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一周的時間，急速降溫，一天比一天冷，覃法希也中招了，猝不及防的寒流讓她喜提重感冒。

上午第三節課，班主任抽中公開課演講，在四樓階梯教室進行，後排有評分的老師，多得是低著頭玩手機的，最後在評分欄依據友情打一個合理的分數。

結束後班主任跟其他老師在門口寒暄，學生們一個個喊著“老師再見”低著頭出門。

覃法希在最後一排，走的晚也走得慢，臨近門口，隻有一米的距離，突然天旋地轉，世界上下顛倒，眼前一道白光，隨後她就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了醫院的臨時救護床上。

眼睛掃過周圍環境，身邊臨近病床上躺著一個燒傷嚴重的急診患者，頭發沒了一半，頭皮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眼皮也腫著，臉上一直到脖頸都是血淋淋一片，那人正梗著脖子看著她，身殘誌堅的繃著腿，使了好大勁，從嘴角漏出斷斷續續幾個字：“能、幫我、喊一下、醫、生嗎？”

覃法希從床上坐起來，嗓子裡一陣乾澀，中央暖風正對她的頭頂吹，她想下床發現手上紮著輸液針，隻能衝著門口的位置喊：“醫生！醫生！醫生？”

“希希？”

沒注意另一側，家裡做飯阿姨正杵著頭靠在另一邊休息椅上。聽見覃法希的喊聲，第一時間驚醒站起來查看她的狀態。

“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幫他喊一下醫生。”

覃法希往身側指，那人看著一動不能動，眼神中有疼痛和渴望交織的情感，阿姨繞過病床去幫忙喊了醫生，回來的時候端了一盤切好的蘋果。

“醫生說你低血糖加發燒，早晨又沒吃飯吧？”

“嗯。”

覃法希手上擺弄著手機，單手滑弄操作不太靈活，費了好大勁點進一個界麵，阿姨伸手就給抽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小塊蘋果被喂到她嘴裡，堵住了她手機脫離手心的詫異。

“哪來的蘋果啊？”覃法希咀嚼著問。身旁被燒傷的那人被幾個護士推走。

“我丈夫在二樓，前兩天動了個小手術，這不這兩天請假，沒顧上你吃飯，你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啦？”

阿姨刮了下覃法希的鼻頭，她臉頰動了動，感覺一陣癢，背過身打了個噴嚏。

“我就今早沒吃，又吹了點風，我以為自己金剛不壞之身呢，誰知道這麼不抗造。”

“你看你這小骨架，這麼瘦，我看啊，以後你要頓頓吃肉才行。”

“我不要，肉這麼膩。”

“給你煲成湯。”

“那行！”

你一句我一句，覃法希精氣神好了許多，嘴唇漸漸有了點紅潤的顏色，蘋果吃了四五塊，阿姨手機響，出門去接。

“覃法希，起針。”護士抄著口袋在門口喊。

屋裡就覃法希一個人，護士朝她徑直走過來，先是檢查了她的名牌，而後走到病床邊。

“護士姐姐，是門口那個阿姨送我來的嗎？”

護士查看一眼藥瓶，俯身作勢要起針，“唔，不是的，是一個短發女士送你來的，還特意叮囑我們在你的輸液的手心裡放一片暖貼，說你手會涼。”

眼疾手快之間，針尖脫離皮肉，短暫的刺痛感，手指按住針口，眼睛瞥到桌麵上的那片暖貼。

覃賢苑來過。

枕邊那股熟悉的女士香水味……

“不辛苦的，生病的你才是辛苦嘞。”

出房間門的覃法希聽到阿姨在跟他丈夫講電話，阿姨是南方人，語氣嗲嗲的很可愛，在她麵前經過的時候覃法希不忘輕飄飄的說一句：“好甜蜜哦。”

“身體還沒好哦，去哪裡啊？”

“去吃點好的，不用管我啦！”背著身朝後麵擺擺手，挺瀟灑，剛出醫院門就是措不及防的一個噴嚏。

手機搜索附近，發現這邊離學校很近，而且就近還有一個商場，打定主意去吃頓好的，到了才發現這是新建的創意商圈中心。

集吃、穿、住、行於一體的現代綜合服務型商圈。

覃法希其實挺不愛逛商場的，幾層樓，AB座，這樣的構造簡直要把她逼瘋，愛迷路還路癡的她繞著這裡走了十多分鐘之後愣是沒找到入口，實在沒了耐心，看著導航上的目的地就在附近，心裡一陣煩躁，憋不住的她衝著路邊的一隻流浪狗大喊：“在哪？在哪？到底在哪？”。

狗嚇得躲進垃圾桶後麵的草叢裡，在隱密處汪一聲，覃法希反被嚇一跳，身子一縮，注意力重新回到導航上。

目的地就在附近。

目的地到底在哪？

原地轉了一圈，抬頭看周圍這圈起來的一座座樓宇，幾片雪花盤旋著落到她眼皮上，手也冷，手機往口袋裡一塞，手也塞進去，走到哪算哪吧，實在不行就餓著，來氣了，打算自己跟自己較勁。

所以就沿著一條路往裡麵走，經過一片類似停車場的地方，對麵是一座酒店大樓，隔一條馬路，對麵好像就是商場，拿出導航來一比對，還真讓她歪打正著了。

步行這麼久，運動量挺大，後頸也有了層薄薄的汗，抄了條近路，沿著這些車屁股的方向走，穿出停車場，白色麵包車前正對著的，清晰可見的，酒店大堂正門。

她快走了幾步，正趕上酒店旋轉門移動帶出兩個人，男人摟著女人，女人甩開，男人又摟上去，過程挺強製，但男人看著樂在其中，女人看著是真厭惡至極。

覃法希往車頭走著，那兩人已經走到另一輛車的車頭，覃法希整個人暴露在酒店門口的時候，那女人停步，男人跟著停，就在那女人側過身跟男人麵對麵的那一秒，覃法希立刻轉身回到那輛車身後。

她躲在麵包車後麵，心有餘悸的喘氣，無聲的口型在說：“我靠！仇靈婕？”

探著頭又往外看一眼，自言自語，“那胖子是誰？”

“你他媽的真沒戴？”

不知道是因為覃法希跟他們離得近還是因為仇靈婕此刻怒氣值極高，這說的話，簡直聽的一清二楚。

“我他媽問你呢！褚南！”

聽的到實實在在的一拳到肉上的聲音，能想象到那男人胸口一圈肥肉被錘的震動。覃法希嘖著嘴搖頭，又在回憶著剛才仇靈婕那句話，嘀咕一句：“處男？”

腦子還亂著，手上已經默默地打開了手機錄像模式，但手機照著自己腳下那塊，相當於錄音。

“一次不會中的。”

覃法希聽著撇嘴，男人的聲音跟他的長相挺不符的，是放在網上能騙人的程度，類似於男友音。

“褚南，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第一次，你他媽的就中了！”

“沒忘沒忘，彆生氣了，我保證最後一次，你今天真的太漂亮了，真沒忍住，是我著急了。”

“彆碰我！”

“最近是不是學習很辛苦，感覺你又瘦了，今天給你好好補補，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吃都買，成不成？”

“你還有錢？”

“上個周騷擾了一下秦周戈，給我轉了三萬。”

聽到秦周戈的名字，覃法希耳朵一下子支棱起來，貼著車窗的身子又往前蹭，舉著手機的手也抬到胸前。

“你又拿他媽威脅他？”

“什麼威脅？我是怕他忘，提醒提醒他。給我親一口。”

“我說過了要錢的事情我來，你以後不要私自聯係他媽媽。”

“嘿，仇靈婕，你個小沒良心的怎麼跟秦周戈那小子說一樣的話，我找他媽怎麼了，他媽欠我的。”

“你衝我喊什麼，你有沒有常識，他媽走了以後，你知不知道秦周戈分分鐘可以拿你的那些記錄作為證據告你敲詐勒索。”

“他敢！”

男人一聲怒吼，覃法希偏頭看出去，側身的動作手機敲在車身上，發出咚一聲，下意識把手機往懷裡帶，捂住聲源，又看了看剛才磕碰的車身位置，那邊慢悠悠的響起仇靈婕撒嬌的聲音。

“好了，我餓了，去吃飯吧。”

仇靈婕雙手扶上男人的手臂，順勢挎住，送著自己的腰身，往男人身上貼。

這一套對男人很受用。

覃法希看到男人的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好像要在仇靈婕麵前展示自己最後的男人味。

“走了，肚子都叫了，去吃飯。”

仇靈婕拉著他往前走。

覃法希舉起手機，錄下他們的一個背影，五秒之後，人像越來越小，她按停錄像模式，往口袋裡收手機，手指凍的通紅，她往手心呼了兩口氣，把手揣進口袋，人從車身後走出來，徑直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