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第二次尋找。我也是在許昶風那裡尋找突破口。”徐天意半坐在太師椅上,喝口茶,潤潤乾澀的喉嚨。
徐天意隻要一有空就約藍森出來,就隻下象棋,什麼也不問。剛開始藍森還不會下象棋,她甚至會耐心教,暗地裡還會放水讓他贏一兩局。
下象棋的地方有茶館、公園、咖啡館甚至海邊都有,就是不去吃火鍋聊的棋館。
聊天的時候,東南西北的聊,從地上有幾隻螞蟻聊到天上有多少隻飛蟻,最西邊有什麼山廟到最東邊有什麼海廟,但從不聊兩方來曆、背景、喜好。
當然,期間許昶風會嘗試把話題引導這方麵來,都被徐天意巧妙的含糊過去了。
許昶風被憋得沒有辦法了,低頭向顧曉東求教。“老大,我騙不了嫂子啊,彆說去圍棋館了,就是一整個棋館她都不帶我進去。快教教我,要不我美美的年假就泡湯了,一年的假期啊,又給錢我讓隨便玩。”
“笨蛋!沒的教。”顧曉東譏諷回道。
“老大,嫂子不會圍棋了。幾次下棋都是象棋,對圍棋一點也不會了。”許昶風實誠地表達自己疑問。
顧曉東知道後非常震驚,當年連冠時唯一對手徐天意現在不會下圍棋了。這消息讓他在房間來回踱步,時不時發出一些聲響來凸顯周圍都靜默地可怕。
過了許久,他錄了一段自己與自己下象棋的視頻,並發消息:我知道了,你下次下棋時路線儘量往視頻上靠邊吧,她會明白的。
第二次無果,徐天意沒有辦法了,也知道許昶風的目的是要進清風徐來館的圍棋館。所以她最後再給一次機會,把許昶風約到的冰冰有禮茶館,看顧曉東是不是會最後出現,答案自然無果。
自此,她尋找顧曉東的人生旅程結束了。她把自己和顧曉東切割,把與他有關的所有東西、記憶一並消除,從現在開始。
顧曉東聽完後,他麵無表情,看著文件夾,無聲。隻是,他比平時握的更緊的拳頭隱忍地表達著他在難受、傷心。
世上的毛毛蟲可以爬著觀察世界,但顧曉東隻能在暗地裡看著心愛的人在苦苦掙紮,彆無他法。
“你說說,你八年前無聲無息地走了,我找過你。連過程你也知道。現在你這樣逼我,又有什麼意思呢。”徐天意也盯著文件,喃喃道。
“可是,天意,我受不的是現在你不接受我了,你對我一丁點回應都沒有。甚至連我們見麵都要我使計謀。嗬!多麼可笑。”顧曉東依然盯著文件,眼睛微紅。
顧曉東看見徐天意嘴咬著唇,他心又一軟,身體向前,下巴指向徐天意旁邊的圍棋盤。
“來一局吧!你贏了,我就不收購麗來了。你輸了,則反之。怎麼樣?”
“可以下。不過,我贏了,是要你收購麗來,並且注資給念褐菌項目。我輸了,也反之。”
“你要我收購麗來?那你怎麼還出來見我?”顧曉東手法老練泡了一壺茶。
“這你不必清楚。來還是不來?”
“來!天意,讓我看看你的棋子。”
徐天意執黑棋,腦海中又浮現那盤死局。雖然這八年徐天意時常回顧圍棋的基本規則,且經過上一周的緊急訓練,但徐天意隻懂得下圍棋的基本法,其他的一概不知。
徐天意後悔剛剛的衝動,她才不管公司的老板是誰,她隻要她的項目繼續下去就行。
但是,她知道贏不了顧曉東,顧曉東曾是圍棋大賽的三連冠,現在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在寒冬時節她臉上的汗滴如金豆年桔大小不斷從臉上冒出。
顧曉東觀看棋局,他故意放了幾顆棋子好讓徐天意使出他們曾經創造的技法——卒撬馬。
該技法可以讓下棋人用棋就像在戰場上騎乘戰馬一樣不但可以連續吃一大片地盤,而且可以直逼將軍的項上人頭,打贏勝仗。
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馬的爆發力有限,如果沒有足夠能力直逼將軍,將會導致自己的馬蹄被砍掉,束手就擒。
顧曉東給徐天意創造了條件,他有傷疤的左眼向上挑了挑,看著徐天意將這幾顆果斷吃了,而不是鋪路完成卒撬馬。
他快速看了徐天意一眼,又低下頭,苦思冥想能不能再創造條件。他在右上角尋找機會,在那下了幾顆棋子,徐天意又避過使用該技法。
他明白了:徐天意忘記了,忘記了他們兩的獨屬記憶,忘記了當年的所有,忘記了當年的他。
他不再企圖用當年的美好回憶讓徐天意到身邊了,他不得已讓自己立馬養出一片可以熄火的雨雲,不得已喝著酸澀的甘霖聊以□□。
同時,他的內心又生出不死不休的想法,如同被遺棄擱淺的船隻渴望回到藍幽幽的大海中。
他下的棋子角度刁鑽、出其不意,幾乎一半的地盤都被他占據了。他抬頭看一眼徐天意,才發現她的臉色發白、滿臉大汗。
他起身扶住她,“天意。不下了,我不下了。我扶你去沙發裡躺一會。”
“不用下了,你贏了。我會履行承諾的。”
顧曉東謹慎地拿手徐天意的手,輕柔摩擦著,“好了,不說話了。”
顧曉東看徐天意睜眼呆呆看著天花板,有經不住說話:“天意,我和趙姨商量的項目是真的,這是一個研究湖杉的項目,目前在研究還未開始,我想讓你參加。”顧曉東又變成了彬彬有禮的模樣。
“隨你,你是公司老板,你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徐天意幾乎閉起眼睛,表示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情。
顧曉東看見了心裡又憤怒:“我就這麼讓你厭棄嗎?連靠近你都讓你覺得惡心?”
“是!聞到你周圍的空氣都讓我覺得頭腦發暈、呼吸急促。”
徐天意用最傷人的話不斷刺激著顧曉東,好讓他離開她。同時,這最傷人的話也刺激著自己,越發覺得頭暈腦脹、虛弱無力。
“好!我現在不跟你說話了。”顧曉東用冷淡又哀愁的聲調說了這一句話,此後不再出聲。
大約三十分鐘,顧曉東看徐天意臉色沒那麼蒼白了,他強勢給徐天意穿上羊毛大衣,抱著她上車,送她回家。
“那年製作的冬青葉子標本還在我那,本來想等你高中畢業後再送給你的。送我回家後,等我一下,我拿給你。”徐天意看著車窗外城市的風景,仿佛她突然想起這一件事,並且漫不經心地提起它。
“冬青葉子?你怎麼會有冬青葉子?”顧曉東臉上的哀愁又多了一分。
“說來也巧。那天我放學回家,在我家的樓層門口處撿到了。我看它完整無缺、色調豔麗,我猜它一定是剛剛掉下來的。”
“你家樓層下麵怎麼會有冬青?”顧曉東打斷徐天意的話,奇怪問到。
“是啊!當時小沒想過這方麵。冬青稀少,而且生長緩慢,一片葉子都是來之不易的。當時怎麼會有?”徐天意比平時更興奮些。
“天意,先不管這件事情了。我接受你的禮物。至於你說的項目,我會看看的。”顧曉東手不自然抓著方向盤,安慰著徐天意。
“隨你,都隨你。”徐天意又恢複了不言語狀態,擺出了任人擺布的架勢。
周一,徐天意在下班前收到了公司發的通告:麗來公司已被創億公司收購,現任董事長為顧曉東,明天即將上任,望各位做好本職工作。
徐天意乘坐電梯到門口時,看到趙雲麗在門口等待私家車。當她想避開時,已經被趙雲麗厲聲叫住。
“天意,下班啦!要不要過來一起去趙家吃晚飯。”趙雲麗主動伸出右手。
徐天意跑過去回握,“雲姨,客氣了。我剛接到通知實驗室要加班。”
“加班?項目都停了,加什麼班?徐天意,你好樣的。”趙雲麗穿著一套氣質高貴的西裝禮服,顯得她即年輕又有氣勢。她依然溫和笑著。
“做項目清算,我得上去了,老師在催了。趙董,多謝你這兩年來的照顧。我上去了!”徐天意鞠一躬,表示敬意和感謝。
她大步向前走,步履不停,笑容逐漸擴大,沒有什麼能打倒徐天意,阻礙她的,她會不惜一切代價鏟除它。
就如盧梭所說:“我們如此徹底而真誠地苟且生活,崇敬我們的生命,拒絕可能發生的變化。”
她走到實驗室,她虔誠地對正在培養的念褐菌觀察並寫下記錄。做完之後,她又在實驗室整理有關念褐菌的資料,打包整理發給顧曉東,期望他能留下這個項目。
雖然昨天顧曉東口頭答應了,但是徐天意害怕他出爾反爾,且這項目事關媽媽,她更是十分上心。
顧曉東看到徐天意發來的資料,閱讀了一遍,發現徐天意的表達方式準確、實驗由淺入深、觀點的論證有理有據。最重要的事,該項目的確是高風險高回報。顧曉東一直喜歡做高風險高回報的事。
他叫秘書起草文件,用個人資金保證項目可以完成並製作成品投入市場的整個過程。
顧曉東回顧上周末徐天意對他的抵抗,他更堅定把徐天意派去湖杉基地考察的想法,越快越好,且彆墅的房子也裝修好了,生活起居可以保證,條件不會很艱苦。
他又叫秘書起草文件,創立湖杉研究項目。而且把意萊公司副總裁實觀糯派去湖杉基地考察,為湖杉的研究準備豐富的資料,以便後續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