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第五章酒鬼縣令

小軍山旁,有一座寧靜古樸的小鎮,名為紗帽鎮。鎮邊,馬影河蜿蜒流淌,河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的輕撫下,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靈動的銀色絲帶。

河邊,茂密的竹林鬱鬱蔥蔥,深處隱匿著一座莊院,那便是龐統一家的寄住之處。

正值隆冬,寒風凜冽,呼嘯著席卷大地,萬物仿佛都被這寒冷的氣息所籠罩,陷入了沉睡。莊院內,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似在低聲訴說著冬日的故事。

龐統身著一襲長袍,正依窗而坐,手中捧著一卷兵書,可心思卻全然不在書上。他的目光不時地飄向窗外,望向那陰沉的天空,腦海中思緒萬千。

書房內,慧兒正耐心地教宏兒習字。她身姿優雅,氣質溫婉,舉手投足間儘顯賢淑之態。她握著宏兒的小手,一筆一劃地教他書寫,輕聲說道:“宏兒,寫字如做人,要一筆一劃,端端正正。” 宏兒認真地點點頭,稚嫩的臉上滿是專注。

龐統放下手中的書卷,緩緩起身,走出房間。他抬頭仰望天空,神色凝重,仔細觀察著天象。此刻,他的內心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自己精心策劃的連環計即將迎來最後的關鍵時刻,成敗在此一舉,稍有差池,不僅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還可能危及各方勢力的安危;興奮的是,若一切順利,這場東風將成為改寫天下格局的關鍵力量,自己多年來的抱負終於有機會得以實現。

他深知,這東南風一旦刮起,熊熊烈火將在曹營中肆虐,無數生命將消逝在這場大火之中。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忍,那些曹軍士兵,也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背後有著各自的家庭。但他又很快堅定了信念,在這亂世之中,想要結束紛爭,實現天下太平,就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抉擇。

片刻後,他轉身走進書房,對正在教宏兒習字的慧兒說道:“夫人,你看近日可有東南風否?” 聲音沉穩而有力,帶著幾分期待,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沉穩之下,藏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慧兒聞言,輕輕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窗邊,與龐統並肩而立。她微微仰頭,目光在天空中仔細地掃視著,看著天上雲朵的形狀和飄動的方向,思索片刻後,神色篤定地說道:“今夜必有東南風起,曹軍休矣!夫君用的這連環計,雖是狠計,卻也是為了天下蒼生早日得享太平。隻是可憐那百萬曹兵,一旦火起,便無處可逃,即將化為灰燼。”

說罷,她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龐統輕輕握住慧兒的手,說道:“夫人深明大義,隻是這亂世之中,想要結束紛爭,實現太平,總要有所犧牲。”

慧兒輕輕點頭,回握住龐統的手,給予他無聲的支持。宏兒抬起頭,好奇地看著父母,問道:“爹爹,娘親,你們在說什麼呀?”

龐統蹲下身子,摸了摸宏兒的頭,說道:“宏兒,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這天下的道理。現在你要好好讀書,將來做個有出息的人。” 宏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繼續埋頭寫字。

龐統微微點頭,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局勢,緩緩說道:“天數如此,這天下三分的局麵,或許就此可定矣!”

他的聲音在寒風中回蕩,帶著幾分感慨與豪邁。此時,寒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似乎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奏響前奏,而龐統一家,正身處這亂世風雲變幻的漩渦邊緣,見證著曆史的轉折 。

夜半時分,果然東南風起,風聲呼嘯,仿佛在為這場大戰呐喊助威。

不久,隻見東南方向江麵上火光衝天,熊熊烈焰照亮了半邊天空,殺聲動地,仿佛要將這黑夜都撕裂。

延至天明,那激烈的殺聲逐漸轉向南邊的烏林方向,仿佛命運的齒輪正在緩緩轉動。

龐統夫妻二人整夜未眠,他們佇立窗前,望著那戰火紛飛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慧兒靠在龐統的肩頭,輕聲說道:“夫君,希望這場戰爭早日結束,天下百姓能過上太平日子。”

龐統輕輕摟著慧兒,說道:“會的,夫人。等天下太平了,我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而宏兒在房裡,卻睡得香甜,稚嫩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無邪的笑意,對外麵的亂世紛爭渾然不知。

數月後,聽聞劉備占了荊州、襄陽,又一舉奪下長沙、桂林等地,勢力逐漸壯大。又過數月,孔明巧用妙計,成功奪取南郡,然而,周瑜卻不幸病死軍中。

孔明前往柴桑吊唁,神色哀傷,舉止間儘顯悲痛。待他欲渡江回夏口,方欲下船時,隻見江邊一人身著道袍、頭戴竹冠,腰係皂絛、腳蹬素履,一手揪住孔明,大笑道:“汝氣死周郎,卻又來吊孝,明欺東吳無人耶!”

孔明急忙抬眼望去,原來是鳳雛先生龐統,他亦大笑起來。兩人攜手登舟,在悠悠江麵上,各訴心事,話語中既有對往昔的回憶,也有對未來的期許。

龐統看著孔明,心中感慨萬千,他想起自己多年來苦心鑽研兵法謀略,渴望在這亂世中一展宏圖,卻始終未能找到真正賞識自己的明主。

而眼前的孔明,早已在劉備帳下施展才華,備受重用。他既羨慕孔明的機遇,又堅信自己的才能絕不遜色。

此刻與孔明交談,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屬於自己的舞台,讓天下人都知曉鳳雛之名。

孔明乃留書一封與龐統,鄭重地囑托道:“吾料孫仲謀必不能重用足下。稍有不如意,可來荊州共扶玄德。此人寬仁厚德,必不負公平生之所學。”

龐統點頭允諾,而後兩人分彆,孔明自回荊州。

且說魯肅送周瑜靈柩至蕪湖,孫權親自迎接,在靈柩前痛哭流涕,悲傷之情溢於言表,隨後命人將周瑜厚葬於本鄉。

葬禮結束後,魯肅上前說道:“肅碌碌庸才,誤蒙公瑾重薦,其實不稱所職,願舉一人以助主公。此人上通天文,下曉地理;謀略不減於管、樂,樞機可並於孫、吳。往日周公瑾多用其言,孔明亦深服其智,現在江南,何不重用!”

孫權聞言,心中大喜,連忙問此人姓名。魯肅道:“此人乃襄陽人,姓龐,名統,字士元,道號鳳雛先生。”

孫權道:“孤亦聞其名久矣。今既在此,可即請來相見。”

於是魯肅邀龐統過江,入見孫權。龐統進殿後,恭敬施禮。

孫權抬眼望去,隻見龐統濃眉掀鼻,尖嘴鷂眼,黑麵短髯,形容古怪,心中頓時不喜。

乃問曰:“公平生所學,以何為主?”

龐統從容答道:“不必拘執,隨機應變。”

孫權又問:“公之才學,比公瑾如何?”

龐統笑曰:“某之所學,與公瑾大不相同。”

孫權平生最喜愛周瑜,見龐統言語間輕視周瑜,心中愈發不悅,乃對龐統說道:“公且退。待有用公之時,卻來相請。”

龐統長歎一聲,無奈而出。

龐統走出殿外,心中滿是憤懣與不甘。他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才名,能在孫權帳下大展身手,沒想到卻因外貌和幾句言語,被孫權輕易否定。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滿腹經綸,那些日夜苦讀的時光,難道就這樣被埋沒?他望著東吳的天空,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讓孫權後悔今日的決定。

魯肅見狀,連忙追出,問道:“主公何不用龐士元?”

孫權道:“狂士也,用之何益!”

魯肅又道:“赤壁鏖兵之時,此人曾獻連環策,成第一功。主公想必知之。”

孫權卻道:“此時乃曹操自欲釘船,未必此人之功也,吾誓不用之。”

魯肅出殿,對龐統說道:“非肅不薦足下,奈吳侯不肯用公。公且耐心。”

龐統低頭長歎,沉默不語。

魯肅又問:“公莫非無意於吳中乎?”

龐統依舊不答。

魯肅再問:“公抱匡濟之才,何往不利?可實對肅言,將欲何往?”

龐統故意假言曰:“吾欲投曹操去也。”

魯肅大驚,忙道:“此明珠暗投矣,可往荊州投劉皇叔,必然重用。”

龐統這才說道:“統意實欲如此,前言戲耳。”

魯肅道:“某當作書奉薦,公輔玄德,必令孫、劉兩家,無相攻擊,同力破曹。”

龐統道:“此某平生之素誌也。” 於是,龐統求得魯肅的薦書,徑往荊州來見玄德。

此時孔明按察四郡未回,門吏傳報:“江南名士龐統,特來相投。”

玄德久聞統名,便教請入相見。龐統見到玄德,隻是長揖,並未下拜。

玄德見龐統貌陋,心中亦不悅,乃問龐統曰:“足下遠來不易?”

龐統並未拿出魯肅、孔明的薦書呈上,隻是答道:“聞皇叔招賢納士,特來相投。”

玄德道:“荊楚稍定,苦無閒職。此去東北一百三十裡,有一縣名耒陽縣,缺一縣宰,屈公任之,如後有缺,卻當重用。”

龐統心中暗自思忖:“玄德待我何薄!我空有安邦定國之才,他卻隻讓我去做一個小小縣令,難道他也和孫權一樣,以貌取人?” 本欲以才學打動玄德,見孔明不在,隻得勉強相辭而去。

回到家中,慧兒見龐統神色不佳,關切地問道:“夫君,今日去見劉皇叔,可是不順利?”

龐統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慧兒,慧兒輕輕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夫君,莫要灰心。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劉皇叔或許還未真正見識到你的才能。你且先去耒陽縣上任,說不定日後會有轉機。”

龐統看著慧兒溫柔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握緊慧兒的手,說道:“有夫人在我身邊,我便有了底氣。隻是苦了你和宏兒,要跟著我去那偏遠之地。”

慧兒微笑著搖搖頭,說道:“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哪裡都是家。”

龐統帶著弟弟龐林及妻兒來到耒陽縣任所。

初到任時,他滿心抱負卻無處施展,不禁鬱鬱不樂。此後,他便不理政事,終日飲酒為樂,一應錢糧詞訟,全然不理會。

百姓和同僚皆稱他為 “酒鬼縣令”。

慧兒深知丈夫心中的苦悶,雖憂心忡忡,卻也隻能任由他如此。

一日,慧兒來到龐統的房間,看著滿桌的酒壇和醉倒在榻上的龐統,心中一陣酸楚。

她輕輕坐在榻邊,為龐統擦拭著臉上的汗水,輕聲說道:“夫君,你這樣整日沉醉,也不是辦法。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負,可這樣消沉下去,何時才能實現呢?”

龐統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慧兒,眼中滿是無奈與痛苦,他坐起身來,說道:“夫人,我又何嘗不知。隻是這耒陽縣,實在是埋沒了我的才華。我本以為劉備是明主,沒想到他竟如此待我。”

慧兒輕輕靠在龐統的肩頭,說道:“夫君,再等等吧。也許轉機就在不遠了。”

龐統每日沉醉在酒中,心中卻並不平靜。他時常在夜深人靜時,望著窗外的明月,心中感慨:“我龐統胸中有百萬雄兵,卻隻能在這彈丸之地虛度光陰,這是何等的悲哀!劉備啊劉備,你若真有識人之明,又怎會如此待我?”

他心中既有對劉備的失望,又抱著一絲期待,期待劉備能發現自己的才能,將自己召回,委以重任。

有人將此事報知玄德,言龐統將耒陽縣事儘廢。

玄德大怒,道:“豎儒焉敢亂吾法度!” 遂喚張飛,分付道:“引從人去荊南諸縣巡視,如有不公不法者,就便究問。恐於事有不明處,可與孫乾同去。”

張飛領命,與孫乾前至耒陽縣。軍民官吏,皆出城郭迎接,唯獨不見縣令龐統。

張飛怒問:“縣令何在?”

同僚回複道:“龐縣令自到任及今,將百餘日,縣中之事,並不理問,每日飲酒,自旦及夜,隻在醉鄉。今日宿酒未醒,猶臥不起。”

張飛聽聞,頓時大怒,欲將龐統擒下。

孫乾連忙勸阻道:“龐士元乃高明之人,未可輕忽。且到縣問之。如果於理不當,治罪未晚。”

張飛這才強壓怒火,進入縣中,在正廳上坐定,派人去叫縣令來見。

龐統衣冠不整,醉眼惺忪,在眾人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張飛見此,怒目圓睜,大聲嗬斥道:“吾兄以汝為人,令作縣宰,汝焉敢儘廢縣事!”

龐統卻笑著說道:“將軍以吾廢了縣中何事?”

張飛道:“汝到任百餘日,終日在醉鄉,安得不廢政事?”

龐統道:“量百裡小縣,些小公事,何難決斷!將軍少坐,待我發落。”

隨即喚來公吏,將百餘日所積公務,都取來一一剖斷。

吏員們紛紛抱著案卷上廳,訴詞被告人等,環跪在階下。

龐統手中不停地書寫著判詞,口中快速地發落著,耳內仔細地聽著眾人的陳詞,竟將曲直分辨得清清楚楚,無一毫差錯。

百姓們見此,皆叩首拜伏,對他的斷案能力佩服不已。

不到半日,龐統便將百餘日之事,全部斷完。

他將筆重重地投於地上,對著張飛說道:“所廢之事何在!曹操、孫權,吾視之若掌上觀文,量此小縣,何足介意!”

張飛大驚,連忙走下席位,向龐統謝罪道:“先生大才,小子失敬。吾當於兄長處極力舉薦。”

龐統這才將魯肅的薦書拿出。

張飛疑惑地問道:“先生初見吾兄,何不將出?”

龐統道:“若便將出,似乎專藉薦書來乾謁矣。”

張飛轉頭對孫乾說道:“非公則失一大賢也。”

隨後,張飛辭彆龐統,回到荊州見玄德,詳細地訴說了龐統的才能。

玄德大驚,道:“屈待大賢,吾之過也!”

張飛將魯肅薦書呈上。

玄德拆開一看,書中大略寫道:“龐士元非百裡之才,使處治中、彆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如以貌取之,恐負所學,終為他人所用,實可惜也!”

玄德看畢,正在嗟歎,忽報孔明回。

玄德將孔明接入,行禮完畢,孔明先問道:“龐軍師近日無恙否?”

玄德道:“近治耒陽縣,好酒廢事。”

孔明笑道:“士元非百裡之才,胸中之學,勝亮十倍。亮曾有薦書在士元處,曾達主公否?”

玄德道:“今日方得子敬書,卻未見先生之書。”

孔明道:“大賢若處小任,往往以酒糊塗,倦於視事。”

玄德道:“若非吾弟所言,險失大賢。” 隨即令張飛往耒陽縣,敬請龐統到荊州。

玄德親自下階請罪,態度誠懇,言辭真摯。

龐統這才將孔明所薦之書拿出。

玄德看書中之意,言鳳雛到日,宜即重用。

玄德大喜道:“昔司馬德操言:‘伏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今吾二人皆得,漢室可興矣。”

遂拜龐統為副軍師中郎將,與孔明共讚方略,教練軍士,聽候征伐。

回到家中,龐統興奮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慧兒和宏兒。

慧兒眼中滿是喜悅的淚花,她緊緊握住龐統的手,說道:“夫君,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出頭之日的。”

宏兒也高興地跳了起來,說道:“爹爹好厲害,我以後也要像爹爹一樣!”

龐統看著妻兒,心中滿是幸福與滿足,多年的抱負終於有了施展的機會,而未來的路,雖充滿挑戰,但他已做好準備,與孔明攜手,輔佐玄德,共圖大業 。在這亂世之中,他們又將書寫怎樣的傳奇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