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能夠真實感受到兩人所處環境的不同,其實偶爾也會擔心貿貿然闖進他的世界會不會過多暴露自己的幼稚。
——雲芿
倒是沒想到,頂著外麵這麼炫酷一張門,裡麵這麼——
簡單大方?
地上鋪的都是款式普通的白瓷磚麵,與樓上黑灰色釉金地板相比,倒是顯得異常亮堂。其上入目的便是已經隔好的幾個房間,規矩的幾張實木門,此刻每扇門都朝外打開。
雲芿先是聽見某個房間裡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夾著細微的嘎吱聲。
與此同時,她後知後覺的聞到甲醛的味道。
又掃一眼整齊朝外開的門。
原來是,有人在刷牆。
薛丁珩沒什麼猶豫,帶著她就往聲音來源處走,一路上,兩人經過的屋子都是雪白的牆壁,走廊上還堆著幾個漆桶和毛氈滾輪。
江杭遠沒注意到有人過來,兩隻腳分彆踏在不同的梯階上,下巴緊緊繃著,勾勒出下頜連帶著脖頸的線條清晰淩厲,有一股韌勁兒。
雲芿在他側後方的位置,能看見那人小半的側臉輪廓。他個頭很高,右手拿著毛氈滾筒在黑灰色的牆坯上來回滾動時,沒被黑色T袖遮住的小部分上臂肌肉隨動作若隱若現。
上次見他還是半月前那次帶路。
再見到他的瞬間,雲芿突然明白。
無論暗自心動過多少次。
或許,都沒有再見到他的這一刻來的熱烈。
“江大少爺彆忙活兒了,過來吃口飯吧。”
薛丁珩這話說的自然,江杭遠從梯子上跳下來的動作更自然,隻轉過身看向兩人的時候的頓了一秒,似是沒想到她會過來。
而後,他禮貌性地衝雲芿勾唇一笑,隻一瞬,便銜接上接過水餃的動作,自顧自地出門往右轉。
薛丁珩隻過來送個飯,隨後就帶著她去靶場的區域,大約是覺得她會對這些感興趣。
雲芿此刻卻是完全沒了興致。
剛才一閃而過的瞬間。
她注意到。
江杭遠情緒明顯不佳,朝她笑的那一下也很牽強。
雲芿大概能猜測出和俱樂部有關,而且這三個人顯然是心知肚明的。
卻沒辦法當著她的麵說。
雲芿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卻還是跟著薛丁珩轉了一圈,最後隨便找個借口離開。
沒見他的這半個月裡,雲芿經常和慕洵在微信上聊天,因為對方的表達欲很強,知道她和薛丁珩的關係後,更是沒什麼戒備。
大多時間東聊西扯,慕洵熱衷於說薛丁珩和江杭遠的事。
雲芿醉翁之意不在酒,往往聊很長時間才能聽到自己想聽的。
比如江杭遠獨自一人來鄔蘇找到他們兩人要開射擊俱樂部,比如他沒有住的地方常常在俱樂部湊合,比如審批流程會遭人設檻需要經常出去應酬疏通關係……
慕洵形容中的江杭遠和她見到的不太相同。
她見到的江杭遠鬆弛、散漫,好像對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但慕洵口中的他倔強、堅韌,不太喜歡和旁人分享心中壓抑的部分。
雲芿不確定哪個更接近他,卻又覺得。
無論哪一個,都是組成他的一部分。
和他肩負的壓力相比,自己生活的環境更純粹,壓力也不需要獨自擔負。
因此。
除去追上他以外,雲芿更想讓他開心一點,遇到的困難更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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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沒安排晚課,雲芿和唐代遲有意識的去貿華商業圈逛街。
兩人把大大小小的店麵逛個差不多,又隨便在小吃街找了一家店吃飯。
等餐的途中,唐代遲沒按捺住八卦的心:“芿寶,剛路過獵影的時候我可見你往那邊看了。”她把吸管往飲料杯中一插,語氣悠哉:“怎麼最近沒見你提他,難不成沒興趣了。”
雲芿翻開和江杭遠的聊天記錄給她看,略顯無奈:“你看吧。”
“啊!”唐代遲又不可置信地多看幾眼,嘟囔道:“……這麼冷淡嗎?”
“是呀,每句話都會回,但是都是這種的——”
“惜、字、如、金。”
雲芿垂眸。
唐代遲以為她情緒不高,猶豫著說:“那個,芿寶……”
“看來江杭遠還是工作太忙了,我還得想辦法見到他。”
雲芿忽然抬頭,眼中的精明一閃而過。
唐代遲仔細辨認了一會,確認她不是在逞強,有點糊塗:“……啊你這麼樂觀嗎?”
雲芿:“那當然,畢竟撩到就是賺到,怎麼樣我都不虧嘛!”
唐代遲欣慰一笑:“我還以為最近你這狀態是受挫打算放棄了呢?”
雲芿:“我隻是在思考。”
唐代遲:“思考什麼?”
雲芿眼裡閃著自信:“怎麼在如此有限的的條件下製造和他相遇的機會。”
唐代遲:“……其實我有一個冒昧的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雲芿看她:“講唄。”
唐代遲:“你不會把追他這事當成解題了吧?”
雲芿:“……”
唐代遲:“就是那種特彆難的題,然後你越是不會解越會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雲芿:“……應該不是吧。”
兩人吃完飯後,雲芿跑去附近店麵打包一份腸粉,唐代遲瞬間了然,順帶揶揄她一句就打車走了。
最近這段日子她和薛丁珩、慕洵聚過幾次餐,人多的時候會有唐代遲以及薛丁珩的未婚妻,但江杭遠很少會來。
唯一來的一次,他用餐過後走的很倉促。
今天中午,慕洵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剛巧雲芿在旁邊,聽見透過手機聽筒傳來的聲音。
回答言簡意賅——
“有事,下回吧。”
吃飯途中,慕洵提到江杭遠總是不按時吃飯的情況,所以雲芿想著,要是他在俱樂部的話,會不會現在也沒有吃飯。
說不定她的機會就來了。
沒想到雲芿試探性發過去一條信息,對方真的沒拒絕,可能以為是薛丁珩讓她過來的,畢竟她之前經常找借口陪著一起過來。
六七點鐘的時間,湛藍的天空還是染上一層灰。
雲芿來過俱樂部的次數不少,但自己過來確實是第一次。
順著路線,雲芿搭電梯到負一層,這裡是地下,沒有采光,全靠棚頂的大燈支撐,顯得更亮堂。
負一層裝修基本成型,樓上的工人還有不少,樓下倒是很少見。
路過茶水間時,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剛好從裡麵出來,和雲芿迎麵撞上。
“雲芿,又來給你哥送飯呀?”
大家都叫他老張,雲芿習慣性叫他張叔,隨意搭起話來:“對呀,張叔,你是不是快下班了。”
“是嘍,姑娘,收拾收拾走了,快進去吧,你哥在裡麵等你呢。”
說起來。
一開始,雲芿還會被工人們一口一個“你哥”說的有點不太自在,不過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其實工人們也不太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是每次她跟著薛丁珩過來,工人乾活間隙無聊時,就習慣性地打聽些事情打發時間。
恰巧當時雲芿好奇靶道安裝過程,薛丁珩帶她過去。
雲芿長相是乖巧甜美的類型,顯小,沒人會覺得和薛丁珩他們是同齡人,就隨便問了一句:“小薛,這是你妹妹呀?”
薛丁珩一頓,隨即笑起來,含糊說了句:“我可不敢占她便宜,叔,她是彆人妹妹。”
那工人沒明白薛丁珩話裡打的啞謎,見雲芿看那邊給工人發水的江杭遠,瞬間明白了,嘿嘿一笑,“奧,小江妹妹呀!”
“……”
雲芿看著旁邊笑的不能自抑的薛丁珩,張口就說:“叔,我不是他們妹妹,薛丁珩就是長得顯老,其實我是他姐。”
雲芿說這話最後還是沒起什麼作用,甚至還坐實了她是江杭遠妹妹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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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金屬門依舊很搶眼,雲芿按下密碼,自顧自沿著走廊往裡側房間走,頭頂的光被人調成暖黃,江杭遠就靠在房間外側,手機開的免提在和人通電話。
是薛丁珩。
“記著給那丫頭送回去,還有,今晚我要和我對象共度二人世界,記著彆打擾我,明天……”
江杭遠沒等他說完,看到站在一旁的雲芿,回複句“知道”就草草掛了電話。
雲芿跟著他進房間,江杭遠打開腸粉蓋子,問她:“吃過飯了嗎?”
“嗯,剛和朋友在小吃街吃過了。”
雲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注意到垃圾箱裡的泡麵桶。
沒話找話:“你經常吃泡麵嗎?”
江杭遠抬眸看過去,雲芿注意到他雖然看起來吃的慢條斯理的,實際解決的卻很快。
“嗯,比較方便。”
雲芿接著問:“其實小吃街離這很近,你沒事可以過去呀。”
江杭遠:“嗯,偶爾會過去。”
雲芿找到個規律,江杭遠回答問題的句式就是——“嗯,……(不超過十個字)。”
仔細想想,相比微信上還算是進步了。
畢竟以前隻會回複“嗯”、“奧”,還有剛才的“可以”。
這也不能代表對她完全不感興趣吧。
畢竟,江杭遠看起來確實不是那種話多的類型。
腸粉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雲芿還在絞儘腦汁的想話題。
結果還是沒什麼頭緒。
其實以她直來直去的性子,她還挺想直接說:“江杭遠,我喜歡你。”
但是顯然不行,她要真這麼乾,估計以後江杭遠見到她都得繞著走。
要是不說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彆的辦法能推進兩人的關係。
等著江杭遠主動喜歡她也不太可能,小雲同學還不太懂得如何展現自己的女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