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剛把cherub交接給工作人員並叮囑好事宜後，後腳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便走了進來。
季窈和他們麵麵相覷。
醫護人員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麵前這位還能正常行走且毫無受傷痕跡的人是需要被擔架架著走的病人嗎？
“季小姐嗎？”
季窈拍了拍cherub，讓工作人員帶它離開。
“是我。”
“周先生呼叫的救護車，說您需要去醫院進行全身檢查，還需要躺上來嗎？”醫護人員晃了兩下手術折疊的擔架。
“不用了，我自己走上車吧。”
這救護車來的真及時，再來晚一點她恐怕都要痛的受不了了，加上剛剛高難度動作再次拉扯到受傷部位，使她走路都有些吃力。
“你的獎杯怎麼辦？我替你領了？”
Ava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那麻煩你了。”季窈回頭漏出禮貌性微笑。
“開個玩笑，希望你身體一切都好。”
“謝了。”
簡單的對話結束，季窈也坐上了救護車，她看著車門關上的一瞬間，心裡不知怎麼的，還有些難受。
不知道她的表演能否獲得好成績，又能否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金獎杯。
算了算了，不去想了，相信自己。
季窈搖了搖頭，低下頭撥弄自己的手指。
——
車程隻有十分鐘，周燃比她快一些到達目的地，已經在醫院門口等待她了。
季窈最後下車還是被擔架抬下來的，這十分鐘的路程使她如坐針氈，果然比完賽之後，身上的痛疼瞬間湧了上來，痛的她直流汗。
周燃見她趴在擔架上，神情蔫蔫的，一臉的不開心。
“爽了？”
季窈不理他。
周燃跟隨醫護人員一起，他陪著季窈完成了所有檢查，最後檢驗報告顯示隻有些皮外傷，骨頭沒有傷到，隻需要住院休養一段時間，把背上的紅腫淤青消下去就可以出院了。
季窈就這樣任人擺布地抬進了vip病房，一整套流程下來給她累個半死，得知自己脊椎和尾椎骨沒有骨折現象才放下心來。
“賽場上那麼拚，自己身體安全一點都不在乎是嗎？”
周燃解開西裝扣子，他的麵龐宛如一泓平靜的湖水，說話的語氣自然也是冰冷的。
季窈不知道說什麼，畢竟她也清楚自己做的事有多危險。
“而且，”周燃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了下來，繼續說，“來英國也不跟我說一聲，消息也不回，你這驚喜還是驚嚇？”
“我想比賽結束找你來著，”季窈的頭輕埋在枕頭裡，說話悶聲悶氣，“學習馬術本就會摔馬受傷，不然怎麼駕馭好自己的馬匹呢？我身體沒什麼大礙的。”
周燃氣笑：“沒什麼大礙？剛剛痛的齜牙咧嘴的是誰？”
“不知道，不認識，不清楚。”
季窈三個詞說得很快，她換個姿勢，再這樣子下去她的悶死了。
“幫我把輸液杆換個方向，我想坐起來。”
“不行。”
“我是病人。”
周燃不吃她這套，依舊不鬆口。
“不行。”
季窈看他鐵了心不幫自己，也隻能認命，不過她有個想法。
這樣子就可以跟他們告狀，說周燃對自己不好，事事不聽自己，依舊我行我素，夫妻之間不該如此，所以退婚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他們已經領證了，結婚證也不在她這裡。
越想越氣，她把頭轉了個方向，發現周燃正低頭看著手機，也許是她的目光太灼熱，周燃眼睛離開手機，直直看向她。
“想說什麼？”
季窈立馬換上討好的笑容：“可不可以給我看看手機，我想知道第一名是誰。”
周燃突然想逗逗她，於是重新看向手機，一字一句念道：“獲得十一屆馬術障礙賽第一名的是……”
趴在床上的季窈屏住了呼吸，她索性不再看周燃，將眼睛閉了起來，等待他的下一句。
“來自英國倫敦的Ava。”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季窈聽完這句話簡直感覺自己有幾秒喘不過氣。
“剩下的我不想聽。”季窈情緒瞬間低落。
“以及，”周燃偏不如她的意，看著她憋的通紅的臉頰，嘴角上揚，“來自中國A市的季窈。”
季窈本在穀底的心瞬間被他這句話給拉到山頂，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她知道男人在逗自己玩，瞬間睜開眼，又羞又惱：“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一句話一口氣說完會怎麼樣！”
“我哪樣子？”
周燃身體前傾了些，拉近兩人的距離。
季窈瞳孔變大，她現在沒力氣去推開男人，隻能帶有怨氣地看向他。
“你就是拿我取樂。”
“我哪敢。”
“你現在不就是嗎？”
周燃見好就收，他抬頭看了眼輸液袋，這袋輸的很快，馬上就要結束換掉，隨即按響床頭按鈕。
“冷不冷？”
季窈以為他問自己身體冷不冷：“不冷啊，我都要熱死了。”
“我問的不是身體，是你的手。”
周燃起身走到另一側，用手背輕輕碰了下季窈白皙的手背一下子感覺到了冷意，他拿出暖寶寶撕開，給她放置手心內。
季窈手背被他觸碰到的一瞬間，心臟漏了半拍，他的手背為自己帶來暖意，隻不過是幾秒鐘時間，心裡的火氣被撲滅。
空氣安靜沒過一會兒，敲門聲響起，護士為她換了新的輸液袋，隨後再次確認她精神狀態良好便離開。
周燃覺得有些熱，順手脫掉了外套，規整掛在掛衣架上，身上隻剩下一件白淨的襯衫。
“你想看看Ava的獲獎感言嗎？”
“嗯，有點。”
說實話，季窈很好奇和她並列第一的Ava會說什麼感謝詞，這位對手是可敬的，無論是從技巧還是技術都是拎出來單獨誇讚的。
周燃拿出手機，重新坐回凳子上，沒過一會兒就找到視頻點了進去，把手機屏幕朝向病床上趴著的季窈，又怕離得太近，就一直舉著。
視頻裡地女孩手持獎杯，她的臉好像綻開的白蘭花，笑意寫在臉上，溢著滿足的愉悅。她先是感謝家人而後再是馬術教練，隨後提及到了季窈。
“很開心能與季窈一起參加比賽，她是十分可敬的對手，即使受傷也為我們帶來了精彩的表演，她的體育精神是值得尊敬的，不到最後一刻不放棄，分彆時我還打趣她說是這次獎杯我拿了，她依舊笑的燦爛，真心為我感到高興。”
Ava驀地抬起眼，麵對鏡頭，像是在與屏幕外的季窈對視。
“希望下次比賽時你能再次參賽，大滿貫得主早日康複。”
到此，視頻結束播放。
季窈久久不能緩過神，她從未想到過對方的獲獎感言會出現她，而且還大方讚歎她的體育精神，每句話裡都是真情實感，她覺得眼眶有些潤，但又不想讓人發現隻能將頭重新埋進枕頭裡。
周燃收回手機，他起身打算給季窈一點自己的空間，他俯身給她捏了捏被角。
“我出去給家裡人報個平安，你要吃什麼？”
“不吃。”
“有事按鈴。”
“知道。”
周燃不再停留，打開門走了出去。
聽到周燃離開後，季窈憋在眼眶裡的眼淚順勢流下來，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獨特的賽後禮物。
有的人費勁心思想拉自己下台，但有的人卻願你萬事順遂，無病無災。
——
走廊外，周燃靠著牆，站姿隨意，第一通電話他撥給了季窈的媽媽。
對麵幾乎是秒接的，還不等周燃開口就搶先問道：“窈窈怎麼樣了？傷到骨頭沒有？要不要緊啊？我看報道裡她摔得那麼嚴重，一定很疼是不是？”
徐卿幾近哽咽，她壓下心裡的難過，努力保持鎮定。
“沒有傷到骨頭，隻需要靜養加上掛水消腫就好，這次是我沒有照顧到位，在這裡跟您說聲對不起，窈窈精神狀態不錯，您彆奔波勞累，我會好好照顧她直到康愈，放心媽。”
徐卿聽到他叫自己“媽”時，內心又驚又喜，在手機那頭頻頻點頭。
“好孩子，麻煩你了，季窈這孩子從小報喜不報憂，我陪著她參加每一次比賽，唯獨這次缺席，看到報道的時候其實是恨自己的，因為最近很忙，不久才看見新聞，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也不在。”
周燃安靜地聽著。
“之前在訓練的時候，她經常摔馬，還被馬蹄踩傷過，當時真的給我嚇壞了，整個人就躺在地上起都起不來，我跑過去的時候，她還對著我笑讓我彆擔心，其實我後悔支持她學習馬術，但是又慶幸帶她學了，沒有埋沒她的才能。”
徐卿意識到自己今天話過多，有些不好意思：“小周今天我有些失態，你擔待一下。”
“我很高興您願意跟我分享窈窈的過去，帶我參與她以前的生活，今天她在賽場上那種自信明媚是我從未見過的，我為她感到高興，因為在我離開的日子裡，她還是沒變過。日後我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彆擔心，有我呢，媽。”
周燃握著手機的手微動了一下，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
“好，那我先掛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
電話被掛斷，周燃抿了下唇，心裡有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他缺席的那些年，就用剩下的餘生來補上吧。
他也想走進季窈的內心，想看看她內心最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
緊閉的房門需要一位有耐心的通關者，需要一次又一次通過難過來到房門前，使用各種不同的鑰匙嘗試打開房門。
即使路程再怎樣艱辛，周燃也無所畏懼，畢竟為你，我願傾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