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同江初燁離開的時候,人都還是有點恍惚的。一息之間突然接收到了這麼多信息,他還需消化消化。
首先是,他知道的情報。青王有四子,還有一點剛才的男人沒說,青王還有一個女兒。
公主是三皇子的胞妹,據說已過了及笄之年至今還被留在宮中未嫁人。
二王子的死,他是不知道的,離開中州城後他已許久沒有收到閣裡傳來的情報了。
至於三王子為什麼會做上這世子之位,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是他埋藏深處的仇恨。
而方才男人有提到過,這二王子生前和三王子就不怎麼對付,兩人經常明爭暗鬥,就連這二王子會被青王派去鎮壓起義軍也是三王子暗中做的手腳,甚至是到最後二王子的死。
所有的東西都指向了和二王子有關。
謝安覺得一切都太怪了。
三王子李勝,母親不過是鄉野夫婦所出之女,因有年青王外出狩獵,在林中意外受了傷被李勝之母路過時所救,後來也因生的樣貌嫵媚,被青王帶回了王宮納了妾。
母家勢力如此薄弱的三王子,究竟是如何找到水善天閣分部的?就算他再如何得青王寵愛,也不是有能力找到的。
水善天閣為什麼能做大,為什麼能做到天下第一的情報網,為什麼成為各州各國的眼中釘肉中刺卻又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滲透,靠的不是一身武力,而是它的嚴密性,還有龐大的人力。
就連雇主他們都是挑在其他地方見麵的,除了內部人員,在江湖中能查到水善天閣的,謝安能肯定的回答一句,都還沒出生呢!
可偏偏呢?一個毫無勢力的三王子,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水善天閣在青州王都的分部.......假,太假了!謝安不信,他不信李勝能做到,一定是有人在幫他。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誰會幫李勝。
一路上,謝安都是沉默不語,江初燁哪裡能忍受的了這般的詭譎的氛圍,他戳了戳謝安的手臂,低眉問道:“小安?你還在想啥呢?做的這副嚴肅的模樣。”
謝安抬眸側看了他一眼,不語。
江初燁見狀,摸了摸自己的鼻翼,燦燦挑話說道:“你說這李勝死後,青王就剩下一個大王子,我們算不算是變相幫他奪下世子.......誒?你怎麼停下來了?”
謝安盯著江初燁,後者不明所以撓了撓頭不解的想要出聲問時,被半會不說話的謝安給打斷,道:“你剛剛說什麼?”
“嗯?”江初燁愣了下,重複道:“我說李勝死後.......”
“不對,後一句。”謝安直接截斷他的話。
江初燁道:“我們算不算變相幫大王子......奪嫡....”
謝安頓時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哪裡感覺奇怪了!
關於水善天閣的情報,派去鎮壓起義軍的人選,還有那個英年早逝的二王子,這些所有的矛頭裡了都少了一個人的身影——王後嫡子,青州大王子,李宸。
他把自己脫的一乾二淨,如同一個透明一般讓人不易察覺存在,可誰又能想到這裡麵他究竟有沒有參一手?
前者關於水善天閣隻是謝安的猜測,後者,謝安心裡卻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認為李宸一定有參與其中。
這也許是來自同樣出生的一種微妙的心有靈犀罷?出自高貴的身世又有幾人心甘情願把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被人奪走?
想通的差不多了,謝安心情好了不少,臉上也染上了幾分笑意,他滿意的拍了拍江初燁的肩,說道:“嗯——聰明,你可算是聰明了一回。”
江初燁一開始還高興了幾下,他倆經常鬥嘴,這還是謝安頭一回帶有感情的誇他,不過等他回過味來越來也覺得不對勁時,謝安早已經沒了人影。
江初燁氣憤的在原地跺腳,靠!老子以前不聰明嗎!?瞧不起誰呢!!
......
萬花樓是韶光關長平大街最火,客源最多的一家成衣鋪子。謝安來的時候,是鋪子裡生意的高峰期,鋪子裡裡外外擠滿了人,外頭根本已經是進不去了。
但是......
“什麼!?你說這、這鋪子是......”後半段的話江初燁咽了下去,就在上一刻他得知了一件震驚了他整個人生的事情。
誰能料到,這萬花樓居然也是水善天閣的分部!
相比這個江初燁更在意另一件事,他說道:“那我們是不是不需要付錢了?”
謝安早就猜到他那小腦瓜子裡的小想法了,也非常配合的點了點頭。
謝安和萬花樓的夥計一通暗語交涉後,夥計便領著兩人到了這萬花樓的後院。
“我去,沒想到這萬花樓的後院都這麼大。”江初燁打量著四周的布局構造,不忍感歎。
萬花樓的後院都是除了中間有塊大空地,種上了花草樹景擺上了幾個青石凳和圓桌以外,圍成了一圈足足有五樓之高,每一層都是雅間包廂。
當然,不是用來接客的。這些包廂都是內部人員的居所。
方才的夥計帶著他們上了二樓,經過一條廊道,到了右拐的第一間包廂停下。
帶非內部人員的江初燁進來已經是違規了閣裡的規矩,隻不過礙於謝安的身份他們這些基層的才不敢置喙,不過現在要見的是管理這萬花樓的人,自然也不便讓江初燁跟著進去。
謝安沒提,江初燁也很有眼力見的停在了門口沒跟著走進去。謝安側頭斜看了他一眼,草草收回視線,抿了抿唇還是囑咐道:“彆亂逛,等我。”
萬花樓裡的人不認識江初燁,謝安怕這人好奇到處亂逛,被樓裡人當作擅闖者打了起來。
交代完,謝安也沒等江初燁點頭回應,就朝內屋走去。守在門口的夥計再度將門關上,和江初燁一起守在門口。
謝安走進去的時候,看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一個是這花樓的掌管者,不怎麼熟絡但喊的上名字的,鳴泉。另外一個吧.....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死瘋子。
謝安盯著這"瘋子"上下觀察,嗯....依舊是看的都膩了都直綴服,謝安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這鮮豔的紫色如此喜愛,就好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比較喜歡淡一點的青色。唯一和每次見到他不同的是,這貨今天還加了條深紫色的束腰帶。
看上去沒有之前隻綁了個繩子那般風流了。
“你不在你的老巢帶著,跑出來做甚?”謝安沒好氣的問他。
男人還沒講話,一旁的鳴泉先一步,作揖說道:“少主,閣主是來找在下詢問關於您的。”
謝安側眸看向方說話的鳴泉,眉峰揚起,又回眸看了看男人,顯然是寫滿臉的不!相!信!
謝安直言道:“溫擇黔,你肚子裡憋著啥壞水呢?”不好好呆在閣裡,大老遠跑來青州就為了關心他?就是讓謝安相信豬會飛他都不會信這人會有這好心。
肯定有壞水,壞水口袋壞水多,這人口子裡放不出好鳥來!
溫擇黔勾唇輕笑出聲,沒有直麵回答謝安的話,轉而道:“他也來了嗎?”
謝安蹙眉,一時沒懂他的話,這人平常也是說話老是說的些彆人聽不懂的。
而溫擇黔也沒接著給解釋,嘴角的弧度勾的更深了點,繼續道:“你們聊著,我去逗逗小炸貓。”
謝安跟著他的動作移動的視線,最後看著對方走出內屋的背影,嘀咕了一句:“有病。”罵完,謝安和鳴泉相對而坐,侃侃而談。
主要聊的是一些關於王宮的事情和眼線以及相認的暗語之類相關的話,再讓人了給自己和江初燁備上兩套這邊流行的馬麵裙。聽到鳴泉說,樓裡有個外域的門卿會編妝發,謝安還沒試過異域的東西,也一並讓他安排了一下。
等謝安出來的找人時,天色早已是暮色沉沉,不出意外的還是出了意外。原本該是呆在外麵老老實實等他出來的江初燁連影子都找不見了!
謝安無奈的歎了口氣,問向還在門口站著的那位夥計江初燁死哪去了。
那夥計答道:“您說的是和您一同來的小公子嗎?幾個時辰前,閣主出來的時候,拉著去了樓上。”
謝安得知江初燁被溫擇黔那個瘋子給帶走了,眉宇一蹙,滿眼疑色心念道:他倆什麼時候偷偷背著我認識上了??
謝安忖思了幾息,腦海裡“咻”的一下閃過一個畫麵。心裡咯噔了下,想起剛才溫擇黔說的瘋言瘋語,什麼他來了沒?什麼去逗逗啥玩意小野貓?謝安驚道:“靠!小爺的白菜!"
他眼睛都直了,立馬側身拉著夥計,問道:“他們兩剛剛外麵聊啥了?”
夥計被謝安這氣勢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回道:“閣、閣主出來後就、就和小公子說了一句又見麵了,然、然後小公子就......”
具體的,還要從兩個時辰說起。
謝安走進去後,江初燁就一直很本分的靠在連接木欄的梁柱上抱胸老老實實等人出來。
約莫了過了一刻鐘左右,緊閉的雙開門從裡麵讓人打開,江初燁沒想謝安這麼快就出來了,連忙站直了身子,邁著輕快的小步子迎笑湊上前去。
結果,出來的不是謝安,而是——
“小公子,看來我們真是很有緣呢。”耳熟又眼熟的聲音響在江初燁的耳邊,人出現在他麵前,那人輕笑道:‘“又見麵了,小公子可有想在下?”
“.........”江初燁的笑僵在臉上,然後肉眼可見的拉了下來,他嘴角輕微顫抖了兩下,嘀嘀咕咕道:“真是孽緣。”又提高了幾分音量道:“你怎麼會在這?”
聲音罵的是有點小,但還是不影響江初燁身前的溫擇黔耳力好,都聽得一清二楚,他不但沒惱還笑了出來,厚臉皮道:“嗯,孽緣也是一種緣分。”他走進了幾分,道:“在下可是這萬花樓的貴客,來這不過是隨隨便便的事。”
說罷,他也不打算讓江初燁回應,自顧拉起對方的手腕,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公子不如同在下一塊用個膳?”
江初燁當然是不可能拋下謝安和一個不熟的人走了,欲要掙脫被人抓著的手,不料身前的人抓的力度更緊了幾下,手腕的痛感讓江初燁發出“嘶”的一聲,他有些惱怒了叫道:“你乾嘛!?我不餓,現在不想吃東西。”他瞪著溫擇黔,後者攥的力氣鬆了不少不過江初燁還是脫不開,道:“再說了,我和你又不熟,你老纏著我做——喂!你要彆拉著我走啊!我真的不餓啊!”
兩人的對話到這就已經上了樓,在後麵的事,那夥計也不清楚了。聽完之後的謝安,心裡哇涼哇涼的,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句話不斷在回蕩。
壞了!白菜真的被豬拱!!不是關鍵這豬.....這是頭瘋豬啊!!
謝安越想越氣,冷哼一聲甩袖便朝樓上走去,到了一半又折回來,問夥計道:“他們上了幾樓?”
夥計縮著脖子,抬起一隻手伸出兩根指頭,道:“應、應是二樓。”
謝安頷首,也懶得管這夥計莫名其妙的慫樣,再次甩袖——比頭一次甩的更用力了幾分,大步朝樓上走去。
剛到樓上,謝安還在尋思著往哪找人,這不,兩人就像似有所感似的出現在了謝安身右側的廊道上。
一個矮點的人走前頭,一個高個子跟在後頭,高一點的正彎著腰在矮個子的耳邊說什麼,下一刻就把人說急眼了,扭頭被瞪了一眼。
兩人的互動,在謝安眼裡看的是多麼如此的.....如此的紮眼!
矮個子的正是謝安找的江初燁,他扭回頭時,視線正好和幾十步之遙的謝安對上了眼。
江初燁看到謝安,頓時就像背著他做了什麼錯事一般,心虛的彆過頭低咳了幾下,甩開身後的人快步走回到謝安身後。
謝安沒和江初燁說話,一把將自己的小白菜拉到身後,沒好臉色的怒瞪眼前的這...這頭豬!威脅道:“離我的白......兄弟遠點!不然我就把你小時候怕鬼的事說出來!”
溫擇黔:“........”真的謝謝你替我保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