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傳,楊成安,李貴那些。”
倒是些尚清婉都十分熟悉的人,這些人不僅僅是陸謙的部下,更是一起長大的情分,那些人都是世家公子,年齡相仿,尚清婉之所以一直沒有找出來誰動的手,就是因為這些人都是陸謙的兄弟。
除了楊成安,誰都有嫌疑。
尚清婉道:“楊成安跟夫君倒是關係不錯,這個人武功不錯,有勇有謀,可當重用。”
上輩子,就是一路被追殺的楊成安,拖著最後一口氣,來將軍府跟尚清婉報了信。
“成安本可以不用去邊疆吃這個黃沙的,他爹一心想要保住他,是他自己跟皇上請命的。”
等尚清婉洗漱完,陸謙就被叫走了,前麵來了好些人,尚清婉聽說是一起跟著去邊疆的那些人,來陸府找陸謙商量具體決策,她擋下下人要送進去的茶,自己拿著進去了。
裡麵滿滿當當的站著如今朝中的武將。
見她來了,那些武將紛紛行禮:“夫人。”
尚清婉莞爾:“諸位兄弟無需客氣,喝茶。”
尚清婉沒在裡麵待很久,卻將那裡麵的每個人都給記了下來,裡麵包括夫君在內有八個人,除開夫君和楊成安餘六個,那六個裡麵戰死沙場的有兩個,所以真正回京受封的隻有四個人。
杜傳,李貴,趙磊和王詞洛。
尚清婉在心裡麵給這幾個人著重圈了起來,現在皇帝還要靠著陸謙給他平天下,自然不會對他做什麼,所以尚清婉有很多時間去找出那個聽命於皇帝的人。
從那天開始,陸謙連下朝的時間都推遲了,宮中跟皇上有很多事情需要說,即使回到家了,也需要見很多人。
每每等他忙完回房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臨到出發的前期,尚清婉去廟裡給他求了平安符,尚清婉將那平安符給彆在了陸謙的腰間,陸謙穿著盔甲的樣子,英俊硬朗,尚清婉的手輕輕摩挲過冷硬的盔甲,隨後退了一步,“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這一句話,是無數去邊疆的戰士的家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生和死豈是由他們決定的。
陸謙笑著點頭:“夫人在家等我,若有什麼事,可拿著我的印章去京城找他們幫忙。”
尚清婉點了點頭,淚眼模糊。
她不會待在京城的。
待到軍隊開始出發,待到尚清婉都看不到陸謙的影子了,身邊的丫鬟有些擔心的抱著一個包袱出現在了尚清婉的麵前,丫鬟道:“夫人,若是被少爺知道了····”
“在家裡照看好娘,我先走了。”
在陸謙忙的這段時間,尚清婉也沒有閒著 ,上輩子婆母因病逝世,所以她提前就找好了大夫,讓大夫隔三差五的就去看看婆母,這家中她安排了好些個侍衛,她從尚家帶過來的人都被她安排到了婆母那邊。
一切都安置妥當後,她才能跟著陸謙一起去邊疆。
褪去外麵的華服,尚清婉裡麵穿著士兵穿的服飾,在大軍歇營的時候,她混了進去。
從京城到邊疆路程遙遠,這種沒日沒夜的行軍都需要走月餘,尚清婉走在行軍的人群中,從早走到晚,身嬌肉貴的她腳上磨的都是泡了,愣是一步都沒敢停。
她不能被陸謙發現,被陸謙發現的話,她還是會被送回去。
這不是一條行軍的路,這是他們一家唯一的活路。
在除夕那天,原本每天都在啃著饅頭的大軍,早早的就停下了腳步,在一片曠野區安營紮寨,到了晚上,分發下來的食物比前些天可豐盛多了。
“兄弟,你是京城哪的?”
在帳篷外,燒起了火堆,一個坐在尚清婉身邊的士兵拉著她說起了家常。
尚清婉太白了,所以在出發的時候她在臉上抹了一層灰,讓她看起來更像個男人一點,她壓低了聲音,道:“京城柳巷的。”
士兵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了一根火棍,戳了兩下火堆,歎了口氣:“我娘盼著我在戰場上立大功,這樣家裡就有錢給弟弟娶個媳婦了,可是我連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
“會的,會活著回去的。”
“希望吧。”
晚上的帳篷濕冷異常,這幾天又下著雪,行軍的帳篷沒有那麼多講究,都是建在雪上的,在雪上睡了一晚,第二天尚清婉起來的時候就頭疼欲裂,腦袋燙的嚇人。
這一晚上病倒的不止有她,大軍幾乎病倒了一半,所以這天行軍路程減半,提前休息了,沒多久,每人手上就多了一碗藥湯。
尚清婉在接藥湯的時候抬頭看了眼,卻跟楊成安對上了視線,楊成安看著那張臉先是一陣錯愕,隨後又覺得是自己認錯人了。
他將藥湯放在了尚清婉的手上,離開的時候還回頭看了眼尚清婉。
這個人跟陸謙的夫人長得可真像,就是黑了點,臟了點。
一回去,楊成安就把這個事跟陸謙說了,陸謙沒多在意,“大雪封路,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前麵就是天古崖,繞過去要走太遠了,需要三天的路程,你找幾個人把這邊炸了。”
楊成安看著鋪平放在桌子上的地圖,又不確定的看了眼陸謙,“這麼多年都是繞過去的,真的要把這裡炸了嗎?”
“炸了,從這邊過去能省三天的路程。”
楊成安沒多耽誤,這裡麵陸謙才是主帥,他們隻需要照做就行了。
他選了些人跟著他一起去,在臨走的時候還神秘兮兮的對著陸謙道:“你真的不去看看嗎?他跟你夫人真的很像,要不是不可能我都要覺得是不是你夫人跟著你一塊來了。”
原本陸謙是沒有絲毫興趣的,但是聽到楊成安後麵那句話,陸謙的手還是頓了一下,想到在他出來前夫人鬨著要跟他出來的事了。
他心裡突然就變得忐忑不安,他站了起來走出帥帳。
很快他就找到了楊成安說的地方,他找了好一會都沒有找到那個跟夫人很像的人,正準備放棄的時候,卻看見了角落裡麵的一個清瘦的背影,那個背影不該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背影,他蹙著眉走了過去,那人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在扭頭的一瞬間,隨後就跑了。
陸謙想都沒想追了過去,隨後將人給抓住了。
將那人轉了過來,看到的就是尚清婉的那張臉。
陸謙:“夫人?”
尚清婉剛喝了藥,原本以為楊成安沒注意到她,所以就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下,沒想到陸謙直接找上來了,“夫君···”
陸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許久,瘦了,一向愛乾淨的尚清婉將自己臉上塗的黑了不少,這一路行軍,天不亮就要出發,天寒地凍的,尋常男子都會覺得辛苦,這都走了這麼久了,尚清婉愣是沒有掉隊。
“跟我走。”
陸謙牽著尚清婉的手,在一群士兵的注視下,帶著她回了帥帳。
很快就有人送水進來了,陸謙擦拭著尚清婉臉上的臟汙,又給她找來了乾淨的衣裳讓她換上,隨後才平靜的說:“今晚休息一個晚上,等明天我讓人送你回去。”
“已經到這裡了,你讓人炸了天古崖後,咱們的行軍路程就隻剩下五天了,我一路咬牙走到這裡不是為了讓你找人送我回去的。”
“夫人,其他什麼事情我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情不行。”
陸謙眼裡是不容商量的堅決。
尚清婉:“夫君如若真要讓我回去,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清婉!何苦逼我!”
一行淚順著尚清婉的眼角往下流。
我沒在逼你。
你不知道上輩子我看到你和兒子的棺槨,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絕望。
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的態度都很堅決,陸謙沒再說話,尚清婉也沒有,直到楊成安炸了天古崖回來,聽到軍營裡麵在議論,說是陸夫人來了,他錯愕了一瞬,最後才去找陸謙去了。
“你夫人真來了?”楊成安覺得不可置信,他們都出來了這麼多天了,行軍路上多少艱難險阻,天寒地凍,他們都要受不了了,尚清婉這個大小姐居然跟了一路。
陸謙冷冷的嗯了聲。
楊成安:“她想跟著就讓她跟著唄,估計她也是擔心你,將她安置在後方就行了。”
“帶上她無論將她安置在哪裡,我始終不放心。”
上戰場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軟肋了,不容分心。
而且一旦主帥的夫人在後方的消息泄漏出去了,尚清婉就會更加危險。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陸謙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前麵太危險了,可是清婉居然用死來威脅他。
陸謙在外麵站了一夜,帳篷裡麵的燭火燈火通明,外麵雪還在下,兩個人一個在裡麵一個在外麵,誰也沒有睡,誰都沒有服軟。
第二天,在大軍要出發前,陸謙叫來了幾個自己的人,給尚清婉準備了回程的馬車,走進了帳篷,尚清婉平靜的坐在桌子旁邊,桌子上擺著一柄不知道哪裡弄來的匕首,淡淡的看著他。
陸謙看著沉默許久,最後退了出去,讓人將馬車撤了,給尚清婉準備了馬。
陸謙進了帳篷,將尚清婉的頭發束了起來,尚清婉不施粉黛都好看,但是當把頭發束至腦後的時候,看起來又十分英氣,他將自己的隨身配劍給了尚清婉,他溫和的牽起尚清婉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好好護著自己,莫要讓我擔心。”
尚清婉眼睛酸澀,她怎會不知道能威脅到陸謙的,隻有她,“好。”
大軍出發,尚清婉騎上了馬,她會騎射,而且騎射功夫還不賴,所以騎馬對她來說簡簡單單。
大軍過了天古崖就到了邊疆地界了,尚清婉一路走過來,看到的都是破敗的城牆,流離失所的百姓,連帶著路邊都是哀嚎遍野。
尚清婉看著那些受傷的百姓,她要救的,何止是她們的小家,而是這深受戰亂所害的千千萬萬個家。
“哥哥。”
陸謙愣了一下,他已經許久沒有聽過尚清婉這麼叫他了,“怎麼?”
“你去平天下,剩下的交給我吧。”
她的大將軍去平定戰亂,阻擋那些朝著這些百姓射過來的冷箭,讓她去幫他們重建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