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看著他,明明說的是這麼陰狠的話,他臉上掛著的卻是比三月的陽光還明媚的笑容。似乎他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話,這樣平靜的語氣,更是讓人心裡發麻。
引,你到底是因為她背叛望江樓而生氣,還是你覺得她背叛了你而生氣?我多希望是前者,可為何我總是隱隱的感覺到不安呢?
幻雪閣。
“少閣主,偷襲望江樓失敗了。”一男子慌慌張張的進來稟告。
薛漠一臉平靜,站在那裡,隻淡淡說了句。“知道了,傳信下去讓人撤回便是,切記不要留下蹤跡。”
“是。”那男子起身離開。薛漠唇角微揚,似乎極是自信。寒煙,他早知偷襲望江樓會失敗,此舉不過是為了讓淩引產生懷疑。這下你便再不可能回到望江樓了。
淩引救出紫宸後第二日,本想滅了幻雪閣。卻發現幻雪閣中空無一人,早已人去樓空。那一日,他不想紫宸受到絲毫損傷,才沒有一舉殲滅他們,卻想不到被他們逃脫。
幾日後,風芷傳來消息,望江樓前幾日曾遭襲擊。好在樓中眾人齊心協力,並未受到什麼大的損失。看來,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貿然出手。先回到望江樓,再做打算。
洛陽一處安逸的小鎮,零零散散的分布著幾家客棧。這裡不是什麼通往繁華之處的必經路線,因此,除了有那些來往的旅人偶爾來此,甚少見到有什麼人居住。
五月份,花開的正美,偶爾有一些熱氣,也被這山風帶走了。一所並不起眼的客棧中,有兩個人站在那裡。其中一白衣男子站在一間門外,氣定神閒。另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理他幾尺外的地方,十分恭敬的屈身。
隻見那黑衣男子開口。“少主,探子來報,淩引已經回了長安。”
白衣男子似乎早已知道這個消息一般,並不覺得驚訝,隻淡淡道說了句。“好,你下去吧。”
那白衣男子便是幻雪閣少主——薛漠。此刻的他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極為認真,卻也極為自信。他的眼神明亮有神,臉上洋溢的是自信的笑容。
看來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對的,他猜到他會去而複返,所以早就準備好了放棄幻雪閣,幻雪閣不過是他們在洛陽的一個據點,放棄了也不足為惜。
強龍難壓地頭蛇,即使他淩引再強,在洛陽這地界上,自己生存了這麼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人脈,又怎會被他所算計。
隻不過......,他看了眼此刻身受重傷,仍在房中躺著的女子,皺了皺眉。他想起,那日自己被追殺,終究是自己百密一疏。不過卻奇跡般遇到了她,也就是那時,她成為了自己生命中的變數。
他想要擁有她,珍惜她,這是以前他從沒有過的想法。他之前從未對淩引起過殺心,因為他是樓主,武林中人能有他這般成就的也不多,所以也曾有過敬佩之情和棋逢對手的快感。
隻是這一切終究被打破,那天淩引的行為差點毀了她。他無法容忍他想要殺死自己喜歡的女子的行為,他傷害了她,那他們就隻能是敵人了,所以下次相見就是你死我活。
他不再多想,而是走進了屋內,去看床上躺著的女子。床上的女子臉色依舊蒼白,可她的呼吸卻並不弱,這足以說明她還活著。隻要她還活著就好,他伸出手,為她掖了掖被角。
他走線房內的桌子,隻見那裡似乎多了個男子,卻是洛陽城內頗負盛名的楊晨楊大夫。
薛漠朝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原本靜坐在桌前的楊晨此刻再也坐不住,趕忙起身,扶起了他。“公子,使不得。我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禮。”
薛漠搖搖頭,淡淡的說了句。“楊老,你受得起,你救了她,我真的很感激。從今往後,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提,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儘量滿足你的。”
楊晨放開了他,臉上滿是擔憂。“公子,她是望江樓的人,你真的不應該救她,以免惹上禍事。”
薛漠笑笑,極為淡然。“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我既然救了她,就不會怕這些。不過還是多謝您的提醒,我知道你是好意,我會注意的。”
楊晨默然,現下也隻能如此了,人各有命,也不必強求。他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女子,默默感慨,隻希望她不要給公子帶來禍事才好。
望江樓中,淩引攜紫宸歸來。宣布樓中再無寒煙此人,以後也不許再提起此人。風芷愕然,他看了眼紫宸,想從她的眼中了解些什麼,卻隻見她對著他搖搖頭。
樓中眾人也很奇怪,樓主為何會這樣做,可也沒人敢去質疑他的決定,又或者是不想去質疑。誰願意沒事給自己惹一身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才不會去做。
更何況,樓中眾人也早就看寒煙不順眼了,那麼驕傲,那麼有能力的女子,沒有了豈不是更好。這樣才能凸顯出他們的才能,要不然他們的光輝都被她掩蓋了怎麼成。
洛陽,一處客棧中。
薛漠正坐在桌旁看書,心裡卻是煩躁異常。已經這莫久了,怎麼還不見她醒過來。若不是那日她傷的太重,自己或許早已帶她離開。
楊大夫也總說快醒了,也就這兩日了。可他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她快點醒來,因為他想讓她在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是自己。
這幾日,他都沒有好好休息,生怕錯過她醒來的時間。生怕她醒來的時候,自己沒有陪在她的身邊照顧她。
楊大夫還總勸他,回去好好休息下,有他看著,沒事的,他卻總是不肯。天才剛剛拂曉,他就醒了,隻是洗把臉的功夫,就聽見屋內好像有聲音傳出。
他激動地跑進來,聽見了那微弱沙啞的女子聲音。“水,水,給我水。”他趕緊端過來水,喂著她喝下。
他看著她,很開心。知道他就快要醒了,因為畢竟知道渴了,他讓侍女去熬了雞湯,等她醒來了喝。
寒煙醒來的時候,發現她正躺在一張床上,這床很柔軟,很顯然不是她熟悉的感覺。睜開眼睛打量著這裡,這是一處陌生的房間。
她想起來之前的事,本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死了,其實也不錯。她多想沉迷在夢中,就那樣死了,那樣至少有母親的陪伴,她還是幸福的。沒想到終是老天爺不讓她死,她活了過來。
她想起,夢中她見到了母親。依舊那麼溫柔可親,她想抓住她的手,可她卻告訴她,阿煙,你要好好活下去,帶著母親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這樣才對得起我。
她瞬間清醒,明白了,不再求死,而是艱難的求生。因為,死不是最痛苦的,活著才是。是呀,活著才是。
她苦笑,笑自己,也笑命運,原來終是自己太傻,傻到竟然想去相信一個從未相信過自己的人,傻到明明知道他對自己從來都隻是利用與猜忌,還是願意效忠於他。
或許,一開始她效忠於他,是因為她輸給了他,也是因為師父讓她輔佐他。
但慢慢的,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改變了初心,而她自己卻渾然不知。
她想起師父對她說的,斷水和飲雪劍聯手可震懾天下,威力無窮,她竟然真的想要幫他,實現他一統江湖的夢想。
這或許,才是她在樓中發生叛亂時站在他那一方的原因吧,這才是她手染鮮血殺了那麼多無冤無仇的人,卻絲毫不覺得愧疚的原因吧!原來這一切,竟都是因為他。
隻因,她喜歡上了他。
多諷刺的答案,她不是沒有想過,但那時,她總會以更有力的理由說服自己,她並不喜歡他。那就是他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他利用她征服武林,而她利用他的權勢,為自己找一可棲之處。
因為他已有心上人,但那人不是她,從來都不是。所以,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可能。
原來她終究隻是個外人,是個旁觀者。她做的再好,也都隻是枉然,她終是比不過她。是了,怎麼能拿她和自己比呢,她那麼優秀,那麼優秀。
原來一切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哈哈,多可笑。既然如此,那麼,那麼從今日起,她要忘記他,忘記那段傷心的往事,從新開始。
那樣傻的自己,她也不想再遇見了。畢竟再炙熱的心,經曆過最深的冰封也會變得冷若冰霜。
淩引,你我之間,從今往後,此生此世,再無瓜葛。你走你的康莊大道,我走我的山澗小道,從此再不相逢,後會無期。
這樣,或許,便是最好的結果了吧。寒煙笑了笑,這笑容燦若驕陽,豔麗如血。讓她羸弱的身體,蒼白的臉龐,此刻增添了絲淒涼的美感。
薛漠進來的時候便看見她坐在那裡,露出那樣絕美的笑容。瞬間被她那樣的笑容吸引,深陷其中。剛才他被手下叫出去,說是有急事稟報,這才錯過了她醒來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