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似乎已經過了幾百招。卻還未曾分出勝負,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明顯是南宮霖落了下風。他早已體力不支,氣息紊亂,手中的醉月刀已經不再如初時那般收放自如,敗跡已顯,過不了多久便會落敗。
而寒煙這邊,卻似是剛舒展開筋骨,飲雪劍更加蒼勁有力,收放自如。此刻也該結束了。一招“暗夜落雪”悄然降臨,為這場戰鬥畫上了完美的句號。南宮霖以醉月刀抵擋,卻終是不敵。後退數步,最終跪倒在了三尺之外。
渾身浴血的他比往日的他更多了幾分風采,卻似是最後的光彩。原本白色素淨,飄逸如雪的白衣,此刻亦是的不再潔白無瑕,斑斑血跡點綴其中,如同妖豔的彼岸花盛開在雪山,美的令人驚心動魄。
寒煙看著此刻的他,未置一詞。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她與他拖延這莫久,不過是為了慢慢消耗他的體力,在他難以支撐時,給他致命一擊。她做到了,她並不覺得意外。
寒煙緩緩走進他的身側,飲雪劍指向他略有些清瘦的臉龐。嗜血的的目光看著他,如同看見了自己的獵物。“你不會贏的,你明白嗎?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困獸之鬥,你如此在意那個女子,就注定了你不會贏。”
南宮霖冷笑,閉了閉眼。眼中沒有絲毫不甘,卻隻是覺得遺憾。“那種感情,你也不會明白的。不過既然我輸給了你,那麼我無話可說,隻希望你能夠放過潘蘭,這是我最後的期望。”說完,登時便握著醉月刀自刎。
此刻的他如同一隻折翼的碟,瞬間頃頽了下去。寒煙看著他,微微愣了下。是的,她不明白,那到底是怎樣的感情,竟會讓他如此沉醉。直至死亡,他都不曾放棄,可那女子分明就不愛他,他卻還是如此心甘情願,這讓她更加疑惑。
此刻的潘蘭再也忍不住,想要掙開藍羽的束縛。可惜終是無法掙脫,隻能無助的蹲下來哭泣,仿佛一個失去了心愛的東西的孩子。
“藍羽,放開她。”寒煙看著她,那樣痛苦、無助的眼神。她很好奇,這個女子要做什麼,於是對著不遠處的藍羽下了命令。
隻見,潘蘭跑到南宮霖身旁,崩潰的大哭起來,心痛欲絕。寒煙很好奇,既然她不愛他,又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刻又為何如此,這豈不是很矛盾。這樣的她,分明不是剛剛那個說不愛他的女子。
寒煙陷入沉思,卻忽然聽見女子的慘叫聲。她轉身,看到了潘蘭,那高貴的月落公主,此時的她早已滿身鮮血,眼神中的光芒也逐漸變得暗淡,可她的笑容分明那麼豔麗,柔和。
一世高貴的月落公主,瞬間頃頽下去,倒在了血泊中。也就是那一瞬,她看到了熟悉的麵容,熟悉的目光。斷水刀在那一刻出鞘,瞬間收回。利落乾脆,毫不留情。
寒煙怔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著此刻淩引站在她麵前,似是極是熟悉,卻又似乎十分陌生。是了,他還是他,那個令江湖聞風喪膽,殺伐果斷,足智多謀,擁有武林半壁江山的樓主。
隻聽風芷他們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參見樓主。”良久,寒煙一絲苦笑,收回目光,單膝點地。“樓主。”
“都起來吧。”淩引伸出右手,扶起了寒煙。寒煙緩緩起身,看著眼前的男子,兩人的目光有片刻的交彙。隻一瞬,寒煙便收回了目光,而淩引早已轉身。
“樓中眾人聽著,煙雨樓主已死。你們若願意加入望江樓,我必不計前嫌,善待你們。再好的兵器,如若不能為我所用,那就隻能毀掉。”淩引不大卻足夠威嚴霸氣的聲音在煙雨樓內響起。
滿座皆驚,登時沒人敢在說話。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交接,不多時便達成了一致,煙雨樓主已死,人走茶涼,還會有誰願意繼續效忠於他,為他報仇。良禽擇木而棲,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那一刻,眾人紛紛跪在地上,表示願意加入望江樓,為望江樓效力。寒煙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眾人,再看向眼前的男子,心裡更加清楚了一些東西。如今江南地區全部收入望江樓名下,中原更是沒有敵手。
望江樓的勢力範圍變得更大,也許不久之後,他便會一統江湖。也好,這本來就是必然的。因為他是天縱奇才,有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
長安,未央街。
寒煙一身白衣,輕紗覆麵。坐在一處靠窗的角落,吃著小菜,喝著二十年釀的梨花落。旁邊兩個相貌堂堂的男子,身上帶著長劍。
寒煙本隻是想來散散心,喝喝酒,可淩引似乎看出來她的心思。非得安排兩個人看著她。她也懶得和他吵,反正她也不想怎麼樣。
寒煙皺了皺眉頭,旁邊那一桌,真是聒噪。隻見一男子開口,一臉壞笑。“哎哎,我聽說,煙雨樓如同江南魏家一般,在一夜之間覆滅,皆是與望江樓那位名叫寒煙的女子有關。傳說她一身紅衣,輕紗覆麵,武藝高強,除此之外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旁邊的人聽得極為認真,似乎很是好奇。“哦,是嗎?那樓主真是豔福不淺,前有紫宸總堂主為他前赴後繼,後又有寒煙姑娘為他出生入死。對了,你怎麼知道的?”
那男子哈哈大笑,朗聲道:“這在江湖上早都傳遍了。”
寒煙冷笑,他們所說的不過是他們臆想出來的而已,事實的真相遠不是他們所說。世人真是愚蠢,怎麼會相信這些。
那日,煙雨樓中,淩引收服了那些人。之後便帶著所有人,回了長安。而南宮月竟然也在其中。她本以為淩引的性格,絕無可能放過她。可他竟然出乎意料沒有殺她,而是帶她回望江樓。
這是她之前沒有想到的,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帶她回來。按說,此時的南宮月已然對他來說毫無價值,斬草除根才是他會做的。所以她才會疑惑,可轉念一想,似乎答案已然明了。
他會知道她的計劃,適時出現在煙雨樓,還有什麼是她不可能知道的。原來她的一切行蹤與想法他早已儘在掌握。
一方麵,留南宮月一命,可不就是告訴那些江湖門派,隻要願意投誠,望江樓便會不計前嫌,善待他們。除此之外,南宮家的刀法,想必南宮月是知道的。
況且他應該早就知道南宮月對風芷的感情不一般,說不定是想加以利用,謀取最大利益。這個人真是心機深沉,不愧是樓主。“醉月刀”也是不可多得的武器,自然也被收歸望江樓。
那聒噪的聲音再次響起,寒煙不悅。目光冷然的看向他,可他似乎未曾察覺。“還有一件,知道的人就不多了。我聽說,那月落公主昔年似乎還喜歡過樓主。”
“哦,有這等事?”他身旁的人極是好奇,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消息。“可我怎麼聽說,那月落公主就是死在樓主的手上。”
“是呀,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隻是可惜了月落公主那等絕色美人,竟落得如此下場。”男子說這話時,歎了口氣,似是極是惋惜。
寒煙怔了片刻,想起潘蘭死前的微笑。她本以為那是因為她終於解脫了,不用再恨,也不用再愛,而浮現出的釋然的表情。
未曾想到,竟是如此。一個人要心狠到什麼樣的地步,才會如他一般,竟連愛慕著自己的女人都能下得了手。寒煙不再多做停留,離開了客棧。
望江樓,紫樓。
寒煙回了望江樓,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雁樓,而是直接去了紫樓。紫樓,紫宸住的地方,她想,在這裡或許她能夠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門外的侍女恭敬道:“煙姑娘,請稍等片刻,我去通報。”寒煙拱了拱手,算是感謝。
不多時,侍女便回來了。“寒煙姑娘,紫宸總堂主請您進去。”
“謝謝。”寒煙聲音雖然還是冷冷的,卻沒了往日那般冰冷。
此刻,寒煙看到屋內,淩引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諜報案文。一如既往地霸氣,威嚴。紫宸站在他的身側,似乎在為他解說什麼。那身影,一白一紫,似乎極是般配。
寒煙看著眼前的場景,本欲退出門外離開。可紫宸似乎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聲,在她離開前攔住了她。“煙妹妹,快請裡麵坐。”朝著門外的侍女吩咐了句。“小綠,沏茶。”
寒煙立刻單膝點地,對著眼前的淩引說道:“寒煙參見樓主,參見總堂主。不知樓主在此,打擾了樓主,還請樓主恕罪。”
淩引看著寒煙,今天的她一身白衣,比往日少了幾分殺氣,隻是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起來吧。”
寒煙平靜道:“是。”從地上站了起來。
淩引望著她冰冷的目光,似乎極是清澈,又似一眼看不到底,如同平靜的湖麵看不出絲毫波瀾,亦不知其深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