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再無往日溫柔,取而代之的是寒意,手裡還握著白色保溫杯。
“你怎麼在這裡?”
季窈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連自己身上的傷痛都拋之腦後,她迅速垂眸,不敢與他對視,畢竟剛剛自己摔馬他也目睹了全過程,丟死人了。
“喝點水,你身體還可以參加第二輪比賽嗎?”周燃說話間已經將杯蓋擰開,他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歎了口氣,把保溫杯遞給麵前不敢直視他的小姑娘,“你的演出很厲害。”
季窈聽完他最後一句話,耳垂暈染上了一絲紅暈,接過他遞來的保溫杯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周燃瞥見她純白色馬褲沾染上些塵土,他從西裝內側口袋中拿出手帕,單膝跪地給她輕柔擦拭。
季窈喝水的動作頓住,她想收回自己的腿,結果不知道是因為傷痛還是緊張,從而是她沒力氣挪動,隻能乖乖站在原地。
“彆臟了手帕。”
“我可不希望我家小姑娘臟兮兮的上場比賽,怎麼樣都要漂漂亮亮的。”
周燃眼見擦拭的差不多了,隨後又將沾染上汙漬的手帕重新放回原處,緩緩起身看向她的臉頰。
少女白皙的臉頰上,此時錯落著幾點泥汙,宛如一幅潔淨的宣紙上不小心沾染了斑駁的墨痕。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細碎的塵土,澄澈而明亮。小巧的鼻子也未能幸免,那點泥漬反添了幾分俏皮。
季窈見他越湊越近,連呼吸都忘記了。
直到男人伸出手,她才反應過來,立馬將保溫杯塞進他的手裡,說話都有些結巴。
“給…給你,我…我先去…準備了,快到…我…我了。”
“比賽結束後,會有醫護人員來帶你去醫院,我開車跟在你們後麵,”周燃收回手,給她遞了兩張從旁邊抽來的紙巾,“擦擦臉,都變成小花貓了。”
“哦。”
季窈不自然地接過紙,她牽著cherub咬著牙往比賽入口走去,如果再停留下去,那她絕對臉紅的不成樣子。
不對。
季窈又停下腳步,忍不住回頭問他:“你怎麼會來馬術比賽?你還沒回答。”
周燃對上她充滿疑問的眸子,手上蓋保溫杯的動作沒停,想是想到什麼,忽得笑了一聲:“看起來你並不是很期待我來觀看,難道是賽後要給我一個驚喜麼?”
“……”
就知道這人說不出來什麼好賴話,又在自己腦補了。
季窈閉了閉眼,不再與他糾纏,腳下的步伐加快,生怕再慢一點就走不掉了。
“期待你的好消息。”
最後一個字落地,周燃往反方向離去,沒有一絲停留,臉上的神情鬆動了許多。
——
休息時間結束,所有入圍第二輪比賽的選手都整裝待發。
懸掛在場地四周的音響也再次響了起來。
“尊敬的各位觀眾,大家好!歡迎再次來到本次精彩的馬術障礙賽現場。”
“現在即將開始的是第二輪110cm馬術障礙賽,本次入圍了12名選手,究竟誰會是比賽的前三名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第二輪比賽的規則是騎手需要在規定時間內引導馬匹跨越組合障礙,它由由兩個或多個障礙物組成,如雙重組合障礙和三重組合障礙,要求馬匹連續跳過,中間不能環繞或改變方向,考驗人馬組合的協調性和連貫性。”
“在上一輪比賽中觀眾席出現乾擾選手比賽行為,現在已經加強所有安保係統以及人員,杜絕二次發生此類事件,肇事者已被警方正式逮捕。希望比賽過程中,請觀眾們保持安靜,避免突然的聲響乾擾騎手和馬匹。同時,也請大家儘情享受這場充滿激情的馬術障礙賽。”
第一名出場的依舊是Ava,第二輪出場順序按照第一輪比賽排名依次出場。
季窈排在了第三名。
她提前上了馬,cherub看上去心情愉悅了不少,還跳起了馬步舞,給她弄得有些難受,季窈知道自己後背大概是腫起來了,輕輕動一下都疼的直咬牙,不過她也不好打擾它的興致。
“我們會奪冠的吧?”
季窈有些分不清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cherub,身上有傷自然是沒辦法再做大幅度動作,如果沒有出色的加分動作,那她和AVa的比分差距隻會越來越大。
第二輪Ava沒使用任何技巧,也完美完成了組合障礙,她臉上洋溢起笑容,朝觀眾席的觀眾揮了揮手,又俯身親吻自己的寶貝。
季窈聽見了觀眾席爆發出的掌聲,這時候她沒心情去管彆人成績如何,她現在要做的是穩住自己的心態,隻有自己心態穩了,那比賽才穩。
“屬於你的一切都該落幕了。”
不知何時身旁多了個人,來者笑的肆意,眼裡的嘲諷怎麼都藏不住,索性全部暴露,說的話也帶有極具諷刺性。
季窈斜睨一眼身旁說話的人,居然是每次馬術比賽的萬年老二——薑柔。
“你知道嗎,你每次那種不屑的語氣我都討厭的要死,如今看到你落敗我甚是開心,我討厭大家叫我千年老二,”薑柔那張跟瓷娃娃的臉瞬間被憤怒所代表,顯得猙獰,“誰喜歡這個稱號?明明就是一家馬術俱樂部出來的,同一名教練教出來的,我哪裡不如你?我今天就要讓世人看看我比你強,你才是千年老二。”
話音落下,薑柔帶著自己的馬匹離去,隨後上了賽場。
季窈從始至終都沒給她一個正眼,像是怕看一眼都臟了自己的眼睛,無論對方怎麼挑釁她也不為所動。
畢竟人不能與同不在一個思想層麵的人爭論,畢竟與狗爭道,枉費心神;被犬狂吠,何必較真。
季窈想到這裡不禁笑了一聲。
心裡不禁暗暗誇讚自己:看來自己的覺悟很強,將來做什麼都能成大器。
此時廣播播報響起。
“接下來有請第三位入圍選手——季窈!期待她的精彩演出。”
季窈整理了下著裝,將安全盔調整至合適位置,她呼出一口氣,操縱韁繩帶領cherub進入賽場。
與此同時,看台包間的周燃一直站在窗邊,麵無表情地注視著賽場上的小姑娘。
“你剛才去乾嘛了?”許斯唸忍不住問出自己的心聲。
等自己上完廁所回來這人就不見了,直到第二輪比賽開始才推開門走進來,這人的西裝褲都沾染上了灰塵,十分裡麵有十分的不對勁。
“喂。”許斯唸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站在他身旁,視線也隨他注視的方向看去。
隻見賽場上的季窈帶領自己的馬匹衝向障礙,馬蹄揚起陣陣塵土,恰似踏雲而行。麵對麵前連續的障礙,她眼神堅定冷靜,身姿隨著馬匹的起伏而靈活調整,韁繩在她手中收放自如,精準地引導著馬匹的方向和步伐。馬匹高高躍起,輕鬆跨越第一道障礙。
緊接著毫不猶豫地朝著下一個目標飛奔而去,流暢地越過那道欄杆,鬢毛隨風飄舞。
還剩最後一道障礙,周燃也不禁替她捏了把汗,身上有傷還這麼拚,不知道的還以為第一輪摔馬的不是她。
“人家比賽你看這麼認真乾什麼?你不是對馬術比賽不感興趣嗎?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許斯唸負手環胸,一臉的戲虐。
“你想知道原因?”
周燃動作依舊不變,目光緊緊追隨賽場上閃閃發光的少女。
“不然我一直問你乾什麼?”許斯唸扯扯嘴角,“難道是我閒得慌?”
“兩百萬。”
“……”
得,那他不問了。
他又不是真的閒的無聊,去拿兩百萬買他的回答。
最後一道障礙時,季窈示意cherub跟隨她的節奏,無論結局如何,她也要將磨練許久的高難度動作展示出來,這樣子即使無緣第一,她也輸得開心。
cherub起跳的一瞬間,季窈將左腳收回,隨後隻有右腳擺在馬蹬上,她手裡握韁繩的動作緊了緊。
觀眾席上的人不禁小聲驚呼,都在感慨她的大膽。
居然在這種時候都不拒跳,而是大膽配合馬匹的動作,如果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很容易在摔馬途中被馬蹄踩傷。
周燃見她動作如此大膽,臉上也漏出了些許擔心,呼吸聲變得有些重。
她真的是為了勝利連身體都不要了,比他自己還瘋。
cherub穩穩落地,季窈緊隨其後將左腳抬起,從容坐回馬鞍上,兩隻腳再次踩住馬蹬,完美結束了這場比賽。
她回過神,看向自己的雙手,手心早已冒汗,手套內部都被打濕,她又將頭抬起看向觀眾席,臉上綻開笑容,眼睛彎成月牙兒,目光不由自主向包間看台看去。
隻見周燃那原本冷峻堅毅的麵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緊繃的線條開始變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揚,似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輕輕暈開,雙眸中原本走的淡漠也漸漸被絲絲溫情所取代。
他旁邊還站著一張陌生麵孔,季窈想打招呼的手放了下來,很快將目光收回,繼續往休息區的方向走去。
“你小子不會去撩妹了吧?這場比賽第一次有選手看向我們這邊。”
周燃收回目光,又低頭看了眼西裝褲上的汙漬,示意許斯唸給他扯兩張紙。
“你真是大爺。”
許斯唸罵罵咧咧地給他抽紙,實在氣不過直接將紙重重塞進他手裡。
周燃隨便擦了兩下,把沾染上汙漬的紙塞進旁人的西服口袋裡,衝他挑了挑眉。
“賞你了,我先走一步。”
“……”
還不等許斯唸說什麼,周燃就已經開門而去,隻給他留下了兩張非常惡心的紙。
他真的要爆炸了!人怎麼能這麼缺德!
明知道人家有潔癖還整這出,膈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