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了。三十晚上他爸喝了很多酒。沒多久就睡著了。他們家沒像其他人家一樣燈火通明。為了省電，許蝣隻開了他的台燈。

他對於過年這些東西其實並不在意。沒有彆人家所謂的儀式感。什麼迎財神吃餃子放鞭炮，這些他通通都不在意。也已經好多年沒體驗過了。

上一次吃餃子，還是在他幼兒園。

他借著台燈學習。

陳剋生他爸媽回來了，帶著他發小一起。

“小生啊，徐悠回來了。”

“陳剋生！”

陳剋生有點驚訝，他好久沒看見這個可愛的弟弟了。

他倆從小一起長大的，家裡父母都認識，徐悠每天就跟在他屁股後麵跑。這個弟弟從小長得就好。陳剋生也喜歡。長的漂亮的誰都喜歡。

“小悠下學期跟你一起念高三。”

“？”

陳剋生有點困惑的看他爸。

“嗯。”

徐悠也點著頭。

“他來了，你那個病也能好點了，有人陪你說話了。”

陳剋生笑笑沒說話。

他們四個人吃著年夜飯。徐悠一直在跟陳剋生搭話。陳剋生話也變多了。

陳父陳母也滿意了不少。

許蝣堅持到了大年初一淩晨零點。

他在初中因為經常得三好學生學校獎勵的本子的第一頁寫下：

許蝣。新年快樂。彆像蜉蝣一樣。那麼快死去。

寫完他就關燈睡覺了。

陳剋生和徐悠一起放了煙花。徐悠還拿了仙女棒。他們最後還合照了幾張。許久未見的老友，仍然是彼此心靈的解藥。

許蝣不用給任何人拜年。也沒有親戚需要他維係。他醒的時候他爸已經走了。

他打算下樓去買點東西。正巧碰上了那個撿垃圾的老奶奶。

“小夥子新年快樂啊”

許蝣點點頭。“新年快樂。”

小夥子你來！

許蝣聽話的走過去。

“壓歲錢。”

那老人拿出了四張有褶皺的五十元。

“我記得小夥子你。你是不是以前經常幫我推車來著。你爸還總去我那用按摩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按摩機過時了不好用了，他也不來了。這兩百塊錢。你也彆嫌棄。我也沒什麼大錢。我就是想感謝你們一家子。對我的幫助。你也是個小孩子。還在讀書吧。留著吧。有用的。”

許蝣都不太記得這些事了，或許是初中吧。上了高中以後很少見到這奶奶了。

“奶奶。我拿一百。那一百你給我攢著。我要用錢我就去管你要。”

許蝣沒好意思拒絕。奶奶要強。他用一百塊錢在初六那天去商場給她買了件毛衣外套。質量挺好的。送給她了。告訴她是許蝣他自己賺錢掙來的，許蝣好多年新年沒穿過新衣服了。他媽今年依舊沒給他來電話，他也不想打。

估計他媽已經找到了新家庭。過得挺好的。也不用再打擾。

他們學校初七開學。

開學的時候大家都沒穿校服，都穿的新衣服，許蝣依舊穿著老校服來，白的發黃。

新的一年，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他的領口也像新的一樣白。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那已經是黃色的了。

許蝣依舊那麼黑。依舊留著短頭發。依舊眼角有疤，依舊身上有煙頭燙過的印，依舊身上穿著舊衣服，依舊趴在桌子上犯困。

有人新轉來了他們班。叫徐悠。白白淨淨的，也很高，跟許蝣差不多高。長得挺帥的。這是給許蝣的第一印象。

班級裡的人也開始朝他八卦。“我叫徐悠。悠揚的悠。”

“徐悠。許蝣。名字還挺像的啊”班裡同學調侃。

班主任也趁著這個台階。把他倆分到了一起。

一個悠揚自在如鳥。

一個卑微貧賤如蟲。

名字相像。命運卻截然不同。

兩人倒是不在意。倒是很快就熟悉起來。徐悠會提醒他上課不要睡覺。還會輔導他功課。放學還會邀請他一起走。

這晚放學。

“小蝣。我有個朋友跟我們一起。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

出了校門沒想到就看見熟悉的人了。那人在校門外等著，把徐悠攬過去。徐悠向他介紹許蝣。

“陳剋生。”

“許蝣。”

又是那麼冷淡，像之前從沒見過一樣。

徐悠要去買東西。陳剋生和許蝣等著他。

天氣挺冷的，許蝣穿的有點少。

陳剋生打破尷尬。

“你還認識小悠？”

“不認識。今天剛認識，”

“我們是發小。”

“嗯。”

“你怎麼還穿著校服？”

“穿習慣了，”

“受窮的命。”

“哦。”

徐悠去買一份章魚小丸子給陳剋生，給自己帶了份烤冷麵。問許蝣要不要嘗一口。

許蝣沒吃過。拒絕了。

“沒關係。都是大男生。不會嫌棄你的。”

“算了吧。謝謝你。徐悠。”

“走吧”陳剋生說。

徐悠問許蝣家在哪。

許蝣回答。

“那麼遠？”陳剋生問。

“還好。”

“那塊不是冬天不供暖嗎？你不冷嗎？”陳剋生問。

“不會。我身體好。不會生病的。”

“那還去醫院。”

“那是因為我眼睛不小心撞到了。”

“哦。紅眼怪。”

“精神病滾遠點。”

許蝣就地跟他們告彆。

“還有一段呢？”

“我要左拐。”

“哦。我們不順路。”陳剋生說。

“小蝣，如果不行就來啊生家裡住！他家暖和！”“我可不隨便往家帶人。”

“謝謝你。徐悠。”許蝣回答。

兩夥人分開。許蝣走進黑黑的巷子裡。那兩個人還是被路燈照著，有光。

他們確實不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