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郝東來坐在人群中央,一臉回味地唾沫橫飛。
他拍著自己的大腿,整張臉都在用力。
“我的品味你們還不知道嗎?我和你們說,那家早餐鋪的東西真的絕了。”
“不光包子、餡餅、茶葉蛋好吃,就連他家的紫菜蛋花湯也是一絕!入口鮮香......”郝東來抹了下嘴,心道不好,他可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
再說下去,保不齊他就要流口水了。
“嘖嘖嘖,”圍觀的人對郝東來的安利早已見慣不慣了,三個兩個敷衍道:“我們信你,信你還不行嗎?”
“咱們休息休息得了,等會兒可彆讓組長瞧見。”
郝東來附近圍著的,全是和他做了四、五十年的老同事。
年輕時他們這些人在同一家公司打工,老了之後還被工會分到了同一個興趣社團中天天見麵。
這倒黴興趣社團說是以興趣為主,實際上每個社團的內容都大差不差的。
早起一群人打卡似的去公園打打太極,耍耍單杠,用腦袋撞撞樹......
今天照例如此,隻是天氣不好陰雨延綿,公園泥濘潮濕,無奈之下一群人隻好轉戰到了小區的體育館內。
體育館地方大,可工作日早上的人流量比今天的溫度還要涼。放眼望去,瞧不見一個年輕麵孔,密密麻麻地全是和郝東來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人。
故而體育館又稱老年人活動中心。
眼下,館內一個兩個全穿著統一的練功服,耳朵裡塞著藍牙耳機對著虛空動作整齊劃一地比劃著什麼。
打太極的,扭秧歌的,跳五禽戲的......
這些人為了工會最近組織的老年人興趣大賽,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郝東來他們社團自也不甘示弱,由團長帶頭策劃了一場百人劍舞。天天風裡來雨裡去的,妄圖以七十歲高齡做到人劍合一。
不拚命不行啊,上邊說了若是贏了這比賽,團內的每個人都將獲得加分機會,這將大大提升了後續去十八區的概率。
為此郝東來他們沒日沒夜的排練,團隊的社長更是會用多機位拍下每一次練習的全過程,方便他休息時進行複盤總結。
一群人正說著話呢,社團的吳社長鐵青著一張臉走近。
他上來就是怒其不爭的一句:“東來啊,你瞅瞅你剛才那動作錯的。”
吳社長咬牙切齒,“一大早你想啥呢,這麼心不在焉?”
瞥見周圍人憋笑的神情,吳社長心下了然,“又琢磨你那美食呢?”
他是真無語了,郝東來這個人平時怎麼都好。唯獨一點,他這人太愛吃了。
好像上輩子被吃的東西救過命一樣,從他認識郝東來那天起,郝東來這一張嘴就沒閒下來過。
“組長,”郝東來最是心大,他樂嗬嗬地豎起了大拇指,“你猜的怎麼這麼準。”
吳海軍無奈歎息一聲,他頭痛道:“想吃什麼時候都能吃,但這幾天你可得好好練啊,到時候等咱們去了十八區你想吃什麼沒有?”
“說不定真沒有。”人群外傳來一句嘀咕,郝東來的三位舍友走了過來。
出聲的人讓吳海軍略感意外,竟是平日裡最為寡言的老王。
身為興趣團的團長,吳海軍年輕時便是這群人的小組長,對共事了這麼多年的下屬,他不可謂是不了解。
印象中,老王向來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工作狂。
對於吃的,他很少挑剔。向來有什麼吃什麼,雖做著牛馬的活但比牛馬好養活。
就算是水煮雞胸肉這種應該下地獄的菜,他也能麵不改色的全部吃完,邪性到讓人一度懷疑他失去了味覺。
後續人到中年老王,做了場胃部大手術。至此,他吃東西走上了另一條極端——精細挑剔得不行。
可惜這種因身體原因導致的被動挑剔,讓他想吃的不能吃,能吃的不想吃。
幾年下來他反倒是比大病之前還要瘦,和郝東來站在一塊兒。毫不誇張地說,郝東來豆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能一拳給他錘到南邊去。
人啊,若消瘦到了極致,精神狀態瞧著也就不怎麼好。病怏怏的黑眼圈常年盤踞眼眶下,再配著凹陷的臉頰灰白的麵色,整個一命不久矣的淒慘苦相。
不過......
吳海軍眨了眨眼,暗道老王今早狀態倒是挺不錯的,麵色瞧著終於有點人模樣了。
他若是能繼續保持著今日的狀態,下個月比賽的演出效果說不定能更好呢。
吳海軍咧了咧嘴,順勢接道:“為啥沒有?那家店鋪就那麼好吃?”
老王言簡意賅地嗯了聲。
“確實好吃。”同行的老孫老趙也一臉推崇。
今早鍛煉的地點在體育館裡,日日紅早餐鋪正好在反方向。要不然來之前,他們高低也要先去買點東西墊墊肚子解解嘴巴的饞。
天知道那家的包子茶葉蛋怎麼做得那麼好吃,好吃到讓他們吃其他東西時總有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慨。
“不知道的以為你們幾個是店家請來的托呢?”周圍的同事善意調侃了一句,被他們四人一唱一和的多少來些興趣。
反正早上也沒吃飯,不如就過去嘗嘗?
“走,”吳海軍也不是掃興的人,見隊員接連投來好奇的目光,他道:“晚上再加練,現在咱們過去試試那家早餐鋪到底什麼味道。”
“走走走。”一群人迅速收拾好各自東西,拎著長劍連身上的練功服都沒換,就那樣急匆匆地趕去了街口的日日紅早餐鋪。
眾人過去時,正值早高峰時段。早餐鋪生意不錯,窗口處的蒸汽一刻不停,滾滾熱氣下好幾個年輕人正在排隊。
“媽呀。”郝東來怪叫一聲,今天店門口怎麼多了這麼多人?難不成和他們一樣都是昨天的回頭客?
“替我拿著。”心急的郝東來他把劍塞到舍友老趙手中,他加快腳步,“我過去點單,給大家占個位置。”
“郝大叔,”蕭雨歇把手中的煎餅盒子遞給前一位食客,他笑著同郝東來打了聲招呼。
昨天那麼多食客當中,蕭雨歇對這位郝大叔印象是最深的。
無他,這人情緒價值給得太足了。足到,一餐結束蕭雨歇都不知道是對方付錢給他,還是他應該付錢給郝大叔。
他從吃到第一口包子開始,聲情並茂的誇讚就不要錢地往外拋。
蕭雨歇自認是個臉皮比鞋底還厚的人,已經修煉到刀槍不入。可在郝大叔那一通直白的彩虹屁輸出下,他難得有些臉紅,仿佛回到了還不是“毒婦”的時候。
臨走之前,郝大叔還特地拍著蕭雨歇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鼓勵道:讓蕭雨歇好好乾。
情到深處他更是眼泛淚花,鬱悶道:以往,他覺得好吃的店鋪總是沒吃上幾次就倒閉。這次,他說什麼也要祝蕭雨歇的早餐鋪長存。
“......”蕭雨歇聽得嘴角直抽,哭笑不得地應下了這滿滿晦氣的祝福。
“老板。”郝東來排在第二位,他察覺到前方食客手中拎著的方便袋。透明袋子中,他好像看到了一碗黏稠的米粥?“你家上新品了。”
郝東來瞄向牆上粘貼這的價目表,頓時驚喜不已。昨天他還在想呢,這家店鋪要是有小菜就好了。
沒想到老板效率這麼高,這麼聽勸。
說上小菜就上小菜,而且還不止一種。
芹菜花生,酸甜蘿卜......
除此之外,店裡還增加了米粥,煎餅盒子,豆漿以及...以及......
郝東來目瞪口呆,從下往上的視線終於掃到了最上邊的四個醒目大字——“藤壺蒸蛋?”那比白色大字更醒目的是,它後邊跟著的價格。
“什麼蛋?”慢吞吞走在後頭的同事們,此刻終於趕到了店門口附近。
剛過來,就聽郝東來幾度破音地大喊——@#¥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