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1 / 1)

女丞相 van汀蘭 3604 字 2個月前

楚璿琅離開時沈清言跟伍嘉杏交換了個眼神,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二人離了席不遠不近地跟著楚璿琅,本以為她隻是出來隨便走走,畢竟獵場的花園不大,再往深了走夜裡不知道會突然蹦出來什麼野獸,她們想著找個機會攔下她,問問她當年的案子。

直到看見長公主一個人站在亭子裡,才察覺到是她們約好了要見麵。

楚璿琅武功高強,當年師從大楚第一高手周明箏,周明箏是出了名的輕功敏捷,長公主有沒有學武她們不清楚,隻憑楚璿琅一人,沈清言她們就不敢靠得太近。

伍嘉杏找了個絕佳的地方保證沒人能看見她倆,誰知沈清言非要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跑,不由得著急起來:“去哪?”

沈清言在前麵,身形頓了一下,回頭跟她說:“現在是沒人看見,一旦是郡主先回,咱倆就在她的必經之路上,離這麼近郡主必然會發現我們,小伍大人。”

挪到亭子另一邊,沈清言靠在了花園假山的石壁上,交談聲似有若無,隻是聽不見具體內容。

“咱們又不是來偷聽的,”伍嘉杏努力屏住呼吸、不讓對方發覺的樣子讓沈清言忍不住提醒,“我們一個字都聽不見。再說了,三年前偷聽的時候咱倆還被抓了,這麼一大遭下來,你還沒習慣?”

伍嘉杏瞪她一眼,慢慢放緩了呼吸:“這種事情做一百次我也不會習慣!”

沈清言手指豎在唇上,朝亭子的方向歪了歪頭。

交談聲停了。

沈清言探出頭看見長公主回了宴席,等了一會兒見郡主還站在亭子裡,才跟伍嘉杏慢慢走出去。“郡主。”沈清言上前,好似相見是巧合一般。

連驚訝都裝得恰到好處,楚璿琅心下一陣好笑,“前些天我從岐州往回趕,到鬱州才聽說令尊亡故,沒參加沈相的葬禮,實在抱歉。”楚璿琅朝沈清言彎了彎腰。

自父親走後好不容易壓下的酸澀又一次衝上了她的喉嚨,伍嘉杏輕碰了一下胳膊,她才想起來郡主還沒起身。

“郡主多慮了,能讓郡主牽掛至今,父親在天之靈定會倍感欣慰的。”沈清言還以一禮。

“二位這是,重操舊業?”楚璿琅一句調侃的話打破了原本沉重的氛圍,伍嘉杏連連擺手。

“郡主其實早就知道我們在這裡了吧?”沈清言覺得這個比她們年長幾歲的人格外喜歡拿她們開玩笑,隻得假笑著問她。

“是啊,”楚璿琅理理袖子,“你們倆跟的太明顯了,還沒出來我就知道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繞圈子了。郡主,三年前的案子我們心中尚有疑慮,希望您能給我們解答。”

“嗬,果然是她們兩個。”楚瓊玉回到宴席,掃了一眼下麵說道。

“公主?”楚瓊玉的侍女疑惑。

楚瓊玉朝她安撫地抬了抬下巴:“沒事。”

楚瓊玉自幼參加過不少宴會,無聊冗長的過程總迫使她找點彆的事情做,比如觀察。

楚璿琅帶來的副將們皆一臉凝重地盯著這裡的每一個人,楚懷安低著頭與世無爭地吃飯,李西源久久盯著手裡的茶杯再無其他動作,沈清言和伍嘉杏則是直接不見了人影。

這幾個人中,除了兩個小姑娘,其餘都是三年前李西河冤案的直接接觸者。楚璿琅去岐州三年未歸,難道隻有那一知半解的兩個小姑娘想找楚璿琅?還是,其他的人早就知道了楚璿琅的計劃,因此毫不心急?

長公主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桌子。

三年前,公主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的。當時證據確鑿,李西河百口莫辯,楚懷安一乾人入了京還沒來得及麵聖就直接被下了獄,楚璿琅失蹤,鎮北軍的命運搖搖欲墜,似乎真的要無力回天了。

彼時長公主被任為國子監司業,對刑獄之事並無權過問,不過礙著她公主的身份,刑部和大理寺對她的問詢倒也不加掩飾。

畢竟證據完美得過分,即使斷案高手祝安平也未從中找到任何能為她們平反的蛛絲馬跡。

楚瓊玉知道隻能寄希望於生死未卜的楚璿琅,飛鴿傳書一路向西北,回信一天四五封,從未有人見過楚璿琅。大梁的第一位戰功赫赫的女將,威名遠揚的鎮北軍,難道真的要就此落幕了嗎?

三司會審結束,將結果上報給皇上的時候長公主正在禦書房外跪著。

楚瓊玉此前未與李西河有過來往,眼看事情已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她心想至少要留李西河一命。

哪怕褫奪官職,流放苦寒之地,隻要留著一條命,大梁危機四伏的邊境總有一天還會用到李西河。

隻要她活著,鎮北軍就不算結束。

三司會審的結果和公主的話語正在皇帝心中反複拉扯著,京兆尹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楚璿琅帶兵回來了,正在雲京城門。她說李西河是冤枉的。同時,大理寺也派人來報,鎮北軍將軍甘嘉善越獄了。

皇帝讓大理寺的人和楚瓊玉都退下,命人捉拿甘嘉善,並派人給楚璿琅送了一句話。

“既已回京,為何不進來?”

“皇上這是把咱們當傻子?”副官黃靜蘭見眾人都不說話,慢慢開口說。

楚璿琅抿著唇思考,她們並不知道帶來的證據能否成為改變案情的關鍵。當時李西河自己去了汶岬關,楚懷安死守岐州,她帶著橫刀軍被命令去奇襲大月。

大月攻打岐州的營地設在六十裡外的樹林裡,橫刀軍花了兩天的時間繞路,夜晚時從後麵突襲,在其與大月邊境的後備軍隊形成夾擊之勢前順著風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前鋒部隊。

回到岐州,楚璿琅聽說前夜這邊也遭受了大月的夜襲,幸好早有防備且根據地形作戰,損失並不多。

戰鬥結束後楚懷安帶著半數人去汶岬關支援李西河,兩天前離開的楚璿琅這才知道汶岬關出了事。楚璿琅坐鎮岐州,隻得派親信去汶岬關問戰況如何,誰知派去三人竟無一人歸,一開始從汶岬關往岐州傳的信也沒了。

正值大月大軍又犯,楚璿琅讓黃靜蘭扮做她帶三千人給大月唱了一出空城計,主力部隊被分成三隊,正好呈包圍之勢。

大月此次派出五萬大軍,橫刀軍損失慘重,又苦於沒有支援,岐州險些失守。

眾人死守,最終將大月人打退回他們的疆土。

距汶岬關失去消息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五萬人的橫刀軍隻剩下了九千。楚璿琅等人在岐州城內修整,準備第二日帶人去汶岬關暗探。

九千人在岐州城內目標太大,楚璿琅讓七千人喬裝岐州百姓,躲在了城郊,剩下的兩千人分彆在四個相距不遠、不易被發現的地方休息。

夜晚的岐州無比安靜,連月亮都不願看見血腥。岐州百姓大多都去了邑州避難,難熬的長夜裡就連蟲鳴狗吠都沒有。

剩下的人十人編做一隊,輪番守夜和埋伏,終於在寅時來了一隊人馬,他們見到的隻是死屍遍地的戰場和空無一人的府衙。

“郡主戰死了?”為首的人身邊的人問道。

為首的人輕嗤一聲:“誰知道呢,城內沒有大月人的痕跡,這岐州還真守住了。不過到底是李將軍撒了謊,還是郡主躲了起來……瑞王世子呢?”

“他跟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不過有小趙大人接應著,大人不必擔心。”

楚璿琅死死捂住黃靜蘭的嘴,繼續聽下去。

“城內搜一下,看看有沒有叛軍的痕跡。一旦抓住,不留活口。”那人打著嗬欠下令。

“是!”

大抵是他們也不認為有人能活下來,隨意搜查一番就走了。

晌午所有人回到府衙,通報給上首的男人岐州無人。男人喝了口茶,“行了,走吧。”

一群人走到府衙門口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楚璿琅等人捉住。

“叛軍?什麼意思?”麵前的男人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破布,麵對楚璿琅的問詢隻能“唔唔”幾聲。

楚璿琅把他嘴裡的東西抽了出來。

男人聲音懇切,若不是被綁著大概要給楚璿琅磕幾個頭了:“郡主,郡主,不關我的事啊,都是太守大人,是他讓我來的,是他,是他扣押了李將軍啊郡主!真的不關我的事!”

楚璿琅長滿繭子的手扣住他的下巴,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扣押?汶岬關不是失守了嗎?將軍和懷安不是去支援?”

聽男人講完前因後果,黃靜蘭一劍下去殺了他,回過頭去,楚璿琅嘴唇微顫,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一副快要瘋掉的樣子。

瘋子歪著頭問她:“汶岬關的太守,是誰啊?”

辛暮打了一個噴嚏,一旁的小廝忙開口:“太守,您可是染了風寒?”

辛暮擺擺手讓他出去。

等環顧四周屋子裡隻剩他一個人時,辛暮才轉動了書架上的擺件,打開了暗室的門。“大人。派去岐州的人明晚就能回來,到時……”

裡麵的人打斷了他的話:“明天一早我會帶著李西河回京,楚懷安那邊怎麼樣了?”

“這……”辛暮頭上冒出了細汗。

“算了,原本就不指望你能騙過他。不必擔心,他身邊有我們的人。就算去了京城,也隻能被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