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結束，英勢舟在她的房間裡醒來，望著空蕩的天花板，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連從夢境回到現實的茫然都沒有。

她太熟悉這個夢了，四年前躺在醫院病床上時，隻要一閉上眼就會重新回到那天，從獸群中突圍，為巢穴的事與尤奇爭吵，倉促間做出戰鬥部署，貼著洞頂爬過漫長甬道，和伴生獸搏鬥，最後的無形衝擊。

但她知道夢裡的場景不是那天發生的全部事情，她落回地麵後的記憶完全缺失，她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帶著禾鳴從那裡離開的，當再睜開眼時等待她的是噩耗。

基地方麵對外的說法是:第四清剿小隊以四死一失蹤的代價，成功阻止了獸王的誕生，而副隊長尤奇就是失蹤的那名隊員。

英勢舟最開始想通過在夢裡重複那天的遭遇尋求答案，但夢境永遠在她倒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很快意識到這對自己來說隻是個夢魘，毫無意義。

後來她傷好出院，把全部精力投注在重建第四清剿小隊上，這個夢出現的頻率逐漸降低，上一次從那天中醒來，應該是兩年前的事了。

英勢舟起床洗漱，在鏡前整理作戰服時，目光劃過衣服上的臂章，突然明白這個夢為什麼又重新找上自己了。

她前兩天再次遞交了轉職申請，這次的材料裡附帶了醫院方麵的檢查結果，如果審批流程一切正常，她不剩幾次帶領第四清剿小隊執行任務的機會了。

整理妥當後打開通訊器，一看時間可把她嚇住了，來不及在這傷感了，她快步走出宿舍樓奔向食堂，隊員們果然已經全數到齊，正聚在一處吃著早餐。

貝晴正和關之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眼睛提溜轉動間看見了來人，立刻正襟危坐，但嘴裡的話卻是陰陽怪氣:“身為隊長呢，就要起到表率帶頭作用，這某些人不能因為要退休了，就放鬆自己，玩忽職守，這怎麼做榜樣的嘛？”

自從在隊裡宣布她將接任副隊長後，這丫頭明顯興奮過頭了，整天把“隊長”掛在嘴邊，讓人看得特彆想把她的訓練加倍。

英勢舟快走兩步到眾人身邊，抬手拍了下貝晴的後腦“這麼想當隊長，行啊貝隊，說說今天的任務要怎麼安排啊？”

貝晴誇張地捂著後腦哀嚎，一提到要她指揮肉眼可見地變慫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都說了不能打頭，把我打傻了就沒人接你的班了，小心你一輩子退不了休!”

“哦，看來這副隊長你沒法勝任啊，要不就讓之之來當吧。”

“謝邀，婉拒了哈，我還想再過兩年安生日子就退休呢。”

以往這種拌嘴時刻是少不了尤序的，他會上一句嘲諷貝晴說話做事不過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下一句攻擊英勢舟專製獨裁，遲早把貝晴培養成下一個船老大。

但最近的他很安靜，現在也隻是低著頭，胡亂往嘴裡扒著飯，仿佛旁邊在發生什麼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看都沒看來人一眼。

英勢舟收回壓製貝晴的手，坐在禾鳴旁邊的空位上，離出發還剩不到一小時，沒時間再打鬨了，他遞過來盛著食物的餐盤:“你來晚了，飯涼了”。

“抱歉，今天起太晚了，最近可能確實有點懈怠了，十七小隊的任務簡報出了嗎？”

“今早剛出，我這裡有存，一共12頁，發你通訊器上了。”

接話的是第四小隊現任副隊長穆雪瀾，她拿出總是帶在身上的平板電腦點擊了幾下，隨即兜裡的通訊器傳來震動提醒。

“有勞穆隊了”

她點開報告開始瀏覽，任務簡報是每支清剿小隊在執行完任務後整理的作戰記錄，內容就是今天到了哪個管控區，遇到了幾隻什麼樣的灰晶獸，找到了幾處巢穴，是否有成功回收母晶等等這些流水賬日誌。

各隊的簡報會公開在基地內網上供其他小隊查閱，目的是讓大家能直觀地了解到域外最新局勢，為自己隊伍的清剿行動做準備。

這份簡報的內容不多，十七小隊選定的清剿地點是M區西部，五天中共發現了三處四級巢穴、兩處三級巢穴，共解決了五級灰晶獸兩隻、四級灰晶獸二十三隻，以及低等級灰晶獸若乾。

這個數據若是放在往年的M區是偏低的，但今年基地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域外管控區中的灰晶獸正在發生變化。

首先是它們的再生速度，四年前那場獸潮時，基地記錄到了近二十年來最高的再生率，之後這項數值逐年遞減，連後來出現的獸潮規模也開始縮水。

這種變化最初並不明顯，而且清剿部隊在那次後進行了裝備更新，把常規任務的天數從四天調整為了五天，所以小隊每次任務的擊殺數量反而有所提升，年終統計時數值的減少也隻被當作是新製度的有利影響。

最先注意到灰晶獸數量減少的是回收部門，每隊清剿任務中獲得的晶核與母晶都是要上交到這裡兌換成積分的，他們一統計連著兩年晶核總數都呈下降趨勢，便向基地方麵上報了這個發現。

清剿部隊向來和回收部門不對付，這個發現一被提出來，關注點完全跑偏，憤怒的隊員隻當這群“管積分的”又亂找茬，想用數據暗示他們消極怠工，在部隊內部的論壇裡罵了他們幾百樓。

直到今年，各個管控區“清洗”周期都出現顯著變長的情況，這才讓眾人不得不重視這種變化。

域外管控區指的是處於基地有效攻擊範圍內，能被人為控製灰晶獸增長趨勢的無人區。這一範圍被分成了A-Z26個地區，由建立於域內外交界線上的六大總基地負責管理。

第三總基地負責的是J區到M區，除了派出清剿小隊在各區執行清剿任務外，總基地也會以炮火覆蓋的方式進行大規模“清洗”。

每次“清洗”間隔時間不定，觸發條件是某個區域的綜合灰晶濃度超過設定的臨界點48小時以上。

屆時基地會召回在該地區執行清剿的隊伍，然後用遠程火力進行範圍“清洗”。

隻要不是處於獸潮那種異常狀態，這種清洗可以在短時間內使灰晶獸大量死亡，讓過高的灰晶濃度快速回落，緊接著清剿小隊入場，回收屍體中留存的晶核，以及無獸看守的母晶。

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各地區平均每70天就需要一次“清洗”，但是今年有不少地區直到進入九月才進行了第三次“清洗”。

與數量減少相對的，是灰晶獸單體實力的增強，這種增強幾乎發生在所有種類、所有等級的灰晶獸身上，單體實力越強大的增長越多。

比如十七小隊報告上提到的那兩隻五級灰晶獸，實際清剿難度都已經達到了以前的六級水準。

比起數量減少，“灰晶獸更難對付了”這一點清剿部隊的人倒是很快就發現了，對此論壇裡早就有各種五花八門的猜測了。

不看論壇的英勢舟無從得知這些猜想，她隻是隱約感覺一係列變化都和四年前提前爆發的超規格獸潮有關，而且獸潮之後基地對管控區的清剿力度也在加大，這也使變化正在加速顯現，也不知道對於人類來說是好是壞。

收起通訊器，她把一杯熱水倒進了半涼的飯中攪拌，食物重新恢複溫度，不出意料地收獲了禾鳴的“嘖”聲後，她開始風卷殘雲，從基地到這次的任務區域駕駛裝甲車要三個多小時，到時可以再仔細看一遍報告。

四天後，桐襄平原，一隻灰晶獸從巢穴內緩步走出，它每踏出一步都要震得四周的雜草晃上一晃。

這獸通體覆蓋著灰色的鱗片，鼻上長角，與犀牛有幾分相像，但更為高大猙獰，尖利的牙齒從嘴中呲出，其上還殘留著乾涸的深色血跡。

一陣微風輕緩地擾動身周的空氣，它敏銳地嗅出了隱藏其中的香甜血腥味，下意識向著它飄來的方向找去。

它的嗅覺範圍極廣，味道的源頭可能在幾公裡以外，如果不儘快趕過去，可能就被彆的怪物捷足先登了，類犀獸嗅著空氣中越發明顯的血腥味，腳下步伐又加快了幾分。

幾分鐘後，它放緩狂奔的腳步，味道的源頭已經距離很近了，濃鬱的氣味刺激得它瘋狂分泌唾液，涎水幾乎要從嘴角淌出。

退化的視力讓它隻能勉強辨認出獵物就是前方那坨趴伏在地的東西，仔細看去那一坨還有微弱起伏，應該是還活著，捕獵者努力放輕自己的腳步，連鼻息都收斂住了，緩慢靠近它的獵物。

突然，破風聲從右側豎立的一塊巨型土紅色岩石中傳來，它聽到響動立刻向旁邊避讓，但攻擊距離它太近了，這麼龐大的身軀根本無法完全躲開，急射而來的巨大箭矢斜紮進它的右後腿，透體而過後釘入沙土地麵。

同時開始的攻擊不止這一邊，另一側低矮的灌木叢裡躥出一道人影，她身上附著的外骨骼塗有消光材料，動作輕盈迅捷，試圖躲避飛箭的類犀獸直到攻擊已至都沒發現來人。

襲擊者將一把形似長刀的武器準確地刺入它毫無防備的眼睛裡，加大力道使刀刃繼續向前，深入腦中，按在刀柄尾部的手指抬起。

在外界看不到的灰晶獸腦內，一道藍色弧光自刀刃迸發，將怪物的腦仁震了個粉碎，徹底堵住了它還未出口的痛苦嘶吼聲。

偽裝成岩石的裝甲車重新發動後駛近，車身側麵一截吸管拉長伸出，開始圍繞著屍體噴灑氣味抑製劑。

英勢舟把臉湊近獸頭，用刀尖在一團漿糊中戳動翻找，一枚灰色中透出點點藍光的晶核被挑出，她就著噴灑的抑製劑簡單衝洗了一下，放入隨身攜帶的密封罐內。

失去了晶核的屍體從肢體末端開始崩解，她打開通訊器內的時鐘功能，開始給這個過程計時。

4分45秒後，這具倒下後仍接近兩米的龐大軀體完全消失了，隻留下了一灘已被抑製劑稀釋破壞的血液，這個時長差不多是以前的兩倍。

她轉身把誘餌撿了回來，這其實是一隻機械仿生獸，哪怕灰晶獸將它直接叼在口中也無法察覺到這不是活物。

機械表麵附著的血液屬於之前解決的一隻二級獸，是她特意淋上去的，其他獸類離遠了不一定能聞到，但對於嗅覺靈敏的類犀獸來說足夠有誘惑力。

在確認現場沒有留下什麼會讓灰晶獸察覺異常的痕跡後，英勢舟返回了裝甲車內，她操作外骨骼讓其變形為待機狀態。

原本遮住頭部的麵罩也從中間分離縮回兩側，露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隻要進入域外，她通常就隻剩這一副麵孔。

貝晴正在觀察飛行設備傳回來的監控畫麵，見隊長也在看屏幕便抬頭彙報道:“船老大，巢穴那邊很安靜，應該沒有類犀獸察覺異常。”

昨天是任務開始後的第四天，小隊這幾天沒遇到什麼棘手的灰晶獸，也沒找到高等級的巢穴，就這麼一路往域外深處行車。

直到傍晚，穆雪瀾通過飛行探測器發現了一隻落單的類犀獸，她們沒著急解決，而是一路跟蹤找到了這處巢穴。

在探測器拍攝的俯視畫麵中隻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土丘和其上零星分布的樹木，並沒有什麼灰晶獸出沒的身影，但探測結果顯示這是一處五級巢穴。

天邊最後一線光亮也即將消失，第四小隊就近找了處平整地過夜，四輛裝甲車圍成半圓，隊員按分組交替完成警戒和休息，穆雪瀾又從警戒的小組裡劃出一人和她一起盯著巢穴那邊的情況。

一夜無事發生，第二天早上七點，眾隊員散落在臨時營地各處，不約而同地拿出速食乾糧隨意解決了早飯問題，有人哪怕一根巧克力棒都已經下肚，還是沒能成功把眼睛睜開。

英勢舟是上半夜警戒，此時也是剛剛睡醒，她走到安裝在車身側麵的水龍頭處，捧了把水拍到臉上，冰涼的液體讓她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旁邊有人腳步虛浮地飄過來，穆雪瀾將一塊手帕打濕，攥乾後疊起輕敷在眼睛上，不時將手帕翻個麵保持冷敷的溫度。

注意到她眼下青黑一片，英勢舟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昨晚有休息嗎？”麵前的人閉目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沒意識到是在向她詢問，半晌後才嗯了一聲，“天亮前眯了一會兒”。

聽到聲音低啞的回答，英勢舟抬頭看看還殘留著薄霧的天空，沒再說什麼，自己實在沒有立場勸她多休息注意身體。她和禾鳴要離開的消息一宣布，雪瀾當即表達了即將轉正的喜悅，但其實兩人都清楚，她這樣說隻是想讓隊長更替這件事在隊裡少一些負麵影響罷了，真實情況並不樂觀。

包括英勢舟自己都沒想到她會這麼早就離開，最有潛力的貝晴狀態還不穩定，即使升了副隊短時間內也無法儘到職責，之後的一段時間恐怕要靠她這個隊長獨自挑起全部重擔。

最重要的是，非戰鬥人員擔任隊長在清剿部隊裡是頭一遭，域外信號乾擾太強，由不在戰場的人指揮可能會貽誤戰機，穆雪瀾現在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隻能依靠不斷試錯改進方法。

這三個月以來，她一直都是超負荷運轉，對她經手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投注更多的精力，黑眼圈一日重過一日，按揉額角的動作也更加頻繁。

而英勢舟要做的就是儘快減弱她在隊內的作用以及影響力，所以她現在既不能勸也沒法幫忙，隻能一有空就往吐司那邊跑，看看能不能給隊裡多弄來些新設備好緩解她的壓力。

幾分鐘後，穆雪瀾取下臉上的手帕，拍了拍還站在原地發呆的英勢舟，“好了，去開會吧，這個巢穴有點不同尋常。”

兩人走到營地中央的折疊桌旁，穆雪瀾接過遞來的熱水，邊抿邊調出一整晚的統計數據展示給眾人，同時進行簡單彙報:

“根據觀察，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處類犀獸聚集的單物種巢穴，從昨晚到現在一共觀察到了十三頭類犀獸出洞，按照它們的習性預測，巢穴內的類犀獸總數會在20頭以上。”

她停頓了一下，調出之前的巢穴記錄，“ 但是，這個巢穴並不符合一般的獸群構成，第一個異常點是我們目前隻觀察到了類犀獸的出入，而巢穴通常為多物種灰晶獸混居。

其二是這十三頭灰晶獸等級均在三級以上，本來應該是數量最多的低等級灰晶獸這裡一隻都看不到，像這種一個巢穴裡隻有較高等級灰晶獸的情況並沒有類似的記錄。

除此之外，類犀獸本身體型龐大，嗅覺靈敏，擊殺難度在同等級灰晶獸中能排進前十，所以它們雖然總數少但並不好對付，我認為不能簡單地以處理五級巢穴的標準展開行動。”

聽完了穆隊的彙報，第四小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正副隊長沒有進行眼神交流，而是在等待其他隊員的發言。

率先開口的果然是貝晴:

“山洞類型的巢穴真的好麻煩啊，裡麵什麼樣子完全看不到，要不直接用裝甲車上的遠程武器進行轟炸吧，連獸帶巢一塊炸掉，”她越說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等確保裡麵沒有危險以後我們再入場清理漏網之魚，回收母晶，反正隊伍今天就要返程了，武器不需要再省著用了。”

“你認真的？先不說我們帶的武器是否夠炸掉一個五級巢穴，這裡都靠近邊界線了，搞這麼大的動靜把未知區域的灰晶獸引來了怎麼辦？”

雖然尤序從任務開始前就很蔫，但能懟貝晴的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見兩人又要互嗆，一直負責物資清點的郝子格接過了話頭，

“類犀獸我們之前有遇到過幾次，它們不喜歡紮堆行動，正好這次出來帶了氣味抑製劑，噴上以後再潛入，它們發現不了入侵者就不會一擁而上。

我們最多同時撞見幾頭，分配到各組也能輕鬆對付，之後重複這個過程，它們總數本來就少，一切順利的話不需要多久就能全部解決，最後再一起對付伴生獸。”

“這樣不可行。”

這回提出反對的是協助穆雪瀾處理數據的喬伊萌，入隊不到半年的女孩見眾人都看過來，緊張地下意識抬手扶眼鏡，摸空後又訕訕地把手放下，迎著眾人的目光開始解釋，

“氣味抑製劑效果不穩定易揮發，而且這還是空間相對封閉的山洞型巢穴，隻靠這個實在沒法保證不會被嗅覺靈敏的類犀獸發現。

而且根據資料顯示，它們雖然習慣單獨行動，但遭遇危險會在第一時間利用吼叫傳達信息，我們進去後不一定有逐個擊破的機會。”

“小伊說得沒錯，山洞這種地形對類犀獸太過有利，至少行動前期，我們應該避免直接進入巢穴。”

見沒人再提出想法，穆雪瀾主動開口，拋出她之前就在思考的計劃:“我認為我們可以反過來利用它們嗅覺靈敏這一特點，將類犀獸引到巢穴外解決”

她撇了一眼正專心低頭喝水的隊長，繼續說具體的安排，“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過了它們外出覓食的高峰期，多隻同時出巢或停留在洞口附近的情況不容易出現，我們可以把它們一隻一隻釣出來解決。”

她調出巢穴周邊五公裡範圍的地形圖展示給眾人，這是昨晚她利用觀測器傳回的畫麵分析整理出來的，圖上有標注出幾個地點

“目前的風向是東南偏東，這幾處都位於巢穴的上風處且適合埋伏，我們分組在這裡設伏，放出誘餌釣它們上鉤，隻要它們進入包圍立刻動手。

切記不能讓它們有向巢穴報信的機會，過早的暴露不利於長期釣魚，我們要在這一步儘可能多地減少它們的數量。

等到引起巢穴那邊的警戒或者長時間無法得手時，行動就進入第二階段，我們不必再隱藏，甚至可以發起挑釁，引類犀獸離開巢穴在外麵進行戰鬥，裝甲車上除了熱武器也配備有大型冷兵器，各組可以在第一階段提前預演一下怎麼使用。”

郝子格適時跟了一句，

“我這裡有準備誘捕劑，正好能派上用場!”

“嗯，如果沒人反對的話，大概計劃就是這樣，之後我會把具體的地點和注意事項發到各組通訊器上，大家可以解散準備行動了。”

“先等一下”，說話的是英勢舟，水有點喝撐了的隊長終於放下她的杯子，“貝晴，你和老高、小北換一下，我們三個一組”

“哦，好”

貝晴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登上車時，英勢舟正看著各處探測器的實時畫麵，和前麵駕駛位上的禾鳴說著話，“你看到我在屏幕上標注的那個點了嗎？那有隻落單的灰晶獸，二級的”

“嗯，知道了”

禾鳴發動車子，向著目標地點駛去。貝晴湊到英勢舟身邊坐下，也盯著那隻灰晶獸打量，這是一隻沒什麼特彆的普通小型品種，看上去很容易解決。

貝晴直接表達了自己的疑惑，“船老大，這隻灰晶獸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這是我們待會要用的餌”

“啊，彆人用誘捕劑，自己跑來找餌？”

英勢舟絲毫不心虛地撇她一眼，“你以為喊你來乾嘛，貝隊，這是今天的加練項目。”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後的現在，英勢舟解決掉了第一頭撞入埋伏的灰晶獸，她走到貝晴旁邊，看了眼監測畫麵裡的情況。

貝晴一邊盯著屏幕，一邊語氣幽怨地開口“不是說給我加訓嘛，結果自己先衝上去了。”

這次英勢舟的理直氣壯有點維持不住了，她撐在桌沿的手快速蜷起，假咳了幾聲“沒忍住，手癢了，下一隻你來，讓我見識一下你這幾個月的特訓成果。”

聞言貝晴立刻起身，把邊上的人拉過來按坐在椅子上，“來來來，船老大你坐這休息會兒，剛剛趴在草叢裡那麼久累了吧？之後您就瞧好吧，保證灰晶獸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

英勢舟順勢接替盯著監控的工作，“那你需要禾鳴協助你嗎？”

“不用不用”，她又遞過來一杯水，被拒絕後就放在了桌麵上，“我不習慣和人合作，還是自己動手比較痛快。”

貝晴雖然性格跳脫，有時會不著調，但她要擔任副隊長這件事是所有隊員都認可的，因為她能打，非常能打。

之後的幾個小時裡，她們這個埋伏點又等來了四隻灰晶獸，貝晴的埋伏完成得很完美，不僅流暢，過程也高度相似，像是一開始便形成了套路。

她在草叢中開始埋伏時，臉上的嬉笑表情就收了起來，全神貫注地聽著四周的動靜和耳機裡英勢舟對獵物動向的彙報。

類犀獸走過埋伏地點後，她從處於它視覺盲區的側後方悍然出擊，借著外骨骼的跳躍加成直錘它頭部，特製的拳套砸在皮肉上聲音又沉又悶，一擊連著一擊絲毫不停頓，在灰晶獸陷入持續的暈眩中時，她用穿透力更強的熱武器給戰鬥做了結尾。

等到巢穴那邊半個小時都不見有獸出沒時，埋伏也就自然告一段落了，這期間第四小隊總共解決了十二頭類犀獸，其中甚至還有一頭五級的，基本達成了穆雪瀾的前期目標。

通訊器中傳來她下一步的指示，“各組向巢穴前進，我們在洞口彙合，如果遇到灰晶獸不用隱藏行蹤，可以直接攻擊，注意將對敵情況及時告知在公共頻道裡。”

依舊是禾鳴駕駛裝甲車，英勢舟盯監控，貝晴接連解決了四隻類犀獸，再神勇也感到疲累了，之後她還要進巢穴，所以正靠坐在椅子裡努力恢複狀態。

在離巢穴還有幾百米的地方，“禾鳴，有一隻正衝著我們來了，等級三級。”

話音剛落下，裝甲車斜停下來，他這一側的車窗降下一半，把放在一旁的狙擊槍架上去，上膛、瞄準、射擊，精準利落地擊中獵物的頭部，非比尋常的威力在腦袋上炸出一朵血花，之後他再次上膛補了一槍。

透過狙擊目鏡觀察到灰晶獸倒地不動後，他駕駛車輛繼續向前駛去，開到屍體邊上回收了晶核。

英勢舟將這邊的戰況在通訊器上說明，基本在同一時間各組都遭遇了灰晶獸，憑借空中觀測器的提前預警，準備充分的隊員們應對順利，之前伏擊時使用的車載弩箭和捕獸網再次派上用途。

眾人從埋伏點到洞口彙合的這一路上又解決掉了六隻類犀獸，按照之前的預測計算，留在巢穴內的灰晶獸也就剩五六隻了。

可是眾人絲毫不敢放鬆，她們這一路上動靜不算小，最後一頭類犀獸幾乎是剛出洞口就遭遇了襲擊，它遇襲時的吼叫聲回響在整個山洞，而伴生獸始終沒有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