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蝣高三認識的陳剋生。那時候老師讓交貧困補助表。他偷偷在下課塞給了老師。老師讓他自己去主任那交上去。主任辦公室裡是新轉來的生麵孔。聽談話的意思，是說這孩子的爸媽都不在本地。把他送回老家，念一年書，考什麼樣算什麼樣。那是個男生，沒什麼表情。站的挺直。許蝣把表交給主任就走了。後來聽說那個人轉到了A班。他在E班。學校晚自習是到十點半的。他到家的時候燈已經全關了。他老爹喝醉酒癱在沙發上了。他過去把他老爹弄到沙發上。平躺著。給他蓋了層被子。把茶幾上老爹弄亂的東西擺放整齊，自己喝了瓶他剩下的酒。他從讀了高中就有這個習慣。趁他爸不注意的時候偷喝一瓶。他不會醉。隻是好奇。這是什麼味道。一喝就是三年。同桌曾經教過他抽煙，他說媽媽不喜歡煙味，拒絕了。他媽很早去了外地打工。從上初中開始就幾乎沒回來過了。他常常忘記他媽的樣子。他不善於表達，也不會跟他媽在微信上說話。手裡的手機是前幾年他爸從二手店弄來的，到他那不知道幾手了都。他回了自己的臥室，收拾收拾，上了床。過一陣學校有個文藝彙演。每個班都要報名參加的，雖然沒有什麼豐厚獎品，但這對於剛上高三的他們。甚是必要。少男少女憧憬過一陣子的演出，想象自己是閃閃發光的公主王子，登上台展示自己獨特的本領和魅力，吸引優質的蜜蜂采下他這朵花。許蝣沒興趣，他沒才藝。唱歌良調，跳舞機械，不過他很喜歡湊這種熱鬨，看著彆人表演節目，他也能想象自己就在台上。閃閃發光。而不是躲在一旁。

文藝彙演前的一次考試。新來的轉校生霸榜第一。大家都對這位新來的大神感覺驚訝。都想過去分一杯羹。人總是這樣。慕強。都想跟比自己厲害的人認識，接近他。了解他。打敗他。

許蝣下課補覺的時候聽到走廊嘰嘰喳喳的。都是在討論他沒聽過的人名。他也不好奇，去了趟水房洗了把臉。湊巧。新來的學生也在。許蝣認出了這人是誰。不過這人還是一臉懨懨的樣子，他肩很寬。頭發有點亂。

許蝣這兩天特彆困。他爸最近有點耍酒瘋，晚上經常打碎啤酒瓶，碎片有的會紮到他身上，抽煙的煙頭也會燙到他。

他爸有輕微的家暴傾向。這也算是他媽為什麼那麼早就離開他的原因。說是外出務工。不如說是重新尋找幸福。尋找能收獲自己立足之地的機會。許蝣倒是不會跟他爸發脾氣，自己稍微處理一下就回臥室了，過一會兒他爸就會睡著了，經常這樣，他習慣了。

剛入秋，大家還是穿著半截袖，許蝣第二天上學就被人圍著。問他身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他說不小心燙到了。

大家三言兩語。嘰嘰喳喳。還問許蝣有什麼要表演的節目沒有。他搖搖頭說我不會。

許蝣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平易近人。特彆好說話，對誰都好脾氣的人。大家包括老師都很喜歡他。

文藝彙演的日子說到就到。高一高二高三聚在一起，享受著屬於他們的狂歡慶典。

基本上高三的節目占了大多數。或許是學校想照顧照顧高三的學生，給他們放鬆一下。這些學生也沒客氣。什麼節目都有。

許蝣在一旁看的起勁。聽彆人唱歌唱的好聽。他也模仿幾句，不過是在心裡。他看彆人跳舞跳的好，也想去學跳舞，原來也不是乾過學跳舞的事。但是因為太笨了。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轉學生也表演節目了。他拿了把吉他上去，他給他們班一個女孩伴奏。許蝣沒想到轉學生看起來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還會點才藝。果然人不可貌相。

其實細看。轉學生長得也不錯。身高也夠高，身材也夠格，還會掉才藝。學習又好，應該蠻受人追捧的。

許蝣腦海裡又是那次見麵的時候的樣子，他在洗臉。透過窗子的陽光打在他臉上，右半邊臉被照的熠熠生輝，起身的時候整個人把陽光都能蓋住，額頭上還是沒蹭乾淨的水珠。是很漂亮。

文藝彙演結束已經是晚上了。學生們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上晚自習。許蝣跟班主任請了假，自己坐在看台上。發著呆。

大家走的都差不多了。他偷偷的出聲。哼著今天表演他喜歡的那首歌，他努力的找調子，自認為還不錯。可惜彆人一聽就能聽出來良調。他重複了十遍，一百遍，一千遍，隻哼那一個地方。最後哼累了，躺在看台上，看看秋天夜晚的天空。

有人也朝看台這邊走過來了。他立馬驚坐，晚上太黑，他沒看清是誰，直接問：“你怎麼不上晚自習？”

“那你呢？”男聲響起，低沉又有磁性。

“我請假了啊。”

“我也是”

“你高幾？”

“高三。”

“真巧，我也是。”

“我剛才聽見你唱歌了。挺難聽的。”許蝣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在你不出聲”

“想看看你能哼到什麼時候”

“哦。我沒學過唱歌。隻是喜歡那首歌。”

“嗯。”

“我要走了。”

許蝣還沒反應過來，男生就走了。這個跟他互相沒見到臉，卻能對話的男人，到底是誰呢。

陳剋生其實借著學校外麵的路燈看清了看台上坐著的是誰，他有印象。一頭的卷毛。傻傻呆呆的，胳膊上有好幾個煙頭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