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千秋 天雲十一洲,青州。……(1 / 1)

少主當年江湖遊 陳甜恬 4583 字 12個月前

天雲十一洲,青州。

青州地處南方地勢,氣候溫暖,更彆提冬天落雪,算的上是罕跡了。

要說起來,這謝世王朝的桃城是王朝與天雲十一洲的邊關城池,而這青州便是中原大陸與草原部落和外域國的邊界州。

他們涉及的通商要比桃城的還要廣泛,甚至在青州大街上你看到穿著奇裝異服,長得異域風情的人都是常有的事。

還會有許多中原上未見過的美食,用品,青州在幾年前也算得上是較為繁華的一州。在前朝衰敗,十一洲分裂時,也是各州眼紅、垂涎已久一定要打入自己囊中的“肥羊”。

這樣的繁華州,最後還是無法避免落為眾矢之地,人人避而遠之……

青州王宮。

青州雖已經是俎上魚肉,可王都裡的宮殿建造隻要是來看上一眼便還是會讓人唏噓不已。

青州王宮不大,用的材料和裝飾卻是富麗堂煌。

殿宇上鋪滿的是琉璃磚瓦,鑲著熠熠發光的小碎石,每一處都是用的檀木作梁,雕欄玉砌。

夜幕沉沉,難見的繁星掛了滿天。廊下叢中響起嗡嗡蟲鳴,時有微涼的風吹的草搖搖晃。

應是一個寂靜的夜晚,一座殿宇內燈火通明,靠近了殿裡的內院,便會聽見裡頭傳來的爭執聲。

“滾!都快給我滾!我就算是餓死都不會吃一口的!”內院的屋子裡傳出少年音的暴躁與怒吼,緊接著是瓷碗碎地的刺耳響。

過了一會,屋內又傳出一道細細微微屬於女子的聲音,說道:“小殿下,您就吃點吧……大殿下說您若是不吃的話,就、就讓奴婢們將您綁起來喂你……您就彆為難奴婢了。”

少年並不吃這一套威脅,依舊氣焰囂張,吼道:“我不吃!我不吃!你們都給我滾!我要陳叔叔!嗚嗚嗚嗚……我要見陳叔叔!你們都是壞人!大哥也、也是!我討厭大哥嗚嗚嗚……我要陳叔叔……”少年一開始強硬的喊了兩句,一提起了陳舒,從回來之後一直壓抑的心情瞬間破了妨一邊抽噎著哭起來,一邊嘴裡念著要陳叔叔。

此時,門外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袖下捏著的拳頭被自己攥的“咯咯”作響,一腳踹開了門。

男人走進來後,少年立刻收住了哭聲,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打量著男人,剛才那般態度早就被踹門進來的男人赫的沒了氣焰,哽著聲喊道:“大、大哥……”

男人陰沉著臉,側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陶瓷碎片和菜飯,回眸看向少年,眼裡沒有任何的憐憫,他冷道:“你都多大了?整天就知道哭哭哭,陳舒已經走了,你若還要這般鬨下去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把飯吃下去!”男人瞥了眼站一旁低著頭的婢女,吩咐道:“再給他端一份上來。”

婢女行禮應了聲是,便匆匆忙忙趕了出去。

少年站在床邊,屋內的奢華程度幾乎不亞於外麵的氣派,燈火用的是外域通商采購來的水晶玉璧,床榻是七尺寬的沉香木闊床和金絲錦被。床頭床尾懸落著的是滿天金黃色的蠶絲羅帳。

水晶燈照著少年的臉上,散發著黃色的光暈,少年的膚色卻是依舊白皙,他畏縮頸肩緊緊抿著唇,眼角還泛紅,眸中儘是淚光憋著不敢落下。

看他這般模樣,男人最後還是心軟了下來,深沉的歎了口氣,坐在了身邊梨花木的凳子上。

沒由一會,婢女又端了一盤新的熱菜熱飯進來,整整齊齊擺在桌上後,行完禮再度離開了屋裡。男人朝少年招了招手,沉道:“過來吃飯。”

少年聽話的走過去,也不理他就埋著乖乖頭吃起碗裡的飯菜,從逃出去被抓回來整整快兩天沒進食,他吃了一口後就停不下來了。一直到幾個碗裡的菜和飯被他扒拉的一乾二淨才堪堪放下碗筷。

就在少年吃飽後神遊時,男人忽然抬起手抹了抹他的嘴角,一顆米粒被他捏在手裡,他沒有立即用巾帕擦掉反而是在指間轉了兩圈,低著眸喚道:“李洋……”

少年被他這麼一喊,原本還在出遊的狀態回了過來,這還是他頭一回聽見自己的大哥喊他全名,少年心頭提了幾分,緊張起來。

他還沒說話,男人再次開口接著沉道:“陳舒……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他抬起眼眸,盯著少年,眸光裡閃過不著痕跡的憂愁,道:“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能讓我們活下去,彆……彆再和哥鬨脾氣了。”

李洋,是青王和王妃所出的小兒子,和男人是一母同胞的血緣關係。

而李洋麵前的這個男人,則是李宸。

十年前,青州王妃陳氏兀然因病離世,那年,李宸十四歲,而李洋才四歲。

王妃離世的第二天,陳舒——出現在了他們麵前,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好他們,那時的李宸滿眼隻有提防,直到日久天長陳舒的真心才換來了他逐漸放下的戒備。

他們在陳舒的照顧下,平安長大。

直到……逐鹿開始,流著王室的血,想要活下去隻有成為最後的王者,這是李宸這十年韜光養晦摸出來的道理。

那個位置麵前,所謂的親情都是屁。

“哥……”李洋啞著嗓子喊了聲,可心底裡的情緒還是奔湧不住,他直直撲進李宸的懷裡,還像四歲時那樣隻要放聲大哭,他的哥哥就會哄著他,輕輕給他拍著後背順氣,然後會突然從手裡變出一顆蜜餞來給他吃。

每次吃到後,他都會傻傻的咧著嘴笑,緊緊抱著哥哥的腰,聞著哥哥身上總是散著的淡淡清香。

李宸低頭沉眸,看著懷裡的人,無奈的勾起了嘴角。他手上撫著少年的後背,任由他發泄。

此刻,王宮世子殿。

世子殿,有七院。每個院子都有獨立的命名,最靠近殿內左側的良華院內還亮著燈火,離近了院子裡的屋旁,還能聽見裡頭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頗為細尖,柔中帶著不由人拒絕的強硬,遠看雍容華貴,麵容芙蓉,珠圍翠繞。近看時眼尾的褶皺塗上了厚重的胭脂都遮擋不住,她坐在床邊神色銳利對著自己身側的男人,說道:“勝兒,你不必心急,如今你父王已是強弩之末,我看估摸著是熬不到三月,隻要除了李宸這個礙事的東西,咱們就高枕無憂了!嗬嗬……這李宸真是隨了他母妃這個賤人,一樣心機深重,難纏對付!”說起這個李宸的母妃,女人的眼裡就又多了幾分厭惡,冷道:“你父王也是,居然為了這個賤人,十年來都不肯再封新後!他對我無情,也休怪我無義!”

男人一身墨綠束腰袍,生的樣貌中規中矩,並不出眾,說話時陰險狡黠中散著迷之自信的狂妄,似乎將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笑起來時讓人聽了就皺起眉頭的奸滑,“桀桀……”他笑了兩聲,道:“母妃說的兒臣自是明白,李宸那個狗東西我還留著有用呢,至於父王……這個老不死的,他也就隻有幾個月的清福了。”

男人眸中閃過一瞬更好的謀劃,接道:“兒臣倒是聽人說這謝世王朝派人來談和的使臣是個殺伐果斷,英勇善戰,至今還未婚嫁的大將軍……”男人欲言又止,看了眼身側的女人一眼。

女人立馬意會了他的意思,還有些不敢確信的猶豫問道:“你是說……”

兩人相相一視,雙方的想法早已經撞在了一起,“咱們要是能把他拉攏過來,這位置——兒臣就能坐的穩穩當當了!”男人打斷了女人的話,搶先回答了她的疑惑。

女人也覺得這自是一個很好的出路,可這……要如何拉攏呢?男人觀察著女人臉上還未消散的疑惑之色,像是猜中了她心中所想,緩緩道:“母妃怕不是忘了,咱們還有雅兒?她也到了要婚嫁的適齡了。”

女人聞言抬眸看向男人,眸中還是有些猶豫,手中攥著的帕子緊了幾分,咬著她那映紅的小嘴始終是下不了決心,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說道:“你可是有何想法了?”

見女人鬆了口,男人的嘴角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拍了拍女人的手背,說道:“母妃且看便是。”他的眼神看著屋內的某處,冷笑時身體也跟著一晃,道:“我定要讓我的好王兄,跪下來向我求饒。”

見男人如此果斷,看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女人懸著的心口也放下了不少,又說起彆的話題,道:“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母妃還想早點抱孫子呢,最近給你物色的那些小姐畫作可有心儀的?”

說到這個,男人神色變了變,惡劣地勾勾唇,說道:“都不錯!這事先不急,等兒臣坐上了那個位置,兒臣要把這些人全納入後宮!母妃想要幾個孫兒都不是問題!”

女人洋裝生氣的擰了下男人的胳膊肉,捏著帕子的手又戳著男人腰間,笑著道:“你也不害臊!”

……

傅商宴是在三日後才到的青州王都。

青州管八城池,定梅州城為王都,建造了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王宮。

過了城門口的關卡,馬車緩緩駛入城裡。

梅州城裡的梅指的不是梅花的梅,而是梅子的梅。青州氣候常年溫潤,就算是如今的冬季也感受不到太多的寒冷。

而梅州城則是梅子樹的栽植盛多的都城,每年梅子花開,城中大街小巷總會散著濃鬱的梅子味,讓人垂涎。

傅商宴來的還不是時候,一月的梅樹還是草木蕭疏的模樣,也聞不到沁心的梅子香。

臨近正月初一,城裡街上絡繹不絕,許多各色各樣沒見過的攤子擺滿了整整的一條街,出門買采為小年作準備的人紛至遝來。

車外頭吵吵鬨鬨的氣氛,讓車輿內閉目養息的傅商宴略微煩躁的蹙起眉頭。

他常年都在軍營與出生入死的將士們過年,已經好久沒見過城裡過年的氛圍了,頭一次還是身處異鄉,自是沒有讓他有半分興致。

倒是他的幾個暗衛,還有著雅興。

“主人主人,你快看——”一個黑衣人一手抱著一堆東西一手捏著一根糖葫蘆走進來。

那是他的暗衛中排行第十,小十。

傅商宴暗中培養了十個暗衛,排行大小按照的是武功高強來排的,都是他親手培養的。根據每個人性子不同,傅商宴對每個人的培養方式也不同,而培養出來後做的事情也不同。

就列如,排行第一的,小一,性子較為孤僻冷淡,傅商宴對於他的培養便是武功方麵極為嚴格,做的就是隨時隨刻在他有任何危險時能夠出現在他身邊並且能以一敵百的應對敵人的事。

而小十,性子活潑,也是裡麵最小的一個,武功方麵傅商宴對他沒有過高要求,隻要能自保就行,做的活也是刺探或者跟蹤人之類的事。沒公事的時候性子就同小孩子一般,對於主仆尊卑上沒有任何概念,傅商宴也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去了。

傅商宴聞言睜開眼,深邃的眸中收斂了些冷意,小十如同沒有看見似的,笑著臉將手裡的糖葫蘆遞到傅商宴身前,輕聲道:“主子,你快嘗嘗,我早就在話本裡看到過說這青州做的糖葫蘆最是好吃的小食,可甜可甜了!”

傅商宴盯著小十手裡的糖葫蘆看了半響,銀白剔透的糖漿包裹著又大又紅的果肉,眼前密密重影疊合,耳邊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哥哥,你吃糖葫蘆嘛?這可是我最愛最愛吃的……”傅商宴一時晃了神,抬眸在向舉著糖葫蘆的人望去時,看見的卻不是這道聲音的主人。

小十眉宇微微蹙起,輕輕嘟著嘴,在糖葫蘆和傅商宴之前來回打量,疑惑地喊了聲:“主子?”

傅商宴收回思緒,神色恢複平常那樣冷淡且疏離,本就單薄的唇瓣抿成一條線,許是多久未入過水,嗓音微微沙啞,沉聲道:“不必了,你吃吧。”

小十“啊?”了下,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被外頭進來的小六拉了出去,外頭響起兩人細小的對話。

“六哥你乾嘛?”

“你給我安分點,彆去打擾主子。”

“我、我隻是想給主子買個糖葫蘆吃。”

“主子不喜甜,不愛吃這些東西。”

“哦哦哦,那我自己吃。”

“你!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