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教育女生不可以留長發”
“英語姐”
“甜甜瑞瑞Fiona”
這幾個話題在淩晨上了熱搜,葉青在課堂上哭的視頻,也被網友再次拉出來討論,她隻要一刷手機,就能看到各種對她評頭論足的帖子。
“誰懂?英語姐真的好可憐”:覺得自己英語不好就不配找到人做小組作業,覺得留長發就是影響學習,她大概也沒怎麼塗過口紅,化過妝吧。
這樣的人進了世際高中那種地方,多多少少會有不適應吧,周圍都不是和自己一個階級的人。
不知道她看到fr的名牌包包和衣服會是什麼心情呢?
“英語姐是被中式教育荼毒的女孩縮影”:葉青的不協調與痛苦才是大部分女孩的現狀,她們的生活被學習和工作塞滿,當進入大學,她們發現自己對周圍的一切無知又陌生。
她們不知道自己應該乾什麼,她們好像與世界格格不入,好像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
“我和英語姐是一個初中的”:從初中開始她就是那種死讀書的。
家裡人好像對她很嚴格,每個周末都去補習班,寒暑假都在上課。
但是成績就是班級前十吧,在年級裡也沒有特彆頂尖,後來不知道怎麼得就去了世際高中。
葉青剛剛寫完作業,對著鏡子,她扯出了笑,誇張的口紅和嘴角的粉末,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小醜。
淚流了下來,白湯滴在洗手台上。
“葉青,還不睡覺嗎?這麼晚睡會變醜哦。”
“一定要好看嗎?”
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楊槐看到了葉青臉上的狼狽。
白色睡裙順著膝蓋的動作滑落,她抱住了葉青,指尖在玻璃的裂痕間小心地滑動,楊槐心中一沉,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
“不好看就不行嗎?”
“為什麼一定要分骨相美女和皮相美女呢?明明都已經很好看了啊!為什麼要嘲笑網紅妝呢?好看不就行了嗎?為什麼什麼都要分個高低,為什麼一定要和彆人比呢?”
葉青抓著楊槐的蕾絲睡裙,將頭枕在她的肩上,溫熱的淚水沿著楊槐的鎖骨滑下,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亂,透著深深的無助。
“為什麼好好學習要被罵呢?我不覺得我做錯了啊,學生不就應該好好學習嗎?好好學習死讀書哪裡錯了?不學習不讀書不努力難道很高貴嗎?”
“哪有那麼多不學習就可以考高分的天才?如果不學習的話會被媽媽趕出家門啊,學習不好成績不好的孩子不會被愛的呀,沒有人會喜歡沒有價值的人啊!”
“不留長發怎麼了?可初中的時候學校裡每個女生都留得是短發啊,短發確確實實很方便啊,可我就是覺得長發會吸走自己的知識啊,就算中式教育入腦了,哪有怎麼樣了呢?”
“我確確實實學到了很多東西,確確實實知道自己要怎麼做題,怎麼努力。”
說到“努力”這個詞,葉青的身體開始不斷顫抖,似是在害怕,眉頭鎖得死死的,唇齒反反複複,恐懼越來越深,深入骨髓: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我每天都在學習,學習英語,學習所有我要學的知識,學習化妝技巧,學習那些奢侈品知識,學習怎麼大膽講話,學習怎麼變得像你們一樣自信。”
“我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我知道我是一個爛人,我嫉妒心強,我虛榮,我腦子笨,可我從來沒有真的做什麼害人的壞事,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為什麼要讓我生在這種家庭,又遇到這種同學呢?是因為我,虛榮嗎?”
說到最後,葉青好像釋然了:“對啊,就是因為我虛榮,眼高手低,所以現在才會這麼痛苦,都是因為我無能啊,全部都是我活該,活該被......”
“葉青。”
葉青費力抬頭,她看到皎潔的月光落入那雙深如古井的黑眸裡,淚水順著楊槐的臉頰滑落。
葉青呆住了,她從來沒有看到楊槐哭過,她以為楊槐是個不會哭的人,她以為楊槐會永遠高高在上地俯視彆人,她以為楊槐這輩子都不可能與他人同情,畢竟楊槐是個連自己的父母死亡都沒真正哭過的瘋子。
楊槐是真心在為自己哭泣嗎?
還是再次把哭泣當成了某種工具,葉青不知道。
“你知道為什麼你必須好看嗎?”
“因為你和我一樣,我們是女人,在這個社會中,女人的價值往往被簡化為外貌、身體和與男性的關係。”
“你聽懂了嗎?勾人的外表,美麗的身材,且與位高權重的男人有關係,這是世人眼中女人的成功。”
“女人被父權製社會馴化,把困在籠子裡的彼此分為三六九等。網紅妝就是沒有高級感,皮相美就是不如骨相美,天然美女就是優越於人造美女。這就是父權製的高明之處,它讓女人彼此內耗,卻從不讓她們質疑這座籠子的存在。”
“至於那些說你‘死讀書可憐相’的同學。看似不在意成績,看似享受青春,看似每天擺爛,實際上把成績排名看得比誰都重。”
“隻因為他們並不聰明,同時又做不到像你一樣努力,他們是世俗眼光裡的廢物,所以就裝作不在意那些虛名,遇到你這樣積極又努力的人,心裡酸得發苦,恨不得毀了你。”
“那些嘲笑你英語不好的富家子女,他們的寒暑假可以隨意出國留學,住在高級酒店裡體驗所謂的‘文化交流’,回到家還有一對一的外教陪練。他們看不到這些差距,就算看到了也會默認是自己投胎本事好。”
“如果失去了這些資源,以他們傲慢懶惰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像你一樣,在不公平的起點上一步步拚搏到今天。他們的優越感,建立在你沒有的東西上;而你的堅持,是他們永遠無法擁有的。”
幽遠花香縈繞在鼻尖,楊槐伸出兩個手指,抓住了葉青的下巴,用力強迫葉青直視著她。
月光下,那雙黑眸閃出非人的銀光,葉青的心臟停跳了,像是有蛇鑽入了心房,她在緩慢窒息。
“葉青,你固然是一個嫉妒心強,虛榮,扭曲的人。可那又怎樣?”
“這些品質遠比善良真誠正直更真實,更符合人性,更討人喜歡,更催人進步,他們是你向上爬最好的助力。有多少人冠冕堂皇地惡意中傷你,而你呢?你到目前為止,你沒有傷害任何人,你該被這樣傷害嗎?”
“我最愛的妹妹,你何其無辜,他們又是何其傲慢?”
楊槐的聲音柔軟得像羽毛,卻壓得葉青無法呼吸。
耳邊的每一個字都像滴入湖麵的墨跡,逐漸滲透,留下無儘的暗湧:
“感受到內心的恨了嗎?你要時時刻刻記住這種憤怒,你要時時刻刻保持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你要時時刻刻保持對人性的失望。”
“然後用內心的恨,去反駁,去複仇,去打臉他們所有人。”
“複仇?我怎麼複仇?”淚痕未乾的臉上帶著幾分滑稽,卻掩不住那灼灼的目光,葉青緊盯著楊槐。
“你隻要成功,世俗意義上的絕對成功,成功就是複仇。”
“對女人而言成功是什麼,出眾的美貌,身材和優秀的伴侶。對男人而言成功是什麼,擁有權力、財富和地位。這些東西我們都要,我們要無可指摘的絕對成功,我們站在社會的最頂層,去嘲笑這個社會有多荒誕,也隻有站在頂層,我們才能改變規則,否則此生都會被束縛。”
葉青感到了困惑:
“如果我是一個女人,我已經有了錢權,還要再去找一個男人愛我嗎?”
“這個社會對男性成功的標準總是放得很低,因為對他們而言,賺了錢,就有了權,地位和女人也會隨之而來。”
“但對一個女人而言,她的成功必須是全方麵的完美,就算她有錢有權,如果她沒有男友,她也依舊會被部分被馴化的女性認為是‘沒有人愛的可憐蟲’。就算她美若天仙且有良婿相伴,可是如果生育之後,身材走形,皮膚鬆弛,肚子上有妊娠紋,她依舊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多麼荒唐啊!”
“我們要成功,要出名,要自由,然後去打碎籠子,改變遊戲規則。你明白了嗎?”
葉青長久無言,楊槐明白她要什麼: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你越強大,越耀眼,愛你的人自然而然會被你吸引而來。”
“真的嗎?”
“當然。”
YH:季雲,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陳季雲頭疼欲裂,被消息聲吵醒,按下按鈕,酒店的窗簾自動拉開。
外麵天光大亮,床上一片狼藉,他的衣服散落滿地,可昨晚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記得了。
Arthur:Of course, my beautiful lady, 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