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回到杜府的時候,杜靜薇已經回來了。
她去正院拜見嫡母時,正聽見母女倆的笑聲透過窗欞傳出來,聲音聽起來很是愉悅。不過,當下人進去通報了她的拜見後,那笑聲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樣,戛然而止了。
“二姑娘請進吧。”下人出來道。
采薇進了屋。
屋裡安安靜靜,嫡母鄭宛如坐在貴妃榻上喝著茶,嫡姐杜靜薇坐在一旁的繡墩上給嫡母捶著腿。
采薇上前福了福身:“母親,女兒回來了。”
鄭宛如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麼回來這麼晚,你姐姐早就回來了。”
“女兒平時沒機會出門,看街上熱鬨,所以就在外麵多玩了會。”
鄭宛如“哼”了一聲,臉上已是不悅:“平時你在府裡胡鬨也就罷了,我懶得說你。出去了,你代表的就是我們杜府的顏麵,居然還這麼不知檢點和男人鬼混到這個時候!”
采薇低著頭,姿態是恭順的,但垂下去的眼裡都是諷刺:“其實每次宋金生來,我都讓丫鬟們不必回避。但丫鬟們說她們聽您的吩咐,要給我們留獨處的時間,總是避開,我也沒辦法。”
“混賬!”鄭宛如氣得一把把茶盞砸過來,站起來指著大罵,
“你也不看看你這樁婚事是誰給你促成的!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要不是我費儘心思的斡旋,你早就被你爹許給哪個皇子王爺做小妾去了,還能有你今時今日做人正妻的風光!你倒好,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白養你這麼多年,白眼狼!”
杜靜薇忙在一邊攔著:“母親,母親彆生氣,再氣壞了身體,不值當的。”
鄭宛如氣得胸膛起伏,臉頰通紅:“想我一心為了這個家好,為了你們好,你今日倒是指摘起我來了!我讓她們散去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玩意,跟你姨娘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當年要不是我,她早就賣到窯子裡去了,可她是怎麼報答我的?把著你爹日日去她房裡不說,還瞞著我懷了你,你們娘倆都是白眼狼,養不熟的白眼狼!”
“母親消消氣,消消氣。”杜靜薇手上給母親順著氣,嫌棄地斜了一眼采薇,“行了妹妹,快下去吧,你沒看母親都被你氣成什麼樣了嗎。”
“是。”采薇再福了福身,退步離開了上房。
府裡沿路的燈籠都還亮著。
采薇伴著燈光月光,一路回到自己的院裡。
貼身的侍女紅桃迎上來:“姑娘回來了,姑娘餓嗎,夫人讓人送了好些月餅來,姑娘吃點吧。”
采薇一看,果然都是些她不愛吃的口味。
“我不餓,你和其他人分了吧。”
紅桃臉上一喜:“是,姑娘。”
紅桃服侍著采薇洗了手,換上寢衣,然後就喜滋滋的端著月餅下去了。
采薇進了內室,曲嬤嬤跟著進來,低聲問:“姑娘,今天出去,你沒讓宋公子破了你的身吧?”
采薇臉上浮現一股厭惡,不耐煩道:“沒有。”
“沒有就好。夫人有夫人的算盤,老爺有老爺的打算,老爺不讓你現在破身,也都是為了你好。”曲嬤嬤勸道。
“行了我知道了,嬤嬤下去吧。”
“姑娘今日的練習還沒做呢。”
“我今日累了,不想做。”
“這樣可不行啊姑娘,這伺候男人的功夫都是日積月累練就的,你總是這樣懈怠可不好。”曲嬤嬤輕飄飄地威脅道,“您總不想讓我把這種事情放老爺麵前去說吧。”
采薇抿緊了唇,似乎忍不了想要發作。但旋即,她又輕輕一笑,臉上如冰河初化,清淩淩地閃著耀目的光,曲嬤嬤都看呆了一瞬。
“嬤嬤言重了,這點小事何須叨擾父親,嬤嬤看著,我做就是了。”
“……如此,自然好。”
過完中秋,天氣一天賽一天的冷起來。
各地忙著秋收,繳稅的工作也在此時開始如火如荼地展開。
待各地的稅款都繳納齊整,送入國庫,時節也要入冬了。
稅務是一國重事,完成了稅務,皇帝和朝臣們那顆懸著的心都放鬆不少。
心放鬆了,皇帝也有心情遊玩了。趁著天還不算太冷,皇帝帶著妃嬪皇子們去圍場冬獵,並令京城五品及以上官員隨行,官員可攜帶家眷。
去圍場的路上,采薇和嫡姐同坐一輛馬車,路上搖搖晃晃四五天,到了圍場,姊妹倆也是住同一頂帳篷。
帳篷紮好了,兩個貼身的丫鬟守在帳外防止有人誤闖,兩姊妹則帳裡休息。
杜靜薇坐了五天的馬車,渾身都散架了,床鋪鋪好後就躺下了。
采薇在角落收拾隨身的行李,大件的行李丫鬟已經收拾了,剩下些書冊衣物,她自己再歸整歸整。
杜靜薇看著庶妹:“你帶那麼多書乾什麼?”
“姐姐,是嬤嬤給的畫冊,不是書。”
“畫冊!”杜靜薇立刻意識到庶妹說的是什麼畫冊,簡直如見洪水猛獸,立刻坐了起來,“你帶那種東西乾什麼!”
“閒的沒事看看,打發時間。”
“你、你……你真是不要臉!”杜靜薇罵道,“滿京城的達官貴人都住在附近,叫人發現了怎麼辦!”
采薇扁扁嘴,很快妥協道:“那好吧姐姐,那我就不看了,我它們都收在箱子裡。”
當著杜靜薇的麵,采薇把畫冊都放回了箱子裡。
杜靜薇這才放心下來。
晚間,杜靜薇的丫鬟青青守在帳外,采薇的丫鬟紅桃去大灶拎晚飯。
此次冬獵,諸位大臣的三餐都由皇家的大灶管飯。大灶飯不算好吃,有家底的朝臣都帶了家廚,自己開小灶做飯。
杜家自然也有不錯的廚子,但杜正德從五品,算是此次冬獵裡的下層官員,不敢太過招搖,是以杜家四口都是吃大灶的飯。
不過紅桃這次拎回來的菜色卻很精致,一點都不像是大灶做的。
紅桃說:“回來的路上我遇見姑爺了,這些飯菜是從賀家小灶那裡拿的。”
夫婿如此體貼,杜靜薇在庶妹麵前不由得一陣得意:“他有心了,爹娘那裡有嗎?”
“有呢,姑爺吩咐小廝送去了。”
“姐夫對姐姐可真好。”采薇羨慕道。
“那當然了。”
於是整頓飯,采薇都在聽嫡姐說賀雁行的各種事跡,一直到晚上睡覺了,嫡姐都還意猶未儘。
不過,這被嫡姐心心念念的姐夫,晚上卻入了她的夢。
夢裡在一個陌生的帳篷裡,采薇跪在床上,他在身後一邊要她,一邊問她:“好吃嗎?”
采薇不知道他是在問飯菜,還是在問彆的,她隻覺得身體都快要碎了,承受不住地哀求他:“姐夫,求求你輕一點,姐夫……”
醒來後,又是一身難解的燥熱。
采薇睡不著,索性穿上衣裳,披上披風,出了帳篷。
帳篷外,紅桃和青青裹著被子靠在帳篷上,已經睡著了。
這處帳篷在所有帳篷的最外圍,帳篷外就是林野,再遠處是一條流動的河。天上月光灑在河麵上,河麵波光粼粼的,看起來深邃又安靜。
她雙手攏著披風,漫步往河邊走。
走到河邊,卻見那裡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正與她夢裡的身影切合。
采薇的心狂跳,剛涼下去的身體又開始燒了起來。
她平複了一下呼吸,走過去:“姐夫,你還沒睡。”
賀雁行轉過身,看了她一眼,聲音頗為冷淡地“嗯”了一聲:“你也沒睡。”
“睡了一覺,醒了就睡不著了,所以出來走走……啊!”采薇忽然腳下一絆,整個人朝著賀雁行撲了過去。
賀雁行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她的腰。
“走路小心些。”
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距她如此之近,隔著衣服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手上的灼熱溫度,采薇的臉瞬間紅得不行,聲如蚊呐道:“謝謝姐夫。”
“能自己站穩嗎?”
采薇攀著他的胸膛,試著站了站,搖頭:“我的腳好像崴了。”
賀雁行輕笑了一聲,低頭附在她耳邊道:“你裝什麼裝,平地還能崴腳。”
被他這樣指責,采薇腦袋嗡的一聲,臉更紅了,忙仰頭辯解:“我是說真的!”
她臉上的表情嬌豔欲滴,摻雜著羞澀窘迫,還有她自己不自知的某種隱秘的渴望。
賀雁行本來沒做任何想法,但看到她仰起的臉,尤其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他的眼神跟著就沉了下去。大手從她的腰處往下移,托住了她的屁股。
采薇驚喘一聲:“彆……”
他手上的力氣卻更重了:“不想要?”
采薇雙手抓著他的衣服,顫栗的感覺從他的手上傳遍了全身,她受不住的額頭抵著他的胸膛喘息。
她想要,每每午夜夢回,她的夢裡,全都是他這樣粗暴對待她的畫麵。
就在她喘地越發迷亂時,賀雁行卻忽然鬆開了她。
采薇感到一陣失落。
“你哪隻腳崴了?”他問。
她抵著他的胸膛,不敢抬頭:“左腳崴了。”
他蹲下身去,采薇單腳站著,雙手扶著他矮下去的肩膀。
賀雁行握住她的腳踝捏了捏,沒覺得有哪裡不妥。
他給她揉了一會:“現在怎麼樣,還疼嗎?”
采薇把左腳放下去:“好多了,沒那麼疼了。”
“那就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明日還要侍奉聖駕。”
“嗯。”她輕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