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踏雪一路狂奔,終於在戌時踏進了九霄城。
作為中州除長安城外的第一城,九霄人煙阜盛,燈火如星,夜市從南到北,幾乎覆蓋了整座城,小販在吆喝,酒樓傳出陣陣絲竹,街邊餛飩的香氣氤氳,一副國泰民安。
沈明央牽馬進城,路上都是穿著各宗宗服的弟子們,平時修煉辛苦,好不容易出來玩,都開心得很。
“師姐!!”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明央扭頭看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臉上帶著忍不住的驚喜。
是南重,萬劍宗的小師弟。
五年前她爹在路上撿的,本來是入的外門,奈何天資聰穎,一身筋骨極佳,就被收了親傳。
巷子裡,南重穿過人群向她跑來,身後是同樣穿著萬劍宗內門青竹廣綾衫的師兄師姐和外門的弟子們,都朝她開心的笑著。
沈雲洲這麼多年就收了五個徒兒,她開蒙得早,輩分也高。
“師姐你怎麼來啦,我們正準備去夜市吃東西,一起呀!”南重笑眯眯的順手牽過韁繩。
她心裡裝了事,隻想快點過去,於是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有事,你們玩去吧。”
言罷,南重也不攔了,隻能癟癟嘴應了聲後將韁繩遞還給她。
沈明央朝後麵的大家抱歉的笑了笑,揮著手走進了人海。
“怎麼回事,之前出來玩央央不最高興的嗎?有問題啊這是...”二師兄許凡凡不解的撐起下巴。
“你懂什麼,沒看到薑尋那廝沒跟著嘛,肯定是吵架了,來找師傅告狀!”三師姐秋倚月一臉胸有成竹的黠促。
?!?!
劍柄敲在腦袋上敲出響亮的兩聲,大師兄蕭懷謙邊收劍邊往裡走“央央和少門主還小,不可妄議。”
“可是房間都住滿了誒,央央今晚住哪啊?”四師兄林清也頓步,輕輕發出疑問,可樓外煙花適時響起,眾人你推我趕的笑鬨著,話語聲輕掩在熱鬨中,他搖了搖頭。
不管了,央央才不會虧待自己。
*
沈明央穿過人群,走向此次宗門下榻的酒樓。
玄月峰一向大氣,歸鶴酒樓輝煌得堪比天宮,此次參與遴選的宗門弟子們三兩成群的在大廳裡麵遊蕩,天藍海北的喝酒聊天。
“掌櫃,萬劍宗住哪裡?”沈明央風塵仆仆的靠在櫃台上,將手裡的宗門令牌遞給掌櫃查看。
小二已經將踏雪牽進馬廄,掌櫃點點頭笑眯眯的翻著本子說“姑娘稍等,容在下找一找...萬..劍宗,這裡,三樓左側,寒靄堂。”
“行,那再來一間。”沈明央拍拍袖子正準備上樓,卻被掌櫃輕輕拉了回去。
“呦呦,等等姑娘,實在是對不住,寒靄堂就二十間客房,萬劍宗和璿樞門剛好住完了,確實沒有多餘的房間啦..”掌櫃抱歉的搓了搓手掌繼續說“您若是真想住,就隻有六樓玄月峰定的晚香堂..”
沈明央聽到玄月峰後眸光一亮,但思索片刻還是微微蹙眉“可是我住在彆人的宗門裡不會很奇怪嗎?”
“誒~,姑娘有所不知啊,玄月峰隻派了兩人提前來布置,其餘弟子得明日晨時才到呢,反正他們離得也不遠,不會來住的。”掌櫃仍舊笑眯眯的,隨手拿過一把黃銅鑰匙,上麵清晰的刻著——晚香叁號。
心裡不知是失落更多還是欣喜更多,沈明央還是拿起了鑰匙向掌櫃道了謝“記萬劍宗賬上,到時候還勞煩您將這間的定金退給玄月峰。”
“放心吧姑娘,在下明白,需要熱水嗎,叫小二給您燒一桶。”
奔波數日,泡泡澡也好,沈明央笑著點頭道謝“那就多謝掌櫃的了。”
沿著沉木雕花樓梯蜿蜒而上,頂樓晚香堂很安靜,唯有壹、貳兩間房的紗窗裡透出點點燈光。
沈明央走到叁號門前,鑰匙哢嗒入鎖,走進房門推開窗,窗外是有個小小的露台,站著可以看見繞城的琢光河。
岸邊人聲鼎沸,有結伴出行的閨中小姐,亦有兩廂有情的眷侶輕推河燈,期盼白頭偕老。
不比本朝民風開放,前世禮教森嚴,東方珩每次都隻能偷偷帶她出城玩,回憶起他來,沈明央不免麵上帶笑,又小心壓下嘴角。
咚、咚
“客官,您的水燒好了,方便進來嗎?”
直到靠坐在浴桶裡,沈明央才出現了淡淡的不真實感,她爹和淮叔兩人醉倒了,不知道她已到中州,左右也無事,明早去和他們彙合就成。
隻是不知他是否會在,若真是她的阿珩,怎麼不等她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她卻仍抱有希望,他一向謹慎,來路不明又酷似愛妻之人,確實應小心為上,不過隻要見到就好了,她想。
數日緊繃的心神早讓身軀疲憊不已,為了明日能打足精神乾事,沈明央尋出一支安神香點在桌上,吹滅床頭燈,安靜的睡著了。
*
兩個時辰後,春晚露重,夜半子時。
高閣層樓之間,隻見一道身影快速閃過,最終坎坎停在歸鶴的重工琉璃瓦頂,擦出一片小小火花。
宇文棠綾收劍入鞘,今早雞都還沒打鳴,師叔江梵子就急著的來尋他去長安辦事,明日還要宗門遴選,困得要死,也不想再奔波回玄月峰,緊趕慢趕的來了歸鶴。
他是知道徽寧長老一貫隻派兩個弟子來,也不想再下去兜一趟,腳尖輕點便落在了第三間的露台。
歸鶴的影衛在暗處看見玄色芙蓉月,懶得管,繼續在樹上悄悄打盹。
窗門半掩,宇文棠綾閒步而進,脫了護腕就準備往桌上丟,卻因聞到淡淡馨香而止住了腳步。
不對啊。
他停下來打量,房間不大,宇文棠綾很容易就看到床上微隆的人影,本該非禮勿視退出時,不知該怪他視力極好,還是今晚月色明亮,讓他輕易便看清是昨日扶風城裡的那個姑娘。
此時的她睡得香甜,青絲傾瀉如瀑,襯得她像易碎的白玉。
宇文棠綾呼吸一滯,昨夜的夢攀上心頭,害得他耳朵熱得發燙,來不及想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隻管回身越向屋頂,腳步踉蹌,差點將自己絆倒。
不知吹了多久冷風,他還是滿臉通紅,宇文棠綾泄氣般的躺在屋頂,算了,他的錯。
呸,夜闖深閨,真不是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