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淳真是鬨騰。她一說話，一座山頭的人都能聽見。”李師兄笑了笑，“哦對，你還沒見過大師兄吧。”

“嗯。”

確實算沒見過，一場春雨間的萍水相逢，蕭玖本人估計也忘了。

說話間程若淳已經帶著兩個人跑了上來，一下撲在李師兄懷裡，不小心撞了林淨一下，嘿嘿一樂，“林師弟，對不起啊。”

林淨沒搭話，轉頭看向後麵跟上來的兩個人。

左邊的那個穿著百藥峰傳統發的青色長衫，麵容清秀溫和的就是蕭玖。蕭玖衝林淨笑了笑，應該是已經被介紹過了，道，“師弟。”

蕭玖身後的人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袍，麵目英俊生冷，站在後麵沒說話。蕭玖把他拉過來，“魏安，叫師叔。”

林淨應了聲，移開眼神，對著蕭玖：“師兄好。”

剛回來的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一番客套後，蕭玖帶著魏安上了峰頂。

林淨給藥材澆了水，“師兄，我的這些藥還要多久才收？”

“最好是在十天後。”李師兄哄好程若淳，看了看，“早上最好。”

林淨點了點頭，“師兄，我想下山，半月後。”

吃丹藥和藥材直接吃的效果差彆是很大的。

一般來說，直接吃藥材的人分為兩種。

一種可能是病得快死了能治一點是一點，就比如說一個人快渴死了，遇上一塊冰，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嘴裡的，哪怕會劃得鮮血淋漓，你不能指責他為什麼不把它先煨暖化成水。

這第二種可能……就是腦子不好。

林淨在山上這快兩個月，除了種田，還是自己學了不少東西的，隻是目前還是個理論家，沒試過。他從藥田裡收了一批藥材，決定拿它們開刀。

煉好一爐丹需要幾步？五步。第一步打開爐蓋，第二步放入草藥，第三步煉丹，第四步打開蓋子，第五步取出丹藥。

這當然是玩笑話。如果忽略掉中間的無數次炸爐，以及中間漫長的字麵意義上的煽風點火，倒也差不多。

林淨左手拿著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右手扇著風，守著丹爐坐了三個時辰，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三個時辰沒炸就不會炸爐，至少他可以把一直在身前支著的傘給收起來了，雖然如果真炸了這傘也擋不住什麼。

“林師弟，你是在煉丹呀？”程若淳特彆喜歡李師兄，一個主峰的弟子三天兩頭往這邊跑。看到林淨好奇地湊了過來，“這個聞著好香，是拿來乾嘛的呀？我也想學煉丹，掌門不讓。”

說著說著她有些委屈，“非要我學劍，學得不好他又說我，每天拉我一個人去加練。”

程若淳是一個標準的門派必備的小師妹，性格跳脫長得可愛，娃娃臉大眼睛，每天臭美地紮著各種小辮子，在劍修裡獨樹一幟，在哪都有師兄寵著，哪裡受得了這樣一個看似溫和卻絕不放鬆的師父，每天不是逃課就是撒嬌，下了山就到處瘋玩，逃完課再被拉過去留堂其實一點都不委屈她。

林淨專注地看著爐子，她就在一邊問東問西，林淨隻挑著回了一句，“救人的。”

程若淳碰了碰爐子，又猛地縮回手：“好燙……救人的？這個看起來好難，比李師兄上次嘗試的療愈丹看起來複雜了好多啊……都聞不出來是什麼成分。外傷嗎？內傷嗎？還是生病──”

林淨閉了嘴。這小姑娘著實聒噪。

那邊程若淳見林淨一直不說話癟了癟嘴，又不舍得就這樣出去，隻好不甘不願地安靜下來，先是盯著爐子看，然後是盯著師弟看。

說起來這個師弟長得實在是很好，高鼻梁丹鳳眼，眼睫特彆特彆長，順著眼尾掃下來，是一種冷冰冰但又莫名的眼尾含情的長相。

程若淳看了一會，在心裡默默地把林師弟的長相排在了魏安的前麵。嗯，魏師弟好看也是好看的，就是感覺有點凶，隻有對蕭師兄的時候……

說起來這次回來之後魏師弟就沒怎麼講話了，整天都跟在蕭師兄後麵。

“好了。”林淨突然出了聲，程若淳連忙從胡思亂想裡鑽出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隻爐子，頓時瞪大了眼睛，“師弟，你，你沒炸？不是，你的爐子沒炸？還煉好了？”

“師弟你好厲害啊！”程若淳湊過去看了兩眼，“這到底是治什麼的，能不能給我吃一個，讓我見證一下這個曆史的時刻……”

林淨一顆一顆夾出來，攔住她，“這個你不能吃。”

程若淳鼓起了臉。

林淨卻沒在意，隨便哄了她兩句轉身去了後山。

程若淳坐在原地：“……”

她要再考慮一下要不要把魏師弟排在前麵。

她坐了兩秒，又蹦起來，決定去和其他師兄師弟傳播這個消息，畢竟入門不到兩個月就會煉丹，那個丹看著還這麼厲害，這種事可從來沒發生過，師弟不打算去說，她可以勉為其難幫師弟炫耀一下。

林淨端著甕來到後山。

現在已經是下午，正是鳥歸巢的時間。一隻長尾巴的鳥繞了兩圈停在他旁邊，動動腦袋，歪著頭看著他。

說起來他一直都很討動物的喜歡。林淨伸出手，讓那隻鳥蹦到他的手上，然後湊近它。

鳥細細的爪子抓著他的手指，叫了一聲。

林淨微微笑了笑。

“乖乖的。”

林淨看著手裡的死鳥，等了幾分鐘，確定是真死了之後，把手裡的丹藥給它喂了一顆。

過了幾秒，那隻鳥又蹦了起來，左右跳了兩下，又叫了一聲，動了動翅膀好像要飛。

“彆走。”林淨按住它，摸了摸它的腦袋，“這次謝謝你了。”

說完，他乾脆地把鳥塞進了籠子，再把籠子往房間窗上一掛。

“可是不能讓你回去。”

出了屋子，他煉丹的事情已經通過程若淳傳遍了百藥門……雖說百藥門上上下下加起來不過幾十個人，但圍起來還是很壯觀的。

李師兄熱淚盈眶，“林師弟，你是我們這一輩的驕傲！”

“是我們百藥門永遠的驕傲！”

師兄在後麵叫嚷：“是什麼丹藥啊？成了幾顆？”

“效果如何……”

程若淳跟在後麵，“林師弟煉的丹，效果一定是極佳啦！我剛才聞到一種特彆的香味……”

“不是什麼好東西，師姐看錯了。”林淨擺了擺手，“普通的外傷療愈藥罷了。”

李師兄繼續熱淚盈眶，“這就夠了……”

林淨走到他麵前，有些無奈：“師兄。”

頓了頓，他道，“我想下山一趟。”

李師兄的表情驟然卡在嚴肅和熱淚盈眶之間，顯得有些怪異，“師弟，這本來我都幫你報上去了，但是事出突然，這個下山……短時間內恐怕是不行了。”

“怎麼了？”林淨道。

“這事兒還不確定，你先彆和彆人說。”李師兄招了招手，帶他遠離人群，小聲道，“咱們門派要封山了。”

林淨一言不發。

“還記得魏師弟嗎？魏安，他修魔道的事情，被齊掌門發現了，本來這事嘛，家醜不可外揚，偷偷廢了也就是了。可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心的傳出去，現在咱們一半是被逼的，一半也是掌門自願的，你知道嘛，齊掌門最在意這些名聲。今晚子時封山，估計要封個幾月了，畢竟咱門派周圍集鎮不少，安危要緊嘛。”

李師兄臉上有點惆悵，“你說這些天賦異稟的，怎麼偏偏就喜歡往這些邪魔外道上鑽……”

林淨的臉有點白，“師兄……”

李師兄以為是自己的話嚇到他了，反應了幾秒，“師兄剛剛那話沒在說你哈。”

林淨搖了搖頭，“晚上封山，是現在就不給出去了？”

“咱們現在全門派上下都有嫌疑。”李師兄拍拍他的手，“這事也就是先告訴幾個人呢，彆和彆人說，不然那些火爆脾氣的劍修知道了，還不知鬨出什麼事。”

林淨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抽回了手，“謝謝師兄。”

“嗯。”李師兄有點欣慰，這個師弟什麼都會又不鬨事，一向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