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寺廟祈福(1 / 1)

林氏見江正廷鬆了口,心中大喜,仿佛吃了定心丸。

終於,能把江稚魚打發遠了。

平日看著就心煩,如今能派上用場,也算是她的福氣。想到這裡,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

沒有半分遲疑,她趕忙研墨寫好信件,言辭懇切,將期許一一道來。

寫罷,林氏神色鄭重地將信件折好,迅速叫來心腹小廝阿大。

“阿大,你速速去承恩侯府,將這封信交到老夫人手中,不得有誤。”林氏邊說邊將信箋遞給阿大,目光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阿大接過信,點頭應道:“夫人放心,小的定不辱使命。”

說完,不敢有絲毫耽擱,轉身便一路小跑著出了江府,腳步如風。

畢竟,江府縱為官宦之家,然其根基尚淺,僅能購置位於朱雀大街西邊的宅邸。那些真正傳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公侯府邸,大多都位於大街的另一頭,彼此相距甚遠。

終於來到承恩侯府後門,阿大停下腳步,喘著粗氣,抬手敲了敲門。

門房打開一條縫,滿臉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

“你是何人?來此有何事?”

阿大臉上堆滿討好的笑,遞上信箋,又從袖口掏出一錠碎銀,壓低聲音說道:“勞煩大哥將這信交給老夫人,我是禮部侍郎江大人家的小廝。這是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大哥行個方便。”

門房接過信和銀子,斜睨了他一眼說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通報一聲。”說完,便關上了門。

阿大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雙手不停地搓著衣角,眼睛時不時地往門裡瞟,時間仿佛變得格外漫長。

不多時,門房慢悠悠地出來告知信已送到,阿福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老夫人可有帶什麼話?”

門房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說道:“沒有,要是有回信自會送到你們府上。”

阿大也不敢再多問,連連道謝後,又匆匆返回江府。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此時正在暖閣中,屋內彌漫著濃重的檀香氣息。她身著絳紫色錦緞長袍,袍上繡著的花樣富貴逼人,手中撚著一串佛珠。

聽到小廝來報說江府有信送來,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

她放下佛珠,手指摩挲著信箋,展開仔細閱讀。

“哼,這江家倒是識趣。”老夫人嘴角微微上揚。

“去告訴侯爺,一切都在預想之內,詢問他是否仍按計劃行事。”

“是,老夫人。”

......

隔日,江府。

林氏正在屋內踱步,心中忐忑不安。

怎快一日過去了,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老夫人那番話沒有那個意思?

就在這時,一名下人匆匆來報:“夫人,承恩侯府有口信。”

林氏眼神瞬間一亮,忙道:“快,快將人帶來。”

那小廝被引入廳內,隻見他恭敬地向林氏行了個禮,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說道:“江夫人,我家老夫人讓小的傳話給您。這門親事,老夫人說了,若江家誠心,一切好說。”

林氏聞言,心中不禁一陣欣喜,但她還是維持著表麵的鎮定,承諾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小廝接著說道:“明日,還請讓貴府小姐前往梵音寺,其他侯府自會安排。”

林氏一怔,她在深宅大院中摸爬滾打多年,怎會不知其中必有蹊蹺。

“侯府安排,定是周全的。”她不露聲色地欣然應道,邊說邊大方地從袖口掏出一錠碎銀。

“有勞跑這一趟。”

小廝接了過去,說道:“江夫人客氣了,小的還要回去複命,就不叨擾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打發走小廝後,林氏哪裡還等得及喚江稚魚過來,心急火燎地便領著仆人們便朝她院裡走去。

一路上,心思不斷翻轉。

此時,江稚魚正坐在修繕好了的桌前用膳,桌上僅擺放了兩道素菜。一道涼拌豆角,隻有稀疏幾根,另一道清炒白菜,菜葉微微泛黃。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呼喊聲:“三丫頭。”

翠兒還未來得及出門詳看,就見林氏已經邁進了房門,江稚魚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禮。

林氏的目光掃過桌麵,驚訝地說道:“怎麼這個時辰才用膳,竟還這般簡陋,成何體統!都怨我,近些時日過於繁忙,有所疏忽了。”

說著,她還朝著廚房的方向訓斥道:“這些個奴才,怎麼做事的?小姐的膳食就準備成這個樣子?真是膽大包天,回頭定要好好懲罰。”

站在林氏身後的張嬤嬤連忙幫腔道:“夫人說得極是,小姐金枝玉葉,怎能受這般委屈。”

“記得去敲打敲打,讓他們長長記性。”林氏臉上帶著幾分慍怒之色。

聽到吩咐,張嬤嬤連忙應下,“夫人大可放心。”

江稚魚就這樣靜靜地看完了這段雙簧表演,隻覺無甚新意。

一如既往的一唱一和,如同戲台上被反複演繹的舊戲碼。可偏偏就是這陳詞濫調,總能唬住父親。

她麵無表情地說道:“母親事務繁忙,稚魚不敢有怨言。”

“快坐,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你呀,就是太懂事了,讓那些下人越發沒了規矩。你放心,母親這次定會為你做主。”林氏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皆因你自己不懂事未曾前來尋我,絕非我失責。此番因有事尋你,故而替你做主,下次仍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江稚魚如今已經練就了,能同步參透林氏話中深意的能耐。

她迎著林氏的目光,心中明鏡似的,知曉林氏此番前來,定是彆有目的。

畢竟,無事不登三寶殿。

江稚魚不動聲色地說道:“多謝母親關懷。”

隨後,房間裡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張嬤嬤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上前一步說道:“小姐能夠體諒夫人,夫人心中定是欣慰的。”

林氏輕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稚魚既如此明事理,那還有一事需你去辦。”

終於說人話了,江稚魚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不知母親所托何事?”

“明日風和日麗,天清氣朗,正是禮佛的好時候。隻是近來我手頭事務繁雜,實在抽不開身。你代我前往梵音寺一趟,上香布施,為咱家祈祈福。”

江稚魚正欲找借口推脫,就聽林氏接著說道:“你父親事務繁忙,每日早出晚歸,根本無暇顧及此事。你祖母年事已高,如今正在後院靜養,也不便外出。這家中上下,如今也隻有你能替為娘走這一趟了。”

江稚魚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不解,問道:“母親,那二姐呢?”

林氏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道:“你二姐這幾日偶感風寒,也不宜外出。”

江稚魚心中的疑慮愈發深重,卻也未多言。

二姐平日裡身子向來康健,近來也沒有聽聞大夫上門,這理由也未免太過牽強。

且梵音寺雖聲名遠揚,但路途遙遠,需翻山越嶺。為何不選擇城內的慈恩寺和護國寺?

那護國寺,曾助太祖打倒割據惡勢力,在百姓心中有著極高的威望。每日天還未亮,寺外便已擠滿了虔誠的香客,祈求風調雨順,家族興旺。

再說大慈恩寺,寺中高僧眾多,吸引了不少信佛的達官貴人,即使求不到指點,也能結下一些善緣。

這兩座寺廟向來香火旺盛,怎麼看,都是江家祈求平安、消災解難的優選。

所以,為何選擇偏遠的梵音寺,背後隱藏著什麼?江稚魚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猜測。

深知已無法再推脫,她隻能先點頭應道:“母親安排,稚魚自當遵從。”

林氏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這一百兩銀子,你拿去獻給佛祖。”說罷,示意身旁的丫鬟將銀票呈上。

翠兒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小姐一個月月例也才五兩,這一百兩……

張嬤嬤開口提點道:“小姐啊,這可是夫人的一片苦心呐。您去梵音寺也能沾沾福氣不是?可莫要辜負了。”

“是。”江稚魚雙手接過。

這時,林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朝著丫鬟說道:“去把剛做好的那件新衣裳拿來給三小姐。”

不多時,丫鬟便拿著一件衣裳走了過來。江稚魚一看,那衣裳的料子竟是上乘的錦緞,質地柔軟光滑,粉色色澤鮮豔,且是時下最為流行的樣式。

“稚魚啊,你瞧瞧你,這季度的新衣都忘記去取了,母親心中可是一直牽掛著。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需要一定要跟母親說,彆老是悶葫蘆一樣,把什麼都憋在心裡。”

江稚魚心中冷笑更甚,管家已經推脫衣裳還未裁好兩個月了。

“母親的教誨,女兒謹記在心。”江稚魚衝著林氏審視般的目光點點頭。

“好了,明日便把新衣服換上,莫要辜負了母親的一番心意。”林氏拍了拍她的手,接著說道:“可要誠心,你也知道最近家中......哎,不提也罷,隻願佛祖保佑,諸事順遂。”

“稚魚明白。”

林氏又絮絮叨叨交代了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母慈子孝戲碼結束,其身影在廊道裡漸行漸遠,留下江稚魚獨自站在門前,望著她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