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隊的來臨(1 / 1)

冰封之歌 blackrubus 3613 字 2個月前

一整夜的風雪過後,寒鐵鎮的符文鐘剛剛敲過六下,標誌著新的一天開始,但在極夜中,這不過是黑暗中的又一個時刻。厚重的積雪將小鎮完全籠罩,隻有偶爾閃爍的極光為這片黑暗帶來些許幽幽的微光。

艾莉亞的家靜靜的立在鎮子北側——這座兩層的小屋曾經隻是他們一家的住所,父親的製皮工坊在鎮子更北處。但自從父母失蹤後,艾莉亞賣掉了偏遠的老工坊,把家裡的一樓改造成了新的製皮鋪子。

突然,刺耳的馬蹄聲打破了極夜死寂。艾莉亞從二樓的小臥室被驚醒,借著牆上符文燈的光芒匆匆穿過狹窄的樓梯來到窗前。

透過結了冰花的窗戶,艾莉亞看見三道幽藍色的光暈正從鎮口移動而來。那是巡邏隊騎手們馬蹄上的冰霜礦石發出的光芒,映照出他們深藍色的製服輪廓。借著礦石的光暈和街道上的符文燈,她認出這是魔法議會的巡邏隊——他們的肩章閃爍著議會的徽記,那道深刻的裂痕和周圍放射狀的冰刺圖案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外圈的六芒星符文陣流轉著微弱的光芒。騎手們的坐騎每邁一步,蹄鐵上鑲嵌的帶有符文形狀的淺藍色冰霜礦石就會亮起,不僅讓馬匹能在風雪中如履平地,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發光的足跡。

領隊騎手維克托·雷蒙德臉上帶著一道從眼角延伸到下頜的傷疤,那是深淵魂煞留下的印記,這種傷口永遠不會愈合,會在寒冷加劇時泛出幽藍色的光。他掃視著鎮子,目光冷得像一塊冰。在他身後,兩名巡邏隊衛士各自扛著黑色的符文容器,上麵刻滿了複雜的符文,那是用來收集冰霜礦石的特製器皿。但令人不安的是,這次他們帶來的容器比往常大了一倍有餘。維克托·雷蒙德臉上那道深淵魂煞留下的傷疤

儘管無人會在這種惡劣天氣出門,議會早已在村鎮中布下了魔法通訊的機關。他們在廣場中央樹立了一口巨大的鐘,鐘身上布滿了符文,被稱為"寒鈴"。每當巡邏隊想要發號施令時,寒鈴就會發出刺骨的鳴響,借由鐘聲中的符文魔法,讓鎮民不由自主地走向廣場。"所有人,立刻到廣場集合!"維克托的聲音透過寒鈴傳遍小鎮的每個角落。

艾莉亞不情願地裹上了那條銀藍色的狼皮圍巾,推開門時,她看見提爾正從木工坊方向匆匆走來。即便在這樣的寒風中,他修長的身影依然保持著一種沉穩的風度。深褐色的長發被風吹得微亂,一雙狹長的眼睛呈現出一種特彆的灰綠,不笑的時候有些冷峻,像是雪鬆林中的晨霧,透著一種超出年齡的深邃。右袖空蕩地垂在身側,那是一年前礦難留下的傷痕。

提爾15歲就離開寒鐵鎮在符文學院進修,據說是一個出色的符文學者。然而一年前學業還未完成就突然被迫回到寒鐵鎮,因為養父老湯姆·埃裡克森的腿傷越來越嚴重,木工坊需要人手。回來後,由於符文學上的造詣,他被指派負責在礦坑觀察和記錄符文的變化。正是在一次例行記錄中發生了那次事故,提爾失去了右臂。自從那次礦難後,他就很少提起南方的事。隻有偶爾在教托比認字時,才能看到他眼中閃過求知者的光芒。

"我正要去找你,"提爾走近時低聲說。自從礦難後,他說話更加沉穩而克製,"維克托這個時候來,不太尋常。"

"托比的情況怎麼樣?"艾莉亞一邊走一邊問,"昨晚的皮毯..."

"好多了,"提爾露出一絲笑意,眼角浮現出溫暖的紋路,"瑪莎說你送去的皮毯很特彆,托比的燒似乎退了一些。"他頓了頓,"不過父親還是很擔心。"

艾莉亞知道提爾口中的"父親"是指瑪莎和托比的父親老湯姆。自從提爾的親生父母在一場暴風雪中身亡後,老湯姆就收養了這個聰明的少年,把他當作親生兒子看待。昨夜去送皮毯的時候,老湯姆和提爾就正在埃裡克森家的木工坊裡工作。

街道上陸續有人往廣場走去。老磨坊主盧卡斯和他的兩個兒子從磨坊的方向過來,麵色凝重的向提爾打了個招呼——自從提爾從南方回來幫忙打理木工坊,閒暇時還會去磨坊幫忙,教一些孩子們認字認數。

"你說維克托為什麼挑這個時候來?"艾莉亞壓低聲音問。前麵一隊巡邏衛兵正牽著馬匹駛過,他們坐騎蹄鐵上的冰霜礦石在積雪上留下淺藍的足跡。

提爾想說什麼,但這時寒鈴再次響起。那種低沉的鳴響像是直接穿透了血肉,讓人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

艾莉亞與提爾快步來到廣場時,埃裡克森一家已經在那裡等著。瑪莎扶著托比,男孩裹著那條銀藍色的皮毯,臉色比昨晚好了一些,但依然虛弱。老湯姆拄著拐杖,麵色凝重地望著維克托的方向。

廣場上人群湧動,不安的竊竊私語此起彼伏。高台上的符文燈將維克托的身影投射得格外高大,他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燈光照亮了他剛才在馬背上被風雪遮掩的麵孔——那道貫穿右臉頰的傷疤顯得格外猙獰,傷痕中滲出的幽藍色光芒與周圍的燈光交織,給他本就冷峻的麵容添上幾分可怖。

“議會有新的命令,”維克托開口了,音調冰冷刺骨,“從今日起,冰霜礦石的征收量翻倍。普通礦石從五十單位增加到一百,精純礦石則從五單位增加到十單位。”他環視人群,滿意地看到了驚愕和絕望,“此外,還要上繳至少一單位的核心礦石。”

人群中瞬間炸開了鍋,就連艾莉亞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要求完全超出了寒鐵鎮的能力範圍。就算平日裡拚儘全力,也很難達到舊的指標,更何況是在寒潮節呢。附近的冰層本就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坍塌。而最令人恐懼的,是對核心礦石的需求。在整個北境,隻有寥寥幾處礦井觸及到那種幽藍色的晶體。它們潛藏在最深最危險的礦道中,是連議會的傀儡軍都不願涉足的禁區。

“這個月的征收將在三天後。”更驚人的消息接著從維克托的嘴中迸出。

“大人,”老湯姆上前一步,拐杖在積雪上重重一頓,“要在三天內完成這些根本不可能!更何況核心礦石......”

“就算拚上全鎮的人手,這個數量也...”鐵匠喬納森望著維克托,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作為鎮上少數被允許使用工藝符文的工匠,他深知議會的配給有多麼吝嗇。每次申請用最低等普通礦石製作的符文墨水,都要經過層層審查。而現在,他們連最基本的生存物資都要加倍上繳。

“而且現在是寒潮節,”磨坊主盧卡斯插話,“深處的礦道本來就不穩定,再加上這種天氣......” 前天喬納森才用最後一點符文墨水修補了磨坊的保溫符文,讓盧卡斯一家能在洶湧的寒潮到來之際繼續工作。

“北境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礦區上交核心礦石了,” 獵人老洛克喃喃道,“現在竟然...”

鎮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維克托厭煩地打斷了他們,"夠了!這是命令。三天內,必須完成。否則......"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後果。議會掌控著這片大陸一切——冰霜礦石和深淵能量,溫暖南方的屏障,物資和藥物的供應。如果邊境小鎮不能完成定額,等待他們的寒冬將更嚴酷。

老湯姆還想說什麼,卻被提爾拉住了。提爾是鎮上少有的在南方求學歸來的年輕人,他深知與議會爭辯的下場。

見村民們沉默,維克托跨上馬,揚長而去。廣場上一片死寂,就連風雪也仿佛停滯了呼吸。沒人敢說話,唯有維克托遠去的馬蹄聲在回蕩。

"看來我們彆無選擇了。"提爾打破了沉默。

"不!不行!"瑪莎的聲音哽咽,"爸爸的腿,你的胳膊,托比的燒也還沒退,我們不能..."

"我去。"艾莉亞突然開口,“湯姆叔叔該在家休養。”她抬頭,片刻後又垂下眼簾,落在提爾唯一的,布滿繭子的修長的左手上:“但我們需要提爾,需要他的符文知識。我和提爾一起去。”

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就連提爾也難掩震驚之色,"艾莉亞,你從沒去過礦坑..."

"父親去世前教過我識彆冰霜礦石,"艾莉亞堅定地說,"而且我在風雪裡行動比較方便。"

提爾張了張嘴,但隨即明白了艾莉亞的意思。沉默半響,他點點頭:“那我們儘快出發,趁著天氣還沒惡化到最糟糕的地步。”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達成了共識。盧卡斯率先站出來:“那我們磨坊這邊派三個,再從獵人中挑幾個身手敏捷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商議著,分配著任務。 “一個小時後在磨坊集合。大家都回去準備裝備。” 盧卡斯最後總結道。

散會後,艾莉亞匆匆趕回家中。推開門,壁爐裡的火已瀕臨熄滅。她用力搓了搓凍僵的雙手,然後熟練地往爐中填了些柴禾。

簡單收拾了下礦要用的裝備,艾莉亞來到母親的搖椅前。壁爐裡的火焰和牆上的符文燈將溫暖的光芒灑向這個角落,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這把搖椅已經兩年無人使用了,卻仍被艾莉亞精心保養著。她跪坐著,雙手略微顫抖,從暗格中取出了那本皮麵筆記。

這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禮物",在那個極夜中大雪紛飛的傍刻。而如今,在即將踏上未知的路途前,艾莉亞想著,她必須要從這本筆記中尋找到某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