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淡的陳沫(1 / 1)

傅景書看了眼手機,隨即便一言不發地拋下陳沫走到了陽台。

大廳裡隻剩陳沫一人,她無意識地蜷縮起了指尖。

隻聽到傅景書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什麼事。”

那邊的明秀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傅景書沉吟了一會兒,隨後才說了一句:“知道了,我等你。”

掛斷電話後,傅景書走了進來,坐在了先前的位置,繼續方才的話題:“在那些老東西的眼裡,我始終是個小輩,如果沒有過硬的實力和繼承人,她們是絕對不會死心的,整天和她們耗著我也夠煩的了。”

說完,傅景書看向陳沫:“你覺得呢?”

陳沫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掐了掐掌心,緩緩說道:“可我現在還不想要孩子。”

傅景書忍不住挑眉——

以前二人也不是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陳沫一直都是很想要個孩子的,但當時的傅景書忙於接手打理公司,身為一個Omega天生的體弱就是她唯一的劣勢,在當年那個不穩定的局麵上,傅景書決不允許孩子這種未知因素打亂她的節奏。

正是因為如此,二人才一直遲遲未曾要個孩子。

傅景書聞言也沒再追問,心道——橫豎還有時間,也不是立馬就現在要孩子的,等等再說吧!

想到這,她例行公事地關心了一下陳沫:“奶奶說你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了,不要太勞累。”傅景書看了一下腕表,抬手摸了摸陳沫的發頂,“我還有事,先走了。”

陳沫站起身來將人送到了門口,待看到那輛熟悉的車一腳油門絕塵而去後,她兀自在原地杵了半晌,這才轉身回了屋裡。

傅景書的離開好像也帶走了這屋裡本就不多的生氣,陳沫一個人在裡麵待著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想到方才傅景書和明秀通話時的口吻和那一句“我等你”,陳沫就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

蜷縮在沙發上待了一會兒,也沒打算吃什麼東西,轉身就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依舊是個陰沉沉的天氣。

陳沫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連車也沒開,下了樓下打了輛車就去往了公司。

她的神魂都有些遊離,盯著窗外的景色看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拿起手機看了看日期——3月16日。

還有五天明秀就回國了,難怪昨天傅景書會那樣溫聲和她說那一句“我等你”。

陳沫麵無表情地放下手機,緩緩地收回了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

來到公司的時候,大家夥的狀態顯然都還不在線,總顯得有些怏怏的。

近期來因為工作繁忙,原本的雙休硬生生被移花接木成了可憎的單休,但因為傅總給的補償實在是太讓人垂涎欲滴了,這下也沒誰有什麼怨言了,禮拜天來自主加班的都甘願為偉大的傅氏集團拋頭顱灑熱血。

陳沫端著咖啡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了下來,對麵的同事就冒出了一個頭,“陳助,麻煩你待會兒進傅總辦公室的時候幫我把這份文件帶過去,謝謝哈!”

話落,那毛茸茸的腦袋就縮了回去。

她站起身來拿著文件就朝著總裁辦公室走去。

整個辦公區顯得有些寂靜,隻剩下忙碌的打印機和鍵盤清脆的敲擊聲在一片片地重複著。

陳沫行走在其中,常常會有員工笑著同她打招呼。

陳沫的長相屬於偏英氣的,即使是在嚴肅的時候眉眼間也還是隱約有著幾分溫和與笑意,她時常見人就未語先笑,十分具有親和力,這樣天然的優勢使得她在職場談判中常遊刃有餘地在白臉和紅臉當中無隙切換。

然而卻又總是顯得那麼的不專業——她的眼睛很清澈,總能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其中有愚蠢的天真,卻又同時帶著倔強的執著。

總讓人生出一點憐惜之情來。

傅景書在一眾的文件海洋中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陳沫。

她的麵上有掩飾不住的倦意,眼下隱隱浮現一絲烏青,傅景書不自覺一皺眉:“不是叫你好好休息的嗎,今天也不用來的。”

這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傅景書接過了文件,見陳沫沒說話,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陳沫淡淡笑了笑,隻是說道:“我沒事。”

說完,就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傅景書若有所思——她怎麼覺得陳沫好像有點冷淡呢?

傅景書有些想不明白,近期因為公司的業務繁忙所以才臨時讓員工們來加班,但傅景書也沒說陳沫來啊!

陳沫作為她的特助,平時也沒什麼可忙的,傅景書大都親力親為了。

想著,傅景書又翻開了第二頁,決定先暫時放下這件事暫且不想了。

事實上,關於陳沫不想理傅景書這事兒,傅景書覺得好像真的不是她的錯覺。

依據如下——

以前關於工作上的事,陳沫總是會十分儘心,經她手的文件總會特意批注一下方便傅景書一眼就能看到重點和隱藏著的弊端。現在陳沫雖然也還是會批注,但總覺得字沒以前那麼多了。

陳沫以前總會在傅景書開完會後給她買咖啡,但昨天傅景書開完會後左右沒等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由秘書送來。

陳沫以前總會借著工作的由頭非常努力地爭取能多和傅景書多待在一塊兒,現在卻總是公事公辦,照例彙報完工作後就真的離開了。

這一切令傅景書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們已經結婚兩年了,感情一直以來也十分穩定,也不知道陳沫是哪根筋搭錯了開始鬨這出。

傅景書工作也很忙,一時間也著實抽不出空來好好琢磨這事。

一直到了第三天,傅景書終於逮到了機會,在陳沫又一次彙報完工作之後,頭一次出聲叫住了陳沫——

“你最近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傅景書按捺住脾氣,好聲道:“你最近不喜歡和我待在一起?”

“你想多了。”陳沫不經意一撩耳邊的長發,“近期我的工作也很忙,我不想讓你這麼累,能分擔一點是一點。”

陳沫有著一頭好看的黑色齊肩長發,她還留著學生時期的劉海,卻一點也不顯得稚嫩,而是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多增添了一絲禁欲又高貴的冷豔。

傅景書莫名心頭一軟,語氣也不由得柔和了兩分,“早說了讓你不要這麼累,不然我坐在這乾什麼呢,對吧?”

傅景書從桌後繞了出來,走到陳沫的身前,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目光不知不覺中變得柔和:“等這兩天忙完了,我帶你出去轉轉。”

陳沫眼中閃過一絲溫順,終於妥協一般垂下了眼瞼,輕輕往傅景書的掌心蹭了蹭,溫言道:“好,那我等你忙完。”

短暫地處理好陳沫這邊的事後,傅景書就又投入了匆忙的工作中。

此時的時間是下午三點的光景,外頭的辦公區裡開始了新一輪熱火朝天的忙碌。

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後,陳沫沒有回自己的工位,而是去了傅氏集團的一處辦公露台。

這處的露台景致很好,同事們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後常會來這處喝喝茶吹吹風透一透氣,但這會兒正是忙碌的時候,因此陳沫來的時候隻有她一個人。

想來現在全公司最閒的人就是她了。

傅氏集團坐落於本市最為繁華的市中心,從這裡一眼看過去總讓人有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的錯覺,或許這就是自古以來所有為權勢和金錢所前仆後繼的人所追求的吧。

那自己的追求呢——

陳沫難得地有些迷茫。

以前大學選專業的時候她選擇了表演,她喜歡體驗拍戲時各種不同的人生,本打算畢業後就進軍娛樂圈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後來陰差陽錯成了傅景書的契約妻子,同樣堅定地選擇了留在傅景書的身邊當一個默默無名的特助。

那以後呢?

等明秀回來了,自己已又有什麼樣的理由繼續賴在傅景書的身邊。

陳沫覺得這樣的自己她並不喜歡,她總習慣給自己規劃好一切,但屢次在關於傅景書的事情上踟躕不前。直到現在,她也沒能逼著自己好好地靜下心來思考和傅景書的這段感情。

她就像一個自欺欺人的膽小鬼,仿佛隻要她不去想,時間就會一直停滯在這一刻。

可時間卻不會縱容她這樣任性下去——還有兩天就是明秀回來的日期了。

傅景書顯然這次是上了心的,前腳才剛說完等忙完了要好好陪陳沫,第二天的下午開完了最後一個會議後就打電話給了陳沫。

“你在公司樓下等我。”

陳沫有些莫名,但還是聽話地依言照做,在一眾羨慕嫉妒恨的“你怎麼能這麼早下班”的同事的注目禮中消失在了緩緩關閉的電梯裡。

電梯內,陳沫原本是目不斜視的,眼角餘光瞥見自己嚴肅的眉眼,目光一頓。

她微微側著身,在電梯乾淨的映照下大致地打量了自己的外表,伸手理了理整齊的劉海,心想——什麼時候也該換一個發型了。

陳沫曾在網絡上看到過明秀的寫真照,她是國際影後,咖位很大,拍的個人寫真集自然是最好的。

那是一張極為漂亮的臉蛋,她笑起來的時候很治愈,眉眼彎彎的,仿佛一切的煩心事都隨之遠去。

陳沫一想起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當下忍不住拿出來和自己做了比較——她果斷地覺得,自己和堂堂的國際影後比起來似乎被甩了不止十八條街。

她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隨即便直起身走出了電梯,乖乖地在集團的樓下等著傅景書。

等了好一會兒,陳沫才聽見有喇叭聲“嗶——”的兩下,一抬頭果然見到了傅景書。

她一下子便忍不住笑了出來,方才的那點小小的揪心也一下子煙消雲散化作汽車的尾氣一同消散在了空氣中。

傅景書看了她兩眼:“怎麼這麼高興?”

陳沫係好安全帶,笑容稍稍斂了斂:“是啊,下班早當然開心了。”

傅景書是個堅定的商業女強人,對陳沫這一番鹹魚言論也的確沒什麼見解,隻好專注地開車。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這是她獨特的味道,陳沫總為之著迷。儘管其中還摻雜了絲絲縷縷的香水味,但陳沫總是能第一時刻就能準確地捕捉到它。

“不問問去哪?”傅景書看了陳沫一眼,嘴角帶著笑意。

傅景書很少顯露出這樣放鬆的笑,陳沫一時有些呆愣,她掩飾性地咳了咳:“去哪兒?”

其實她不太關心。

“等會兒就知道了。”傅景書難得賣了個關子。

陳沫十分配合地沒再追問,而是側著頭好似正在看向窗外的風景——實際上卻是在悄悄盯著車玻璃上屬於傅景書的倒影。

她看得十分認真,傅景書忽然出聲道:“是不是認出了這裡的道路?”

陳沫立馬回過神來,仔細定睛一看——果然覺得這條街道十分熟悉。

隨著熟悉的建築物逐漸顯現,那處在記憶深處的場景也漸漸地露出了端倪。

陳沫的眼睛漸漸睜大:“這是...”

直到傅景書把車停在了一處名叫“天使之翼”的孤兒院院前,陳沫尚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是她小的時候曾生活過許多年的那個孤兒院,陳沫在這裡度過了許多快樂又心酸的時光。

因為各方麵的原因,自從當年離開後,這次還是陳沫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回到這裡。

她看向傅景書,眼眶有些泛紅:“你怎麼會突然帶我來這裡。”

這個孤兒院對陳沫來說有些意義非凡——她是在這裡遇到了她人生當中的第一次救贖。

“集團裡一直都有一個專門的基金會扶持這些社會愛心企業,”傅景書淡淡說著,詢問陳沫,“走吧,進去看看。”

二人在孤兒院負責人的帶領下,在孤兒院中轉了一圈。

比起記憶中的那個略顯破敗的孤兒院,現在這裡的變化有些大,但總還是能從一些細微的地方得以窺見當年的模樣的。

比如陳沫小時候最愛玩耍的那個秋千。

據說這秋千還是當年的院長親手為孩子們做的,這麼多年了,它像個曆儘滄桑的老人,默默地陪伴在這裡一代又一代的孩子,見證著她們的成長。

“我小時候最喜歡這個秋千,但長得矮,總搶不過彆人。”陳沫的手摸索著那略顯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秋千,麵上滿是追憶之色。

負責人是個年約四十來歲的婦女,她笑說:“這些老物件啊都是咱們孤兒院的老前輩了,它在這待的時間比我還長了。”

之後,傅景書又帶著陳沫在孤兒院裡的各個地方分彆轉了幾轉,這才在一處小台階上坐了下來。

近來的天氣很好,傅景書就這樣坐在台階上,橘黃色的夕陽潑灑在她身上,總讓人覺得怎麼瞧也瞧不夠。

陳沫不自覺地就想起了當年自己和陳景書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是以資助人和被資助人的身份見麵做一個社會采訪的。

當事人明明這麼多,但陳沫卻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年傅景書十八歲,陳沫十三歲。

年輕的傅景書身上隱約得以窺見日後的雷厲風行,但更多的還是令人忍俊不禁的傲嬌。

十三歲的陳沫鼓足了勇氣,將那早早就打好的腹稿磕磕巴巴地念了出來,“你...你好...我是...我叫陳沫!謝謝你的幫助.”

十八歲的傅景書還留著齊肩的長發,睫毛長長的,那時的她身上總隊了些隨性,看人的時候總不拿正眼瞧,陽光落在她身上,臉頰上的小絨毛清晰可見,可愛極了。

她當時說:“嗯,好好學習。”

帶著一絲臭屁的敷衍。

但陳沫還是開心得直拿星星眼瞧她,又不敢瞧得正大光明,像隻躲躲藏藏的小老鼠。

一直過去了這麼多年,陳沫想起來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無論是十八歲的傅景書抑或者二十九歲的她,陳沫覺得都同樣可愛。

隻是很可惜自己曾經錯過了她這麼多年的時光。

陳沫想知道小時候的傅景書是什麼樣的,無論是三歲、五歲、抑或者十五歲、包括今後,她都不想錯過。

陳沫的心中湧動著一陣陌生的情緒,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它們促使著她在這糾結的幾日來第一次直麵起自己的內心——

我愛傅景書。

很愛很愛。

為什麼不為自己爭取一下呢?

“景書。”陳沫忽然出聲。

沐浴在夕陽裡的傅景書像隻慵懶的貓,她應了一聲,抬眼看向陳沫,“怎麼了?”

陳沫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果斷發出了邀請:“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怎麼了?”

“我想約你一起吃頓飯。”

明天晚上,3月21日,也是兩人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陳沫想為自己的愛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