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流星月明時 晏聲笙 5275 字 2個月前

四中貼吧

一條昵稱“LH”的帖子一經發出,就被大肆轉發評論,一時之間,貼吧熱鬨不已。

薑灣洗漱完正準備上床睡覺,手機屏幕亮起,是鐘茜茜的消息。

薑灣點開,原本以為隻是簡單的一個八卦帖,卻發現標題與自己有關。

【LH】

關於最近貼吧上、校園裡頻繁地出現有關高二一班薑灣同學的流言蜚語,請所有人停止你們的愚蠢行為:停止對他人的造謠、停止對毫無可信度的謠言的傳播、停止你們自以為正義實則對他人的傷害。當然,受害者不止一個,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如果仍然有人對薑灣同學的過往以及私生活感興趣,來高二一班找我。哦對了,

——

我是林桓。

薑灣關上手機,躺在床上,腦海裡始終縈繞著那一段文字,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無條件地被人維護。

明明他什麼都沒問,卻選擇替她發聲。

深夜的繁星被層雲遮擋,月亮卻一直照耀著,如水般純潔、如風般柔情。

*

自從林桓在貼吧發過聲之後,薑灣便明顯地感覺到周邊目光和氣氛不一樣,隻是多了一種奇怪的說法。

“數學歸納法怎麼這麼難,這不是選考嗎,”鐘茜茜趴在桌上哀怨地說著,視線一轉:“薑薑,你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你和校霸的八卦安慰安慰我。”

薑灣輕歎了聲,回道:“如你所見,同桌而已。”

鐘茜茜一下就來勁了,整個人扭過來,神色認真地說:“不可能!上次校霸在貼吧發的那篇帖子都傳瘋了,要是沒點什麼他怎麼會突然替你說話,再說了,總不可能是深夜良心發現,突然決定要關懷同學了吧?”

“而且!我都看見有人說上個星期校霸還特意去食堂接你一起走,這難道隻是普通的同桌關係嗎......欸許文洋你乾什麼?!”

鐘茜茜的同桌先聽不下去了,一把揪著鐘茜茜的衣領強行打住她。

“你這麼有勁八卦不如好好學學數學歸納法。”

鐘茜茜:“......你懂什麼,這叫勞逸結合。”

兩個人開始了日常鬥嘴模式。

薑灣也不清楚林桓為什麼幫她發聲,兩個人甚至連聯係方式都沒有,

或許真是良心發現,薑灣想。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去問,隻是老天似乎沒給她機會,這一周林桓幾乎天天泡在圖書館裡找往年的奧賽資料,她去圖書館的時候又得知他去了體育館,兩個人就這麼一麵也沒見上。

晚餐時間薑灣想著去圖書館找點素材,順便碰碰運氣,說不定能遇到他。

忙了一周,林桓黑眼圈都熬出來了。剛一完事就趴在圖書館冰冷的桌上睡了過去。

薑灣從挨地的那一層抽出一本《演講的藝術》,剛站起來就看見了趴在桌上的林桓。

這都能睡著?

她輕聲走過去,端詳了兩眼林桓的睡顏。

其實什麼也沒看見,他的臉埋在臂彎裡,捂得嚴嚴實實。

薑灣忽然想起一個星期以前他睡在自己旁邊的樣子,當時外麵議論聲很大,薑灣聽到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希望他聽見那些不好的話,於是刻意將翻書的動作放大了些,希望他隻聽見她翻書的聲音。

難道,當時他就已經聽見了?

愣了幾秒,薑灣轉而看向桌上攤開的資料,不細看還以為是什麼廢紙。

薑灣心懷幾分感激,想幫他整理一下,卻有一張白紙被他壓在了胳膊下,薑灣強迫症上線,沒忍住伸手扯了一下。

紙沒扯動,人倒是扯醒了。

林桓眉間斂成一個“川”字,漆黑的瞳孔,眼神警惕。

胸前的衣服皺成一團,露出白晃晃的鎖骨。

看清是誰,林桓才鬆了眉頭,抬手撥弄了幾下頭發。

“來找書?”

“嗯。”薑灣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好心,卻不小心把人家給弄醒了。

林桓倒沒在意,手上動作停了下來,視線在桌上掃了掃,終於在桌角找到了那張便簽,“怎麼飛那去了?”

薑灣沒說是他自己弄頭發的時候帶過去的。

她以為那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並沒有什麼探究欲,抱好自己找的兩本書就準備走了。心裡的謝謝在嘴邊一時說不出口,隻好下次再找機會好好道謝了。

“等會兒。”

林桓雙手撐著桌子站起身,把手裡的便簽塞她懷裡,“書彆瞎找,浪費時間。”

薑灣愣了一下,拿起來看才發現那上麵居然是幾本關於英語辯論賽的書籍。

中性筆的墨跡潦草,但很好看。

“這是,”薑灣張望下四周,晚餐時間也有同學在圖書館學習,便壓低聲音道:“你寫的?”

林桓扯了下嘴角,也放小聲音:“鬼寫的。”

薑灣沒忍住彎了彎唇,笑得清甜:“那替我謝謝他。”

林桓嗤笑一聲,俯身湊了過去,距離倏地拉近,林桓能感覺到近在咫尺的人微微摒住了呼吸。

他覺得好笑,星點笑意漫上眼底。

“他說不用謝。還有,”林桓掀了掀眼皮,看見薑灣白膩的皮膚,喉結一癢,“他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

說著,他的左手摸到桌上一遝資料,拿起來,直起腰。

薑灣耳垂有些冒粉,眼睫顫了顫。

再抬眼時,視線範圍內隻能看見圖書館門口的背影。

手上的便簽的背麵還有一行比較工整的數字。

*

“什麼?”鐘茜茜一叫,臉上敷的麵膜掉落在地上,她握緊手機,神色緊張:“你說校霸、主動、把、聯係方式、給你了?”

薑灣盯著手裡的便簽,皺起細眉,“嗯,看起來像是電話號碼。”

鐘茜茜心花怒放,一臉嗑到了的表情,“這還不能說明什麼?這不就是對你有意思嗎?啊啊啊這也太好嗑了!”

“那我要不要...”薑灣遲疑地頓了頓,接著說:“打過去?還是裝作沒看到?”

“既然他主動把聯係方式留給你,那肯定是希望你打過去啦,不過,”

薑灣有些好奇:“不過什麼?”

鐘茜茜冷靜下來,把地上的麵膜撿起扔進垃圾桶裡,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黑眼圈超重的自己,先是歎了口氣,而後道:“你要想好你打過去的時候要說些什麼,不然不是很尷尬嗎?

而且你也說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幫你,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不可言說的用心怎麼辦?”

薑灣抿著唇,思緒有些混亂。

晚上00:34

薑灣看著便簽上的數字,一隻手打開手機撥號鍵盤。

要不要打過去呢?

萬一他睡了怎麼辦,萬一這不是他的電話號碼?

躊躇幾番,薑灣決定先用微信搜索一下這個號碼,這樣就算認錯人了也不至於尷尬。

輸完數字,點擊搜索,下一秒,彈出來一張微信名片。

【LH】男

頭像是純黑色,其他資料應該是沒有填便沒有顯示,簡潔的不行。

薑灣的眉頭越皺越深,如果沒有那篇帖子,薑灣還不能確認是不是他,但是現在,基本百分百確定——

這就是他。

薑灣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現在心裡卻真真實實犯了難。

看著屏幕上的“添加到通訊錄”幾個字,薑灣的手指湊近又移開,不知道掙紮了多久,薑灣終於下定決心,點了下去。

“我是jiangwan...”

拚音剛打完,薑灣的手指就不受控製地誤觸了發送鍵,等薑灣回過神來時已經顯示發送成功了。

“沒關係,沒關係。”薑灣關掉手機,閉上眼睛,自我安慰道:“也許他剛好錯過了這個消息,沒事的沒事的。”

而此時此刻的林桓正躺在床上,耳機裡是正熱門的手遊背景聲,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

“您有一個新朋友”

林桓頓了一會,然後不假思索地點進去,純灰色的頭像,昵稱是一個雲朵的表情。

驗證消息:“我是jiangwan”

林桓了然,唇角不自覺勾起,他慢悠悠地點了“通過驗證”,耳機裡傳來徐存浩幾個的哀嚎。

雖然晚了點,方式含蓄了點,但,還是加上了聯係方式。

林桓摘掉耳機,沒管還在遊戲裡的哥幾個,心情很好地躺下入睡了。

*

林桓難得早起,嘴裡叼著一片吐司,在樓下早餐店買了杯豆漿就當早餐了。

四中沒有早自習,但第一節課上課前二十分鐘有學生會查遲到,林桓平時都是踩著點去上學,所以當他看到小區門口公交車站的四中學生時,忽然有些陌生,就像樓下早餐店今天早上看他的目光一樣。

大早上的,沒有徐存浩那個話癆在邊上唧唧歪歪還真有些不習慣,林桓隻好無所事事地打開手機。

微信有很多未讀消息,林桓隨手翻了翻,目光忽然觸到純灰色的頭像,是薑灣。

也不知道她起來沒。

林桓點進對話框,想都沒想就發過去一句“起來沒”。

過了幾分鐘,對麵才回。

【??】起來了。

【LH】坐公交車嗎?

【LH】等你一起。

薑灣正在排隊買早餐,前麵的隊伍還有些長,薑灣朝小區門口看了一眼,不想讓林桓等太久,便直接走出了隊伍。

等薑灣走到公交車站時,剛好一輛公交車載滿了人冒著尾氣從她麵前駛過。

“不好意思,”薑灣走到林桓跟前,抱歉地說道:“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林桓垂頭看她,發現她手裡沒有早餐,像是直接趕過來的,便把自己手裡還沒有喝的豆漿遞給她,說:“沒關係,那輛車人太多了。”

見她不接,林桓一隻手揣進褲兜,彎了彎腰,話裡帶著調侃的味道:“這麼冷的天你為了見我連早餐都顧不上吃,那我肯定要溫暖一下我的同桌。”

沒等薑灣說出拒絕的話,林桓先一步把豆漿塞她手裡,“不用謝,我就是這麼善解人意的好同桌。”

薑灣握著這杯尚且溫熱的豆漿,手指輕輕摩挲著質地一般的杯壁,心底裡像是真的有一陣暖意流過。

公交車來之前,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薑灣忽然問:“你為什麼要幫我說話?”

林桓頓了一下,正想開口,公交車停在眼前,薑灣輕出一口氣,假裝沒問過剛剛的問題,轉而說:“車到了,上車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車,這輛車人比較少,空位很多,薑灣坐在平時常坐的後排窗邊,側頭看著窗外。

林桓站在後門處,握住薑灣座位麵前的扶手,人往薑灣那邊靠。

薑灣餘光瞥到,不語,隻是看著窗外。

公交車忽然急刹車,林桓抓緊扶手,重心往後排座位倒,他個子高,幾乎與坐著的薑灣視線快要齊平。

薑灣怕他摔倒,下意識想伸出手扶他,卻看見他站得好好的、甚至還好整以暇地盯著自己看。

薑灣見他沒事,就想彆開視線,卻聽到林桓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幫你是有原因的,”

林桓舔了舔唇,開始回憶兩個人第一次見的時候,“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麵是在體育館,當時我解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

薑灣:水深火熱??

“當時我可是為了你輸了一場比賽,”雖然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比賽,林桓心想,“輸掉了我作為四中小球王的尊嚴,還請人家吃了一頓飯,所以...”

薑灣認真地等著他說完,沒發覺他正盯著自己,隻是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繼續說。

林桓盯著她的眼睛,以為她會反駁自己,卻沒想到她隻是安靜地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似乎就撲扇在他的臉上,惹得他一陣心癢。

“所以呢?”

惹他心癢的人問。

林桓無奈地垂眼笑笑,而後往薑灣麵前走了半步,兩個人之間隻隔了一道扶手,林桓仰起頭看她,勾起的唇角泛起笑意,車窗外晨光灑進來,照亮他與她的側臉。

“所以薑同學,”林桓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輕聲說著,“你還欠我一頓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