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不可能的 其實陳芸溪從飯店二樓跑……(1 / 1)

走過拂曉 越文其 4212 字 12個月前

其實陳芸溪從飯店二樓跑下去時,程穆澤並不是沒有追出去。他不僅被桌子卡住大腿,打翻了桌上的茶杯,還因為被服務員拉住結賬,計算賠付杯子的損失,才沒有馬上追出去。

等他處理好一切,再出去時,看到陳芸溪已經被李昊推到車上,他追了好遠,眼看著出租車後座的兩個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他一直到再也跑不動了,才停了下來。十月的北方已經開始零星的下起了小雪,他覺得身上有點發冷了。

要說程穆澤可不是那種隻會學習的傻子,初中時,他就知道陳芸溪長得漂亮,後來他也明顯感覺陳芸溪有點喜歡自己,自己對她的好感也是與日俱增。高中畢業時他原本想問問陳芸溪的,但是他一直認為她和蘇賀走的更近。更何況,在他眼裡,讀書的時候,沒什麼比高考更重要了。

他走到路邊的便利店,靠著電話亭站了好久,他算著時間在公用電話那裡撥出了陳芸溪寢室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起,可是陳芸溪同寢的人說她還沒有回去。

看了看時間,他給家裡撥了電話,“媽。”

“嗯?這麼晚了打電話過來,有事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買部手機,諾基亞的那個,我手上的錢沒那麼多,想讓你買了寄給我。”

“胡鬨,你就直接說讓我給你打點錢算了唄,拐彎抹角的。怎麼想起來買手機了?”

“有手機方便些,想你們了也好打電話給你。”

“……行了,明天給你打錢過去,自己去挑就是了,要是有好看的,記得給我也挑一部知道嗎?”

“好,謝謝媽。你早點休息,和我爸多注意身體。”

“嗯,你自己也是。”

程穆澤看著漫天的雪花越來越大的散落在地上,他知道今晚沒法回學校了,看了看周圍,找了個賓館開了房間。

房間在七樓,室內溫暖如春,他去浴室裡衝洗了一下,才覺得冰涼的心臟又緩和了回來。他穿著浴袍坐在床頭用酒店的電話給身在北京的蘇賀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了起來,對麵人有點不耐煩的給他了一個手機號碼,告訴他蘇賀去酒吧了。掛了電話,他撥通了那個手機號碼,蘇賀很快接了電話,聽到他沒頭沒腦的問起和陳芸溪的關係,蘇賀在對麵笑得沒心沒肺。

掛下電話,程穆澤仰麵躺在床上,回味著蘇賀剛才調笑他的聲音,“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就真看不出來她喜歡的其實是你?”

程穆澤用手使勁抓著自己剛吹整齊的頭發,懊惱自己的愚蠢,他再次拿起電話打到了陳芸溪的宿舍裡。雖然很晚了,但是女生宿舍的電話實在是不好打,他見識過,他們學校的公用電話也是這樣,尤其是熄燈以後,總會有在走廊互相打電話的情侶。

好不容易接通了,舍友在疑惑中遞給陳芸溪,“陳芸溪,你好忙啊,找你的。”

陳芸溪道了聲“謝謝”,接過電話,“喂,請問你哪位?”

程穆澤聽到她的聲音,整個人都繃直了身體,“芸溪,我是程穆澤。”

陳芸溪住在上床,她看著滿屋的室友,說:“你等一下,給我電話號碼,我去走廊打給你。”

二十分鐘後,程穆澤坐在七樓落地窗前一直看著外麵的雪景,一手拿著電話,聽著陳芸溪撥來的電話。

“抱歉,打電話的人太多了,剛剛排到。這個電話號碼為什麼還有分機號碼?你沒回學校嗎?”陳芸溪看著紙上記錄的電話,她不解的問道。

“嗯,雪下大了,不好回去,我在你們學校附近賓館開了個房間。陳芸溪?”程穆澤在腦子裡組織著自己想說的話。

“嗯,我在呢。”陳芸溪想著他的話,手裡握著電話的手有點微微發抖。

“芸溪。”

“嗯。”

“對不起,晚上吃飯時,我說的那些話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其實……其實是我一直喜歡你,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你知道高中時,蘇賀才是最受歡迎的那種,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了解我,我除了學習,沒想過任何其他的事情的是不是?”

陳芸溪拿著電話,聽到程穆澤的解釋,心裡不知是悲是喜,她一句話也不說的低低抽泣,電話那頭的人語氣焦躁的反複的道歉,最後終於說,“芸溪,我明天去找你,好好的解釋給你聽,你看行嗎?”

後麵的排隊的女生在走廊裡走來走去,陳芸溪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情緒失控的樣子,她擦擦眼淚低聲說:“好,那明天見吧。”

掛上電話,陳芸溪沒有馬上回到宿舍裡去,她走到走廊的儘頭看著窗外的大雪,她有點想家,但是又不知道家在哪裡。其實程穆澤不知道,陳芸溪很小就被父母送到爺爺奶奶家裡去,在那裡上完幼兒園後,小學就開始住校,直到初中才回到父母身邊。以前陳芸溪不知道這種生活是有個專業的名稱的,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名字叫做留守兒童。回到自己家後,正好趕上父母下崗,家庭生活的拮據再次讓陳芸溪感受到生活的緊迫和壓力,童年陪伴的缺失讓她和父母並不親近。

直到她初中轉學後,恰好和程穆澤成為同桌。

時間一久,她發現程穆澤不僅家教良好,而且做什麼事情都是從容自在,很沉得住氣。他氣定神閒的神情和舉手投足的穩重,每個小動作都踩在她少女悸動的心上。程穆澤此次考試都是第一,她一直拿他作為榜樣,想要成為他那樣優秀的人。

初中二年級時,她父母剛好都下崗,那段時間生活沒了著落,加上轉學後各方麵的壓力,她狀態極差,成績從前十名掉到了五十幾。程穆澤了解原因後,對她不斷的鼓勵和打氣,試圖幫她恢複自信心,並從切實的角度給她分析以後的生活其實還有很多變數。可以說,那段不堪回首,泰山壓頂的日子,是因為程穆澤的存在,她才能一直堅持下來的。

陳芸溪回首過往,壓下心中的愛意,她驚覺的意識到自己不該用自己暗生的情愫來要求對方。可是想起剛才程穆澤說過喜歡自己的話,她心中又極為歡喜。

她和程穆澤約好上午九點見麵,她一早起來洗漱完畢,正打算出門時,同寢的好友姚欣趴在她耳邊說了幾句,陳芸溪臉突然紅了起來,姚欣拉著她走到樓梯間輕聲的問她:“真的嗎?你答應他了?"

陳芸溪漲紅了臉,用力的搖頭:“沒有,我和他沒關係。”

姚欣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腦門,“還跟我裝,男寢那邊都傳的沸沸揚揚了,說是李昊的嘴都被你咬腫了,你還敢說你倆沒在一起?”

陳芸溪隻好簡單說了個大概,告訴姚欣自己真的沒和他在一起,姚欣笑笑,“好吧,那你快去吧,晚上要我等你吃飯嗎?”

陳芸溪還沉浸在姚欣說的那句“沸沸揚揚”,她心中有點不安,她想起高中時有個男同學給她寫信,她當時為了表明態度,給他回複希望他能一起好好學習,等高考以後再討論這種問題。誰知道對方的父親無意中看見了兩人的信件,直接找到了校長室去。男生的父親是他們當地的人事局局長,男生看事情鬨大了,生怕自己受到責難,不敢承認是自己主動找的陳芸溪。後果明顯易見,校長勢利的偏袒著那男生和男生的父親,兩人還在班級裡做了檢查,可事後那男生不僅繞著陳芸溪走,還私下裡口口聲聲說是陳芸溪勾搭自己。

從那之後,陳芸溪像是要把自己埋進土裡,再也不敢表現出一點與學習以外的想法。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普通家庭,除了學習,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身形已經晃到門外,才想起來還沒給姚欣回複要不要一起吃晚飯的事情。

“陳芸溪。”熟悉的聲音在宿舍門口響起。

雪後初晴,宿舍門口積滿了昨夜下的雪花,看得出來,李昊已經站在門口好久了,他不知道陳芸溪幾點能出來,打電話給她寢室時才知道她已經下樓了。此時的他隻穿了件夾克和一條牛仔褲,耳朵紅紅的,一隻手在嘴邊嗬著哈氣,另一隻手上掛著一個禮物盒子。

“你怎麼來了?”陳芸溪看見他就想起來姚欣跟她說的“沸沸揚揚”,她現在根本沒法麵對李昊,她不是個無情無心的人,他對她的好,她都知道,可是她心裡始終有個忘不掉的程穆澤。

她走近李昊,看著他凍紅的鼻尖,心裡到底是不忍:“這麼冷的天,你乾嘛非得站在這裡,還穿的這麼少,我不出來,你不是要凍死了?”

“你關心我?”李昊高興的搓了搓手,“你昨天欠我一杯奶茶,我來等你請我喝奶茶的。”

“你想多了。我有事,要先出去了。”陳芸溪繞過他準備離開,“還有,你以後彆再等我了。”

李昊拉住她的手臂,還沒說話,陳芸溪就甩開他:“你乾嘛要和彆人說我跟你好了,你放過我行不行,我配不上你。”

“不是我說的,隻是回去時候被他們看見了,我真的沒說,還有,誰說你配不上我了?我喜歡你跟彆人有什麼關係?”

“放手,我有事要出去,你彆再來找我了,以後也彆在路上等我,咱倆不可能的。”

說完,陳芸溪已經快步的走向大門處,李昊緊跟著她,擋在她的身前問:“為什麼?你了解我嗎?就說我和你不可能?你能給我個理由嗎?”

李昊藏在兜裡的手掌握了又鬆開,他悶聲的問她,“是因為昨晚那個男生嗎?他……他不是……”李昊看著她的臉色,終究沒敢再說下去,她昨晚哭的那麼傷心,他知道那男生在她心裡一定很有分量,不想試圖和誰去比較,可原本勝利在望的事情突然就不經意的改變了方向。

她駐足看了他一會兒,心情複雜的不知道如何表達,“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好,可是我現在真的要出去了。”

“等等,”李昊快步走了上來,將手裡的禮物盒遞給她,“放假的時候,我和家人去了趟巴黎,給你帶的禮物。”

他不等她拒絕,就將她身側的背包打開,將盒子放了進去:“不是什麼貴重物品,隻是有點紀念意義,是我特意選的,你收下吧。”

他說完轉身退了回去,跟她招了招手,“你走吧。”

深秋的早上格外的寒涼,他剛才打開背包時手指碰到了她我在包袋上的手背,那觸感像是從冰箱裡拿出的冰塊,沒有一絲熱氣。

陳芸溪想起昨晚的那個吻,心尖上突然有點顫動,但是想到程穆澤還在等她,她隻好對他說了句:“快回去吧,你穿的太少了,彆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