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災五劫本是渡劫期修士所需麵臨的劫難，但在眾多渡劫修士的共同推演下，便誕生了一門能提前使境界低微修士體會三災五劫的心法。
每渡過一次災劫，便能使其神魂、精神識海得以錘煉，避免日後修行時受心魔所困。若能將此心法練至圓滿，理論上大道可期。
不過放眼古今，還沒有人能做到。即便是宗門內天資卓越的師兄師姐，亦或是太上長老、掌門都無法做到。
而這門心法，原是準備給大乘期修士勘破三災五劫所創，但一一試驗下來，卻收效甚微。
後來有人另辟蹊徑把這心法拿去給其他境界的修士修煉，才發現這門心法其實更適用於化神以下的境界，最好是能在煉氣期開始修習。
段在野將這門心法交給賀之羨，也是希望對方日後遭遇妖邪入侵識海時，能有抵抗的手段。
精神是人之根本，僅有強大的武力隻能被稱為粗蠻的武夫。
大多數的妖邪都走體修路線，但也有極個彆特殊的妖邪專精精神識海。若一時不察心神失守，就會變成一具任人操縱的傀儡。
他也不想聽到賀之羨以後被什麼狐狸忽悠得五迷三道做出人神共憤的事。
段在野在賀之羨身上的投資到這種程度足夠了：水火雙靈根、金鯉心相、十五歲煉氣，還有專修心神的功法。
至於其他具備攻擊、防禦逃跑的手段，以後進了宗門自然有人教他。
段在野從未打算把賀之羨一直留在身邊，他會將抓在手裡的利益巨大化。
這對賀之羨而言沒有壞處，能進大宗門的機會不可多得。要是換做是曾經的自己，估計現在都齜牙樂了。
夜幕低垂，散落於天空的星子璀璨。段在野坐在竹椅上觀星賞月。
九劫蹲在石桌上，爪子抱著一根葉子被謔謔光的竹子磨著牙，發出細微的哢擦聲。
“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呐。”段在野從黛青夜色中收回視線，“明天下山去看看阿兄吧，順便把第一批貨交了。”
“少爺，您這是打算回城了？”小石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段在野的身旁，“那……您還需要我陪同嗎？”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段在野伸手擼了把九劫毛茸茸的腦袋，“大家一起下山，未免過於興師動眾。何況，這裡的草藥也需要看顧。
總不能每次回來都重新打整一遍，有賀之羨和九劫在這裡看護，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近日小賀在山林裡頻繁發現妖獸，這可能是獸災的前兆。假如我們離山……”
“都是些小妖，九劫收拾它們綽綽有餘。”段在野不在意地道，“反倒是城中的局勢才是最要緊的。”
“段家商行如今有林熾陽在背後撐腰，加上皇商的身份，即便是文家身後的那位築基老祖也不會亂來的吧？”小石頭揣測道。
“那要是文家與城主聯手呢？”
“這……”
“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想法，暫時做不得數。”段在野說。
“……您彆嚇我啊。”小石頭嘴角抽搐。
段在野眉眼帶笑，“話說回來，小石頭你修煉的如何了？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本少爺可以為你解惑。”
“暫時沒有。”小石頭搖頭。
他確實有問題想問段在野，就好比說少爺是怎麼獲得這些心法的？總不是那位半仙乾坤袋裡本身就有的寶貝吧？
還有煉丹、符籙、陣法這些東西，之前他還是普通人時，確實看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
但自從叩開仙門後，他才意識到自家少爺或許天生便是修道的！
放眼整個戌狗洲，估計也沒幾個能和少爺相提並論。但也可能是他坐井觀天，目光短淺才會下意識地得出這樣的結論吧。
“這裡的靈蔬快要沒了，等回去之後記得找商行拿點，小賀也得為築基做打算了。”
“這才是你來隱居的真實目的吧？”小石頭目光落在段在野的身上。
“算是目的之一。”段在野沒有避諱對方投來的視線，臉上帶笑，“因為小賀資質確實不錯，所以我才一時興起打算培養他。
等他以後站到足夠高的位置，也能給我創造出更多的價值嘛。”
小石頭沒在意段在野的“瘋言瘋語”。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即便日後賀之羨真能身處高位，即便再有價值，那也不一定能記得少爺的恩情。
人心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潛移默化地被改變。就算是他，也不敢打包票不會背叛誰，他能保證的也隻有此時此刻會忠心少爺。
“您就不怕到頭來雞飛蛋打？”小石頭微皺起眉，“我不是說小賀不好，有道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您和小賀相處時間不長，怎麼能輕易在他身上壓重寶？”
銀兩到底是黃白俗物，不是叩開仙門的恩情能碰瓷的。小賀現在或許沒什麼壞心思，但以後會變成什麼樣？誰又能說得準？
萍水相逢倒也罷，要是對方仗著實力強大做個噬主的白眼狼那又該如何？
“我不是說過嗎？我很擅長投資人的，林熾陽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見小石頭要反駁，他不徐不疾地打斷道。
“小石頭，這都是小節。況且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來日的某些事所留的一招棋。”
良久，小石頭才再次出聲：“少爺，您不太像以前的您了。”
“曆經這麼多事，若還不打算迷途知返，那我豈不是真廢了？難不成你認為我應該被那個老頭繼續忽悠下去？”
“那怎麼可能！”小石頭悶聲，“要不是您和那神棍私下會麵，哪會有之後的這些糟心事啊！”
“我說過你可以旁聽，但是你自己礙於身份才避諱的，不是嗎？”段在野說，“還說什麼主仆有彆，這時倒想起主仆身份了？
平時和我說話都沒大沒小的，卻又在這些繁文縟節上費工夫，你真是奇怪。”
小石頭急道：“我都後悔死了！可是京城的小廝都這麼做的！我自然也得學著，免得被他們當成土包子落您的臉麵。”
“彆人不清楚我，你還不清楚嗎？我臉皮可厚著呢，誰能落我的臉？行了，閒話到此為止，等明日告知他們一聲，我們便下山。”
“……好的，少爺。”
*
翌日，小石頭將下山的事告知賀之羨四人後，就和段在野離開了。
“少爺就這麼……放心走了？”王龍望著消失在道路儘頭的背影，喃喃自語。
“不然呢？”王虎挑眉，“難不成你打算逃跑？”
“我是傻的嗎？乾嘛要跑？”王龍搖頭甕聲甕氣地道，“就是有點不太習慣這樣色兒的……記得之前的那個……”
“咳嗯！”王虎用胳膊肘頂了下王龍，阻止他把話續下去，“行了，平時做什麼現在就照樣怎麼做。等少爺回來後，估計會派給我們新活兒了。”
“希望是體力活。”王龍說，“我不大擅長動腦筋。”
“你們知道少爺的來曆嗎？”一直很少說話的華雀突然出聲問，“在這年紀就能叩開仙門，想來也隻有那些大仙宗門的出身才能達到吧？”
“說起來……確實不知道少爺到底是什麼身份，隻知道少爺是少爺啊。”王龍抓撓著頭發，似乎快要長腦子了。
他看向身旁的賀之羨，“對了，小賀，你這段時日不是跟在少爺身邊的嗎？你有沒有探到什麼消息？”
“沒有。”賀之羨茫然搖頭。
他確實跟在少爺身邊，但都是在修煉三災五劫清心訣，哪有心思去鑽研少爺的來曆和身份啊。
就算是石頭哥在他麵前稱呼少爺，也是用“少爺”的稱呼，壓根就沒有提過少爺的姓氏。
賀之羨沉吟：“不過……之前少爺說過這片林子被他阿兄盤下來了，還被命名為段林。那少爺他會不會……姓段？”
“段家商行的小少爺？段在野？”華雀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個在戌犬城裡響當當的名字。
姓段，是富家少爺，還有揮金如土盤下北郊這片林子的本事，恐怕也隻有段家商行才能辦得到。
“段在野？那個求仙的傻子？”即便是王龍也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
“什麼傻子？你看少爺像是傻子嗎！”王虎一拳錘到王龍的胳膊上，痛得對方齜牙咧嘴。，他緩緩收回拳頭說，“但怎麼看少爺也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啊？”
“流言是引導輿論的手段，真假才是其次的。”華雀倒是看得很清楚，“隻要能營造出對自身有利的局麵，那就是成功了。”
“但少爺怎麼看都是吃虧的這一方啊？”王龍麵露不解。
“從表麵上來看，少爺確實是在吃虧、甚至背著各種負麵名聲。但你把眼界放開看看呢？看看營生得風生水起的段家商行，再看看如今段家商行的商主大少爺呢？”
“少爺這是在以損耗自身聲譽為商行和大少爺造勢呢。”華雀看向三人，“如此年紀便有這份見地，華某實乃佩服。隻是，哎，不提也罷。”
王家兄弟、賀之羨：……你倒是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