光貫穿了她整個的青春生涯,傅景書隻要靠近了她,便會由衷地覺得高興。
她認真地記著明秀的喜好,願意陪著她在淩晨三點半的大街上一起散步,願意為了她收斂自己的壞脾氣,甚至為了她願意做出改變——可這些事,她從未和陳沫做過。
陳沫像一團任人搓圓揉扁的棉花,她總是過分乖巧聽話,從不會對傅景書說不,以至於這段時間以來她古怪的行為,讓傅景書一時有些茫然。
她好像並沒有真正地了解過陳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