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循環播放著商業廣告,茶幾桌上一片殘餘,客廳燈亮著,廚房燈亮著,秦周戈和晁枉說出去抽根煙,在外麵呆了一個多小時,再回來的時候看到兩個女孩坐在落地窗前,腳邊易拉罐啤酒瓶豎倒的七七八八,覃法希臉貼著窗玻璃,想著法的給自己物理降溫,手心裡還扯著掉了一半的窗紗。
“我靠!”晁枉先一步反應,“哪來的酒?”回頭看秦周戈。
“我買的!”單鬱高高的舉手,打了一個嗝,“刷——”眼神因酒精上頭微眯著,指頭在秦周戈和晁枉兩人中間打轉,最後落到走近的晁枉身上,“刷你的卡,偷偷的,買的——”下一秒人就倒在了晁枉肩上,晁枉拖住她的頭,歎了口氣,秦周戈這時候也蹲下。
“這倆祖宗咋辦?”
晁枉這時候已經抱著單鬱起身,單鬱真睡過去了,胳膊也沒力的垂著。秦周戈剛豎起一個瓶子被覃法希用手再次推到,就是要跟他對著乾。
“送屋睡。”秦周戈剛說完這句話上手去拉覃法希的胳膊,她手拽窗紗拽的緊,秦周戈剛握上她的手腕,人就突然開口:“單鬱!誰也不能欺負你!”
晁枉懷裡的單鬱突然一撲騰,晁枉眼皮一抖,頭跟著往後縮,單鬱抬了抬手,差點打到晁枉的眼球,“法希!法希?”
“在呢!”晁枉回她一句。
秦周戈還在嘗試撥開覃法希握著窗紗的手。
現場一片狼藉。
“乾嘛!”覃法希高聲地回。
“法希!跟我睡,我看看你是不是身材比那模特……好……”單鬱嘟嘟囔囔的聲音越來越低,晁枉不等了,直接給她抱著送屋裡去。
“乾嘛啊!”這邊覃法希又是抗議的一聲,秦周戈直接打橫抱給她抱起來,地上砰一聲,頭頂擦一聲。先是低頭看過去,手機屏幕在地板上亮著。單鬱曾經有個夢想,日後想成為一個女性內衣設計師,手機上靜止的那一幕是維秘走秀現場,高挑的模特帶著白色羽毛的翅膀,性感、自信、大方,挺下酒。往前走一步,頭頂又是擦一聲,尋著聲音看過去,窗紗整片的被覃法希扯著,睡著的表情挺乖,手上動作還挺倔,就這麼抱著她原地站了有一分鐘,等他胸口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溫熱,等她穩穩的呼吸開始變得勻速,手也慢慢的鬆開了那死拽著不放的窗紗,秦周戈伺機行動立刻抱著她去另一間屋,她不像單鬱一陣一陣的詐人,睡著了就是睡著了,整個人看起來特彆的乖。
單鬱那屋時不時傳來她斷斷續續不成句的幾聲,挺鬨的,也要吐,晁枉隻能哄著她捋著她的背,讓她貼在床邊吐,輕聲的念著:“會好的,小鬱,一定會好的。”
這屋秦周戈把覃法希放床上,抬手開一盞床頭燈,暖黃的燈光被他調到最低檔,覃法希突然往床邊一湊,手勾著床沿,秦周戈以為她要吐,伸手去摸垃圾桶,可是她就這麼貼著床沿,安穩的睡著,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枕了個枕頭邊,這麼大張床,她偏靠著最邊兒的地兒睡,睡的還怪香。
秦周戈走的時候帶了門,往單鬱那屋看,晁枉估摸著還要被折騰一個小時,秦周戈靠門邊上看晁枉忙活,笑,嘲笑的笑,打了個哈欠,喊了聲晁枉用手給他比劃說自己睡書房那屋,讓他睡剩下的那一間。
晁枉剛想說點什麼,單鬱又要吐,他忙著照顧單鬱,再抬頭的時候秦周戈已經進了書房。
隔天天氣急速降溫,外邊天灰蒙蒙的,看起來是要下雨的跡象。
上午十一點一刻,覃法希猛的睜開眼,做了個噩夢,隱約記得夢裡她被卷進了一場風暴,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被子纏著,那種窒息感的真實性突然就找到了原因。先是急促的呼吸兩下,然後宿醉後的口乾舌燥和頭痛欲裂等一係列反應讓她不得不清醒,而後發現整個屋子構造和形態,特彆的陌生,身子很沉,手扶著額頭坐起來,開始回憶,昨天是單鬱的生日,然後兩個人一起喝酒,然後她醉的比單鬱快,然後……然後就不記得了,斷片了。
她開始下意識找手機,枕頭底下,身上口袋裡,床頭櫃上都沒有,下床的時候頭還昏昏沉沉,眼前一陣黑又一陣亮,迷糊的在衛生間裡洗漱,也沒仔細思考為什麼一次性洗漱用品都是準備好的。洗漱後她開門就聞到一陣香味,殘留的早餐油香氣,看到廚房裡秦周戈的背影先是一愣,隨後問一句:“單鬱呢?”
“晁枉帶她回家了,她下周複課。”
“下周?”覃法希突然想起來今天周六,又突然想起來自己要找手機,開始圍著客廳茶幾那塊轉悠。茶幾玻璃桌麵上咚一聲,秦周戈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塊坐地毯上,叉一塊送嘴裡,然後喊她。
“找這個?”
她的手機就這麼被他放到了桌麵上。
“怎麼在你那!?”
“給你充電,昨天掉地上了。”
覃法希對著屏幕看了看屏幕好像裂了一道,但好像是鋼化膜碎裂,她沒仔細看,人坐茶幾邊地毯上,滑開手機看消息,消息欄裡一片安靜,她在期待什麼,落空的心情跟鎖屏手機的動作一起完成,抬眼就看到被撕扯過的垂落一半的窗簾,回憶湧上心頭,想起來了點什麼,但此刻又想強迫著自己忘記,擰著眉頭,躲避著秦周戈的視線。
秦周戈見縫插針的把果盤推過來,問她:“餓不餓?”
他問的突然,覃法希腦子也混沌,這時候突然心血來潮的抖機靈,她撐著下巴看他,“你喂我一個?”
“那你過來點。”
覃法希真往他那湊了湊,下巴點了點果盤,秦周戈叉了塊,盯著她的嘴唇,而她看著他微微垂下的眼,蘋果塊剛蹭到她的唇邊,她突然往後一縮,“不想吃了。”
秦周戈也沒遲頓,當下那塊蘋果就送到了他自己嘴裡。覃法希耳根隱隱發燙,喉頭動了動,“碰著我了,你還吃!?”
“哦,我沒看見。”秦周戈咀嚼著那塊蘋果,話說完吞咽的動作也完成,沒再看她,低頭往盤裡又叉一塊。
覃法希喉頭突然癢,咳了兩聲,太陽穴都跟著遭殃地發痛,“我想喝水,有水嗎?”
“廚房有。”
覃法希起身就往廚房去,開冰箱門,裡麵的玩具汽車模型在眼前一閃而過,下一秒冰箱門就被關上。
“有溫的。”秦周戈在她身後閃電速度扣緊冰箱門,伸手往她腰後去,覃法希回身抬頭看著他的下巴貼自己越來越近。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體位。”覃法希不知道哪來的豹子膽,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秦周戈動作一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姿勢你不覺得似曾相識?”話怎麼解釋都感覺不對,覃法希乾脆低下頭。
秦周戈的手仍舊往她身後伸,覃法希的後背貼著冰箱門,他的下巴蹭過她的頭頂。她的手心冒汗,眼神沒有準確目的地胡亂瞟著。突然一杯白開水落在眼前,拉回了她的心神。
“喝這個,暖胃。”
距離還是近,他突然俯身,那杯水被他往下放,猝不及防的對視,覃法希蹙眉,垂著的右手碰到杯壁,真是溫熱的。
“拿著。”杯子往她手心裡蹭,覃法希握住,秦周戈轉身往廚台邊走,她這口淤堵的氣才得以舒放。
“差點以為你暗戀我啊。”一句不冷不熱嘲諷的話脫口而出。秦周戈回身看她,她迎著他的目光喝一口水,胸口到胃都暖暖的,往客廳走,手臂突然被他拉住,杯中水麵受著同樣的慣性在杯裡晃蕩一下,杯口凝結成霧氣的水珠落下幾滴。
“你怎麼還不走?”秦周戈問她。
“要走的!”
覃法希順著他的握力回過身,看著他,突然想逗逗他,“怎麼?不想我走?”
“那你陪陪我。”
他順著她的話接,突然的語氣軟,帶著點撒嬌的意思,眉眼也低,看著特彆可憐巴巴。
覃法希又蹙眉,想著“這人是瘋了吧”,突如其來的又耍什麼花招,正這麼想著,秦周戈突然表情一收一頓,看著中了計的她,眉頭挑了挑開始狂笑。
覃法希典型的人菜癮大,自己放的鉤子入戲的還是自己。
“你手機屏碎了,下午我剛好有時間,知道一個地兒修的好,你去不去?”他說。
wtf!?
秦周戈鬆開她,接她手裡的水杯,覃法希往口袋裡摸手機,對著光各個麵看了個遍,還真是,左下角有一道裂痕邊緣的地方還能扣掉碎渣,是可以使用但影響美觀的程度,手機是上個月新換的,就這麼用著倒是也無妨隻是心裡強迫症作祟,正糾結著,秦周戈又說:“修好了跟新的一樣。”
成!去!
叫了出租車,路上覃法希肚子咕咕叫,整個人沒精打采,好巧不巧中途經過一家冰室,秦周戈中途喊停了出租車,兩人就在這地兒下了車。
風涼,陰雨欲來,天空呈弧線狀漸變色,灰壓壓的發黃發綠,覃法希往衛衣外套裡縮了縮身子跟在秦周戈後邊進了冰室。
這條街跟覃法希家是反方向,所以她不常來,不過這條街一眼望過去小館子和特色餐廳很多,過午的時間,人流量也很大,熱鬨氣氛並沒有因為這倒黴的天兒而變得消退。
門口阿姨招呼著人往裡進,屋裡暖氣開的足,人人桌上擺著冰飲涼茶,都是小桌和方桌,人坐的滿當,走到快接近廚房的位置才停,一個兩人小桌,覃法希和秦周戈落座。
阿姨喊一聲:“掃碼點哈!”擠出一個客套的笑,轉身進了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