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口弦抱歉地朝宮石四婉拒道,“非常抱歉,昨晚來了一隻帶著針織帽的奇怪流浪犬,可能需要回去照看一下。”
“那真是可惜了,這是伊藤的歡迎會,大家都會到場呢,沒想到他也能夠獲得‘Q’的認同。”宮石四有些唏噓,“不過heronsbil沒辦法到場也沒關係,我們一直都很想念你,尤其是小先生。”
在宮石四離場時,波本靠近她低聲耳語,她的臉上突然缺少了色彩,黯淡而略顯決絕。
——
昨夜。
淅淅瀝瀝的雨滴順著屋簷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戴著針織帽的男人低著頭看不見神色,但見到的人都輕易地感知到這人不能招惹。
穀口弦即將到達住處時便瞧見這麼一個人杵在門口,他走近仔細一瞧確實沒走錯,“額,您好?”他猶豫地詢問道。
那人靠近,昏暗的夜晚看不清他的神色,低沉的嗓音傳來,“我失憶了......”話音剛落便將頭靠在穀口弦身上,並閉上了雙眼。
穀口弦:“......先生,請問您是?”
他沒有回答,呼吸逐漸悠長,不知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
穀口弦在風中淩亂,肩膀上還墊著那人的頭顱,略沉,是實心的,穀口弦內心誠實地想到,無奈扶額。
放任這位失憶的陌生人留在外麵,會感冒的吧?穀口弦擔憂地想到。
隻好任勞任怨地托起那個人的腦袋,將那人的手臂環在肩頸上,半扶半拖地帶到住宅裡。
而後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客房的床上,幸好這位的衣服還算乾燥,不會沾濕床鋪,他有些慶幸地想道。
放置後穀口弦腳步輕緩地關上臥室的門,準備去洗漱。
而留在客房裡的男人在他離開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半點迷糊都不顯,顯然人是清醒的。
雖然事先有調查過,但穀口弦毫無防備到這種程度簡直令人驚訝,默默無言地想到,或許穀口弦會是個明顯的突破點。
——
穀口弦回去時那個男人還在,他神情自若地正燉著咖喱牛肉。
吃軟飯的第一步,要學會抓住那個人的胃,男人記住了書上所寫的內容,那本書叫做《吃軟飯的101式》,他正在嘗試第一招。
他燉了整整一鍋,端到穀口弦的麵前。
穀口弦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神色認真地看著麵前這一鍋咖喱牛肉。他有些躊躇地想到,看起來不像是很好吃的樣子,如何才能說得不那麼傷人?
他甚至沒想起來應該先詢問陌生人的信息,僅有的防備心被這鍋咖喱牛肉打散,因為他覺得男人看起來不大像壞人。
他猶豫著開口,“你......”這時候他才想起還不知道陌生人怎麼稱呼。
“秀。”男人這麼回道,他看起來與他的名字截然不同,他身上的肌肉結實,而綠眼睛顯得非常深邃。
穀口弦不太自在地稱呼著,因為他覺得單一的字有些太過親昵,又體貼地考慮到對方或許不想告知姓名,“秀,這是?”他詢問對方。
“給你做的,”那個自稱為秀的男人正經地回道,“不過不知道味道如何。”
穀口弦嘗試性地勺起一塊,小口地咬了下,咀嚼了幾口後艱難地咽下。
男人見狀不再讓他繼續吃,他明白,失敗了,隻好暗地裡將第一條計策從心中劃去。
他們並沒有僵持很久,門鈴響了。秀的心中提起警惕,一邊準備實施自己第二條計劃。
穀口弦前去開門,想不出有誰會在這時候來找他。
門一打開,視線直直對上一雙上挑的鳳眼,青年的藍色眼睛沉著,眼底深處泛起輕微波瀾。
霎時眼前的人與穀口弦記憶中的一抹身影重合,那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他仍記得,當時他脫口而出“那、那個,請問是來做飯的嗎......”
而今對麵的青年彎起貓眼,先一步開口,“真巧,”他指著隔壁的門,“是鄰居呢。”
對麵的青年正是在居酒屋碰巧遇到的蘇格蘭威士忌,也是......也是什麼?穀口弦不由得疑惑起來,為什麼他剛見到對方的時候會覺得很熟悉,現在又記不起。
以及,零哥,是誰?當他開始深究的時候,他的記憶便開始起了霧,欺騙了他,如同迷宮一般彎來繞去,始終達不到終點,他逐漸融入了這個世界,連帶其思維。
穀口弦晃著頭,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淺淺地抿嘴笑,“要進來作客嗎?”
他竟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跟在身後的秀無言想到,但當那個人是穀口弦,他又覺得合情合理起來,不然他也不可能登堂入室。
蘇格蘭這才注意到不止有穀口弦一個人,將銳利的目光投射在那個男人身上,隨即又刻意掩飾起來,目光柔和了些許,朝穀口弦問道,“是來客人了嗎?”
穀口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神情自然地就想回話,思及男人的身份語氣又開始遲疑,“應該算是?”
蘇格蘭的眼神重新銳利起來。
男人淡然自若地上前一步,主動伸出手,“秀,初次見麵。”
“初次見麵。”蘇格蘭握住了他的手,交握的瞬間力氣大了不少。
他們握手握了有一會,穀口弦左看看右看看,手支著下巴,感歎道,“看來你們很合得來。”
握手的雙方款款放下手,場麵一派和諧,三人一同走了進去。
“這位先生是怎麼和弦認識的?”蘇格蘭直接拉近和穀口弦的關係,不動聲色地觀察,他不確定這人跟組織有沒有關係。
名為秀的男人語氣平淡地說著不相符的話,語調卻能一上一下地自如切換,“他是我的恩人,昨晚傾盆大雨,而我失去了記憶,是恩人收留了我。”
吃軟飯第二式,言語上富含情感地親近對方,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依賴。
原本秀還打算學一學大鳥依人的姿勢,看著眼神清澈柔和而身形削瘦的穀口弦,動作上有些下不去手,隻好從口頭上表示。
懂了,是個碰瓷的家夥,蘇格蘭瞬間秒懂。
“這位先生又是恩人的?”男人反問道。
“算是同事?”穀口弦的語氣再次不確定起來,嚴格意義上他不屬於組織,隻能暫且將他們的關係這麼定義。
悟了,這是個身份不確定的男人,秀如此領悟。
氛圍就在這麼有來有回的問答中逐漸升溫,隻有穀口弦一人認為和諧友好。
他沒注意到兜裡的手機屏幕亮了幾回。
——
波本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是未接,內心暗道麻煩,琴酒真是給他丟了個小包袱。
隻好披上外套,開上馬自達一路飛飆疾馳。
沒多久他便找到了穀口弦的家,若要問他怎麼知道,萬能的情報分子不需要解釋。
按響門鈴後,他耐著性子等待。
門一開,沒想到裡屋的人不是小麻煩,而是一個看起來就很厭惡的長發男人。
波本下意識就攻擊了上去,拳頭瞬時就要落在那雙惡心的綠色眼睛上,不是綠色的眼睛惡心,而是因為在這個男人身上,所以顯得惡心。
秀的身體後仰一縱,避開這個帶有情緒的拳頭,而後反擊了回去。
穀口弦看見他們打起來,皺著眉頭連忙站到中間隔開,蘇格蘭則製止住他們,這才停歇下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
一時間,四個人互相沉默,氣氛略顯尷尬。
打架的人是自知理虧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勸架的人是一時有些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