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打斷道:“二哥,你此次回來,可有帶什麼稀奇玩意?”
謝平繼位太子後,原本常年在外跑的他變成了謝盛昌,每次回來都為謝安尋得各種的奇怪寶貝,有北方草原的血馬,有東南方流行的木陀螺,和紙風箏……
說到這個,謝盛昌尷尬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說道:“有,我已經命人送去宮中了。”
謝安莞爾笑道:“還是二哥對我好。”
謝盛昌側臉看著黏在身上的謝安,微微彎唇,滿眼的寵溺,他揉了揉毛毛茸茸的腦袋,欲要開口,忽的在門未關上的雅間外響起一道洪亮又渾濁的聲音。
“二!二殿下?”
門口站的是一個勾腰垂首的耄耋老人。
“殿下!老朽能在碰到您,真是一輩子修的福氣啊!”
說著,那老人走進來就要雙膝跪下,謝盛昌見狀連忙起身扶住他的雙臂。雅間裡的三人對這陌生的老人突然的行為感到古怪,並且從老人家嘴裡得知他是知曉謝盛昌身份的。
謝盛昌將人扶到紅木矮凳上坐好,問道:“老人家,您這是做什麼?”
老人家,激動地說道:“殿,殿下,您、您不認識我了?”
謝盛昌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在哪見過這個老人家,倒是一旁的謝安想起了些什麼,心念道:“這聲音像是適才樓下爭執時替二哥說話的那個。”
謝安沒見到長相,也隻是覺得有點耳熟,猜測的。
謝盛昌屬實想不起來,問道:“老人家,我們在何處見過?”
眼看謝盛昌杵著眉,思索的模樣,老人也沒未多加糾結於這個問題,自行徐徐道來:“這事,還要從上月講起,老朽那會帶著那剛過十四的孫女和不到八歲的孫子,從偏遠的村子來這城裡尋他們父家,不想半路倒黴,遇到了幾個山匪好說歹說搶了我們僅剩盤纏不說,還要搶走我那孫女,要不是碰到殿下你出手相救,指不定……指不定……”
說到最後,那老人都不敢說出口會發什麼他不敢想象的事,隻是又要起身跪下。
這回,離得近的謝安扶住了他。
謝盛昌說道:“老人家,您必不如此,就算那時不是我,換做是誰都會出手相救的。”
這件事,謝盛昌想起了幾分,印象之中他不並不記得當時自己有同他們說過自己的身份,若是老人家從這村子裡趕到城裡的,自是更未見過他的樣子,又怎麼會知曉他是皇子的?
謝盛昌帶著疑惑,出口問道:“老人家,您是怎知我身份的?”
老人家表現得從容不迫,回答道:“我小女的姑爺,是殿下手底下的兵,之前來這城裡給他送行的時候剛巧在隊伍裡見過您的模樣,這算也是個緣分呐!”
事情了然,謝盛昌輕笑,說道:“這當真是有緣。”
再後來,他們還沒多嘮,方才樓下幫著謝盛昌牽馬的士兵,走上來催促起。
光顧著敘舊,謝盛昌早就將還要上朝麵聖這事拋之腦後,經提醒了這才匆匆忙忙,同幾位道彆先行離去。
老人家也沒多加糾纏,拱著手嘴裡喊著“多有打擾”,也離開了雅間。
人都走後,謝安像是做了件累事般吐了一大口氣,躺坐在窗戶邊上的木藤椅上,吹起自己前額稍稍淩亂的發絲。
他側目而視,說道:“怎樣?我二哥可比你的那位傅將軍好吧?”
江初燁說道:“是挺好的。”
謝安手舞足蹈,大叫道:“什麼挺好!那叫特彆好!”
江初燁:“……”
稍微緩了會,謝安也沒了太多的雅興待在酒樓,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身子,擺了擺手,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說道:“算了,和你這榆木腦袋說不通,你還是繼續替你的傅將軍守身吧。”
聽到他的話,江初燁倒茶的手抖了下。
他緩緩放下茶,作勢欲要起身,但謝安早有防備,等他起來的時候人都一撒腿就朝樓梯跑了,江初燁在後麵追著,一邊叫罵:“謝!安!彆等老子抓到你!”
追到樓下的時候,謝安早早爬上了馬車招呼著離開了,他在馬車上伸出個腦袋,喊道:“不是便不是,你著急什麼!心虛了是不是!”
江初燁氣急敗壞,直跺腳,站在原地怒罵道:“閉嘴!”
同一時刻,朝堂正殿內,恭賀頻頻,謝盛昌姍姍來遲,謝孝帝也未怒,反而高興的讓他趕緊站前頭來。
蕭太尉見謝盛昌來了,舉著笏,頭一個站出來。
他側目看了眼謝盛昌,說道:“祝賀陛下,拿下揚州!”他又看眼謝盛昌後頭的傅商宴,繼續說道:“這咱們有傅將軍在,收複十二州指日可待啊!”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這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把兩個人一同給誇了。
謝孝帝聽完仰天一笑,說道:“商晏啊,你可有什麼想要的?隻要朕能給的都賞你!”
傅商晏從朝臣中站出來,躬身拱手道:“陛下,揚洲一戰幸得二殿下之謀略,我們才一舉拿下,要說論功領賞,二殿下才是功不可沒之人。”
謝盛昌,說道:“傅將軍此言差矣。”
他也走了出來,同傅商晏站一塊,“父皇,此戰乃傅將軍親自率領,天下誰人不知傅將軍,英勇善戰!兒臣的計謀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此功非傅將軍不可。”
你來我往。
這朝臣官員,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領賞還能互相推讓的,交頭接耳,搖頭輕笑。謝孝帝望著兩人,也是無奈的笑了笑,打斷道:“好了好了,你們誰都莫要爭了,朕兩個都賞!”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同聲道:“謝陛下。”
不過這賞賜的結束了,謝孝帝眼神意會了下身側的公公,又該說另外一件事了。
謝孝帝說道:“借著今日,朕還有一事要說,想看看諸位愛卿有如何看法.......”
..........
謝安到金鑾殿的大殿階級下時,早已經退了朝,大臣們正往石階下趕。
謝安仰頭掃視了一眼人群,便很快找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咧嘴一笑匆匆小跑上去,皇帝身邊的貼身宦官路過時,看見謝安這幅性子衝衝的樣子,在一旁出聲囑咐道:“三殿下,您可慢著點,彆摔倒了。”
謝安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知道了!”
謝安眉開眼笑地跑到三人麵前,自然地挽上謝盛昌的手臂,喊道:“二哥~”這一聲二哥叫的酥到骨子裡了,謝盛昌不忍捏了捏謝安的小臉,軟軟糯糯,想讓人狠狠rua。
謝安又朝身前的男人喚了一聲,“大哥。”倒是少了剛才那股子酥儘,多了幾分正經。
謝安接著說道:“咱們三個都好久沒聚一塊了,今夜可要大吃一頓!”
謝平頗有不滿的皺起眉頭,說道:“小安,你都多大了,孤往日教你的禮數你都忘了?”
他神情冷漠絲毫沒有謝盛昌對待他的那般溫柔寵溺。
謝安收起了笑,說道:“大哥,我又哪裡做錯了?”
謝平說道:“傅將軍在這良久,為何不喊人?”語氣冷清,讓謝安聽的有點不適。
謝安說道:“大哥,按照禮數,不應是傅將軍先向我下行禮才是,為何到了大哥這反了過來?”
謝安話音剛落,謝平的臉色肉眼可見沉了下來,眼神怒瞪過去,斥道:“是孤平時太放縱於你,讓你竟如此嬌慣無禮?”
尋常的禮數問題,謝安本是不會在意誰先誰後,可謝安偏偏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骨頭,謝平的態度越是這般強硬,倒是愈發讓謝安生起同他唱反調對著乾的性子,兩人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鬨得這地步。
眼看著兩人之間愈演愈烈,謝盛昌正欲要開口勸解,不想,站一旁的傅商晏先他一步出口解圍。
傅商宴說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
傅商晏按住謝平藏在袖間微微輕顫的手,視線卻一直盯在謝安身上。
他接著說:“按照禮數,確實理應是本將向三殿下行禮。”
對於傅商晏幫他說話的這一舉動,並沒有打動謝安,反而更加刺激了謝安的逆鱗,就好比明明不是他的問題,可始作俑者還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好似再說不必和他無理取鬨。
謝安不領情,沒好臉色地冷冷瞥了眼傅商晏。
他說道:“自作多情。”
越想越煩躁,謝安不顧三人,轉身就走。任憑謝盛昌在背後如何喊喚都不帶停下。
在原地著急的謝盛昌看了看身後的兩人,又看向謝安走的方向,深深歎了口氣,同謝平和傅商晏簡單告辭,便朝謝安的方向追去。
眺望著這兩人的背影,謝平閉了閉眼,吐出一濁氣平緩下來,若不是傅商晏及時按住自己,不然這一掌就要打下去了。
謝平說道:“小弟年幼無知,讓你見笑了,傅將軍。”
傅商晏勾了勾唇,說:“無妨。”
謝平揉了揉眉心,接著說:“今日朝堂之事,父皇全權交於我,孤還有地方需要同將軍商榷,不知是否有空移步孤的殿內。”
傅商宴說道:“還請殿下帶路。”
謝安離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殿內的,謝盛昌端著一盤水果來的時候,正好瞧見他坐在院子裡發呆,他莞爾而笑,兩步並一步連走到謝安麵前,彎腰看向他的臉,哄道:“怎麼?還在生氣呢?”
謝安瞥了他一眼,右手托著臉扭頭看向彆處。
謝盛昌放下手裡的盤子,說道:“好了好了,彆生氣了,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聽到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謝安的臉還沒轉過來,眼神已經下意識好奇地看向桌麵。圓拱的石桌上擺放著一盆陶瓷盤,裡麵裝著七八個紅色的果子,對於從未離開過京都的謝安根本見都沒見過該物。
謝安被這紅不溜秋的東西吸引住,扭正臉。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碗裡的東西,指著它說道:“這是什麼?”
謝盛昌坐在他旁邊,說道:“嘿嘿,這下不知道了吧?那你答應二哥你不生氣了,我就告訴你這是何物。”
謝安想了想,吧唧了下嘴,彆扭地開口說:“我,我早就沒生氣了.....”他低著頭,玩弄著手指尖,埋怨道:“大哥每次都是一副我做什麼都不滿意樣子,動不動就說教我,早就習慣了……”
謝盛昌心疼地摸了摸謝安的腦袋,溫和地開口道:“皇兄也是為了你好,你也知道他的性子,還跟他犟嘴。”
“你們兩真是......一個比一個還犟!”謝盛昌無奈地歎氣。
謝平不想多聊這個話題,轉移道:“行了行了,二哥。你快同我說說這個紅紅的看起來像果子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謝盛昌淡笑,拿起一個剝開紅色的果皮遞到謝安的嘴邊,他探出舌尖淺淺舔了一下紅色皮囊包裹下的白色果肉,甜甜的。
謝安嘗試性將果肉送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著。
謝盛昌說道:“這是此次收複揚州後帶回來的特產,揚州屬於南方地帶特彆盛產這類水果。”謝盛昌又替謝安剝了一個,接著說:“怎麼樣?甜吧?”
謝安笑著回答:“甜!”
謝盛昌提醒道:“記得不要咬那個硬硬的果實,隻要吃果肉就行了。”
謝安還是第一次吃到這種水果,可以說比他最愛的蜜餞都還要好吃到上百倍!
謝安還是不忘問道:“二哥,這到底是什麼水果呀?這天下竟然還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謝盛昌有些糙的手指捏了捏謝安的鼻子,開口回道:“這叫荔枝。”
謝安頷首,若有所思。眼睛專注的盯著手裡的荔枝,學著謝盛昌剛才的手法,又給自己剝了一個塞進嘴裡。
荔枝入口冰冰涼涼,甜意瞬間充斥了滿嘴,果肉細膩柔軟,輕輕咬一口就會爆出果汁比這入口時的甜味還要多上幾分,謝安好似愜意的閉著眼享受。
看著謝安的樣子,謝盛昌笑著關心道:“你少吃,這雖是水果,但本地人說吃多了容易上火。”
“我知道了二哥,你就彆擔心我了。話說咱們還有嗎,能不能去幫我備一份,讓人出宮的帶給初燁嘗嘗。”謝安想起江初燁收到的時候露出一副崇拜的眼神又感激自己的眼神,心裡就不由得得意起來,咬著白果肉嗤笑出聲,外人看來像個傻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