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1 / 1)

女丞相 van汀蘭 3430 字 2個月前

夏天雖還沒到,夜裡風吹來也不會讓人感到冷。吹過新生的枝葉,有時還會帶來花苞的氣味。

楚璿琅放下手中的筆,眯著眼睛盯著高掛在天上的月亮。

人死了以後會變成什麼?有人說是鬼魂,有人說是星星,也有人認為死後一切化為虛無,這都是活著的人的猜測。楚璿琅從不去想怎麼留住一縷幽魂,或者堅持向一顆星星許願,她隻是越來越喜歡長久地盯著星空。

李西河那樣的人,如果真在遙遠的星河之中,那楚璿琅決定她應該是月亮。她是一個好人,一個好將軍,一個好姐姐,楚璿琅甚至堅信在她死前的那段時間裡,她會是一個好縣令。

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這樣好的一個人,死在了彆人為她精心設計的計謀中。李西河離開京城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八歲,如今的楚璿琅已經跟當年的她一樣年紀了。

如今的我能理解當初的你了嗎?楚璿琅這三年總在想,一開始她隻是想逃離對她太過關注的父母,加上自己對武學有些天賦才選擇了參軍,結果一路高升。

李西河在的時候她還能躲在她身後,她一走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楚璿琅身上,她並不擅長布局,不,應該說不管是她,還是楚懷安、李西源,她們都不擅長,她們並沒有精密的籌劃,隻是擁有了自認完美的證據,剩下的就全交給天命。

楚璿琅的運氣一直不錯。

楚璿琅離開了書房。今夜的風似乎刮得比平時更大些,樹葉嘩嘩作響,抬頭看去就是被圍在小院子上方的月亮。

李西河當年問她,究竟是她的眼睛囚禁了此刻的月亮,還是這四方圍牆圍困住了當下的月光?楚璿琅無言以對。

黃靜蘭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看見楚璿琅看月亮了,從月初到月中,再到月亮又慢慢瘦回去,看不厭的月亮。

“將軍!小沈大人和小伍大人求見。”黃靜蘭打斷了楚璿琅的思緒。

楚璿琅長舒了一口氣:“叫她們進來吧。”

沈清言和伍嘉杏跟著黃靜蘭走。郡主府似乎沒什麼花,以前在這裡參加宴會的時候沈清言就發現了,但有很多樹,郡主離開了三年,府裡的樹似乎比三年更茂盛了。

楚璿琅坐在書房外的小涼亭裡,石桌上放著她剛泡好的新茶。

沈清言二人被黃靜蘭引到了小涼亭,黃靜蘭跟楚璿琅交換了一下眼神便離開了。楚璿琅一隻手撐著臉不解地問她們:“怎麼哪都有你倆?刑部的人都這麼有責任感?”

沈清言拉著伍嘉杏坐下,然後笑吟吟道:“這可是我們跟的第一個案子,沒頭沒尾的結束了怎麼行。郡主是敞亮的人,我不跟你繞圈子。今日去刑部衙門的人,是郡主安排的?你們已經證實李將軍的案子是趙家做的了?”

楚璿琅沒說話,自顧自喝茶。

“郡主身上酒氣還沒散呢,”伍嘉杏深吸了一口氣,“大晚上又喝酒又喝茶的不太好吧。”

楚璿琅一口茶差點沒咽下去,咳了兩聲後翻了她倆一個白眼:“你們還是跟上次一樣,裝不知道就行了,後麵我們自有安排,就算不成也不會牽連你們。聽見沒兩個小鬼!”

這次兩個人倒是都乖乖點頭了,楚璿琅滿意的挑了挑眉。

“郡主不需要我們幫忙嗎?”沈清言問。

楚璿琅轉著手裡的瓷杯,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行個方便,但不要跟這個案子牽連太多。”

沈清言聳聳肩:“這可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郡主既然打算讓刑部做你的先鋒,那麼刑部裡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完全跟這個案子分離。趙家畢竟是四大家族之一,趙成還是戶部尚書,我們不能行差哪怕一步,否則……”

楚璿琅無情打斷她:“不是‘我們’,這事跟你沒關係。就算失敗了我也會拉著趙成一起死。”

叩叩。

敲門聲響起,和怡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就著桌子上微弱的燈光看去,門口有兩個人。

“誰?”和怡小聲問。

門口二人小聲交談了一陣,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是隔壁的學子,有問題想請教小姐。”

和怡咬了咬唇。

沈清言離開前告訴她夜裡千萬要關好門窗,就怕有人來殺她。

殺手會敲門嗎?

和怡長時間不說話,門口的人又輕敲了兩下:“小姐,你方便跟我們說話嗎?”和怡以不變應萬變,結果門口兩人等了一會兒,似乎說了一句什麼就走了。

應該不是刺客,和怡心想。

誰知沒過多久,二人去而複返,和怡看著門上映出來的人影一陣心悸,該不會是回去拿刀了吧?

“小姐,你不方便開門,那方便跟我們倆說話嗎?”另一道女聲傳來,“我這位朋友仰慕送你來的沈大人已久,又是個喜歡問問題問到底的,能麻煩您一會兒嗎?”

和怡光著腳走下床去,慢慢走到了門口,“我不出去,就在這說。”

忽然拉進的聲音把門外二人嚇了一跳,先跟她搭話的那個人叫了一聲,和怡也被她嚇了一跳,硬是捂著嘴沒喊出來。

“噓,彆嚇著她,”門外說話的女人敲了一下另一個人的頭,“姑娘,我叫齊寧函,她叫雲川,我們都是今年的考生,隻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和怡點點頭,又想起來她們在門外看不見,輕輕“嗯”了一聲。

雲、齊二人一開口就是“之乎者也”,和怡沒怎麼讀過書,她們問了三個問題,和怡已經向她倆道歉了三回。

雲川眨了眨眼:“所以你不是考生,隻是沈大人的……眼線?還是證人?”

和怡心中一驚。

齊寧函臉上的笑快要繃不住了,拽著她的袖子小聲說:“彆說話了你。”

雲川看了她一眼。

“姑娘,我們就住在你隔壁,雲川在你東邊的房間,我的在雲川的東邊,姑娘有事可以叫我們。”

一陣風吹開了窗戶,連著桌子上的蠟燭也吹滅了,門外二人正準備走,窗戶上翻進來的蒙麵人跟蹲在門口的和怡對視一眼:“……”

和怡一瞬間瞪大了眼,大叫著衝了出去:“等……等等我!”和怡衝出去正好撞進一個人身上。

雲川學過一段時間武,反應比齊寧函快了些,和怡一開門就跟她抱了個滿懷。

雲川歪著頭看懷裡的人,蒙麵人已經近在眼前了。

把和怡往邊上一拽,雲川拔出腰間的劍迎了上去。到底是隻是練了一年,雲川跟獨自被派出暗殺的男人打起來處處落下風,齊寧函著急地喊:“快過來!”

雲川聽懂了她的暗示,從屋子裡踏了出來,拎著門口呆了的和怡二人一起往樓下跑。

打鬥聲驚醒了不少人,到樓道時,有了第一個開門的聲音,一扇一扇的門逐漸被打開。

得救了,雲川心想。

蒙麵人本想直接殺了跑在前麵的二人的,誰知拋出去的毒鏢全都被一個女人用綁在手臂上的板子接住了。

“誰敢在我的福來客棧撒野!”施喜娘的聲音從一樓傳來,蒙麵人見勢不對立即轉身,齊寧函不知何時走到了她們身邊,用手帕抓住板子上的毒鏢朝蒙麵人扔了過去。

扔中了一根,雲川皺了皺眉,連施喜娘都震驚地看了她一眼。

蒙麵人暈倒在地,施喜娘走上來,吩咐身後的護院:“去看看還活著呢嗎?要是沒死就綁了,明早送官府去。夜深了,大家早點睡,福來客棧絕對沒有橫著出去的人,除非自己找死。”

經過齊寧函時施喜娘上下打量了她許久,對她的武力格外驚奇。和怡在雲川的懷裡瑟瑟發抖,施喜娘走過來熱情地拉著她和雲川一起下了樓。

“你們衣服臟了,”施喜娘往她倆身上指了指,“一樓沐浴方便點,正好有空房間,你們先在這坐會兒,水好了我叫你們。”

雲川點頭,和怡咽了咽口水,對剛才發生的事還沒緩過神來。客棧大廳裡燈是徹夜都亮著的,今日輪值的賬房大娘遞給二人一把瓜子:“你們誰招惹了啥不得了的事?”

雲川一看就不是愛說話的,接過瓜子後跟著大娘一起看向了和怡。

和怡抽著嘴角看雲川,“我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總之你們等過幾天就知道了。”和怡把瓜子放到了櫃台上。

大娘把瓜子抓回來後“切”了一聲,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雲川忽然開口。和怡重複:“我說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們的。”雲川歎了口氣:“是之前的問題,你是沈大人的什麼?”

和怡無奈道:“這個也不能說。”

“那你覺得沈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雲川這種人居然問這種問題,和怡不禁疑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