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蕭雨歇深深地打了個冷顫,他裹緊衛衣外套著的棉馬甲。
尖銳的耳鳴聲伴隨著潮濕水汽撲麵襲來,蕭雨歇知道他這是來到了海底世界。
果不其然,順著半開放廚房往外望去,窗戶外的街景已經完全變了樣。
幽藍流動的海水,順著水波飄揚不停的海草,造型奇特的建築,以及密密麻麻的海鮮人?
蕭雨歇一雙杏眼逐漸瞪大,驚愕的視線對上無數雙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瞳孔。
“.......”蕭雨歇頭皮發麻,手扶著櫥櫃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日日紅早餐鋪右側玻璃窗的斜對麵,一眼望不到頭。跟長了條長尾巴似的蜿蜒數百米,放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頭或海鮮頭。
“老板!”
“老板來了!”
“快放我進去!”
“哪個沒長眼的誰踩我尾巴了?”
“彆□□隊。”
“......”
一石激起千層浪,外邊歡呼雀躍聲不斷,蕭雨歇的眼光好比興奮劑,讓門外的海鮮人們瞬間活泛起來。
緊貼著玻璃門、玻璃窗站著的食客激動不已,一個兩個拍著玻璃恨不得直接穿門而過。
蕭雨歇喉結一滾,眼中對五百萬碎片的渴望大過本能的膽怯。
“錢,”他捯飭著小碎步,“你最忠實的信徒來了~”蕭雨歇臉上帶著笑,趕忙從半開放式的廚房裡跑了出來。
日日紅早餐鋪同上午時相比,沒太大的區彆。隻是外帶窗口旁多了一個盛滿米粥的不鏽鋼深桶,另小料台上多了兩大盆涼菜。
考慮到店裡人手不足,涼菜——蕭雨歇采取的是自助模式。
夾子和勺子就放在鐵盆中央放著,涼菜盆旁邊就是一疊潔白如玉的小瓷盤。半個巴掌大,直徑不到十厘米的小圓碟,隻要交了錢就可以去夾。
食客們可隻選其中一樣,也可以兩樣都選進行拚盤,反正不論夾多夾少一小碟就十塊。
“老板要來開門了。”
“老板我是第一個你記住我。”
“我要點紫菜蛋花湯。”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我出息了我要吃上異世界早餐了。”
“......”
本就吵鬨的人群,覷見蕭雨歇跑過來開門時更是達到了沸點。
有些海鮮人激動得控製不住行為,海鮮化的部位——觸手、尾巴、魚鰭眼花繚亂地齊齊舞動著,像是在跳著熱烈歡迎的舞。
“安靜,安靜!”
眼瞅著情況越來越失控,警察龍井大喊一聲。
雖他也想第一時間擠進早餐鋪中,可他仍兢兢業業地在警戒線內維持著場外秩序。
不維護不行啊,這些家夥一聽到異世界美食,一個比一個狂熱。要是不攔著一些,龍井都害怕這些大家夥們把早餐鋪夷為平地。
其實夷為平地也沒什麼。
他主要是擔心這些人沒個輕重,把店裡的老板給衝撞了。
沒有了廚子,他們再到哪裡去吃熱乎的異世界美味?
思及此,龍井握緊鉗子,表情更加嚴肅。
他在心裡默默發誓:隻要有他一天在,他絕對不會讓早餐鋪的老板受到一丁點傷害。
為了美食,他拚了又何妨?!
“......”和龍井麵對麵站著的斑海豹,用那雙漆黑的沒有一丁點白的巨大眼仁古怪地瞅了龍井一眼。
天天就跟有病似的,也不知道他一隻蝦,每天莫名其妙地在那兒燃些什麼。
不過此刻要是能聽到龍井內心想法的話,斑海豹興許會撲騰著他扇形的後肢以表讚同。
異世界的美味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是無比的珍貴。
好吃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原因則是早餐鋪提供的餐品大多都是熱食。
而熱食恰恰是海底世界所沒有的。
畢竟水母小鎮乃至整個海底均無法生火,要想稍微吃點熱乎的費死勁了。
有海鮮人不怕死,去到海底溫泉附近妄圖加熱食材;也有海鮮人上升至海平麵,企圖用太陽光烤製食物......
但不論怎麼折騰,那些食物距離熱始終有一段距離。
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輕而易舉地品鑒享受熱食,他們可不得打破了腦袋也要往店裡擠嗎?
現在也就是店鋪開業的消息還沒有大範圍的傳播出去,又或者得到消息的人距離水母小鎮太遠,要不然店門外排隊的人指定要比現在多得多。
斑海豹憂心忡忡地拉長了一張沒有脖子的臉,歎道:算了,等會兒他能吃多少吃多少吧,反正為了這頓他兩頓沒吃飯了。
“久等了。”蕭雨歇終於從廚房裡趕了過來,他伸手拉開正門和兩處外帶窗口上的卷簾,熱情招呼道:“大家早上好呀~”
以往上班但凡露出一張笑臉,那都是蕭雨歇對月末窩囊費的不尊重。想讓他笑臉相迎,那是另外的加錢。
現在不一樣了,站在他麵前的是普通的海鮮人嗎?
不是!
那是一張張行走的人民幣。
彆說簡單的微笑了,就是他們想看皮笑肉不笑,肉笑皮不笑他也能做到。
“呀,老板早上好。”
“老板我們想死你了。”
“店裡裝修了是不是,瞧著和昨天不太一樣呢。”
“......”
人言籍籍中排在第一號的黑巨口魚,借用著身形的優勢,嗖得鑽進了店內,“蕭老板,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過來?”他找了個吧台的位置坐好。
這位海鮮人是昨天的食客,叫大嘴。
對方個頭不高,差不多有一米五左右。
相較於身子來說,他腦袋很大皮膚黝黑,口裂大長著一嘴鋒利的獠牙。
下巴處生著根長長的末端能發出光亮的長須來,那長須許是垂著比他的身子還要長,於是他將其纏繞幾圈係成了一個扣。
此時伴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好似鈴鐺。
“什麼東西?”蕭雨歇抽空很給麵子地問了一句。
對方嘿嘿一笑,交錯地獠牙可怖,表情卻是靦腆中帶著些得意,“食材唄。”大嘴可謂是一點關子都不賣。
他直接打開自己的海草編織袋,露出裡邊的食材來。
“昨天不是食材不夠嗎?”大嘴笑道:“今天我給你補點貨。”編織袋裡裝的赫然是海腸、海蝦、紫菜等蕭雨歇昨日用到的海底食材。
“我去這個心機男!”排在他後邊的小醜魚當即破防低罵道:“你是一點臉不要了。”就為了點吃的,至於這樣嗎?還自帶食材上門。
誰教你的?!
排在第二號的小醜魚覺得自己好像個小醜,這些會來事會做海鮮人的,能不能單獨去一個海洋生活啊!
自帶食材上門!怎麼都不提前說一下?讓他抄下作業也好啊。
小醜魚羨慕嫉妒地盯著大嘴,又暗暗瞥向早餐鋪的老板。
好在店裡的老板不是個勢力的人,雖然他沒像大嘴一樣自帶食材過來,但老板的熱情依舊。
早餐鋪剛營業,店裡食客少,空位多。
小醜魚輕嗅了一口,相較於昨天濃鬱的韭菜麵粉味,今天店內還多出另一種濃鬱的熱香。
他舔了舔嘴巴又瞧見小料台上,那兩大盆色彩斑斕味道清爽的異世界美食。
小醜魚果斷給自己挑了個距離小料台,距離廚房最近的位置。
若是放在現代,去店裡吃飯的話。一般來說,都會避免坐在半開放式的廚房對麵。
廚房代表著油煙,一頓飯吃下來整個人都要被醃入味了。衣服、頭發哪兒哪兒都是飯菜的味道,回去還得一頓高強度地洗頭洗澡洗衣服,想想就麻煩。
海底世界卻不一樣,來自異世界的所有味道、溫度、口感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稀奇而又珍貴的。
小醜魚不敢耽誤,他知道排在他後邊的人和他一樣,也是奔著那位置去的。
他眼疾手快生怕彆人同他搶一樣,帶著勝利的笑容穩坐距小料台最近的椅子上。
他屁股剛挨上去,就聽身後的食客懊惱地歎了口氣,轉而那人快速落坐在小醜魚身旁。
對著小料台楚楚可憐道:“若是注定不能做離你(小料台)最近的人,那我就做第二離你最近的人吧。”
小醜魚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感覺這種海鮮治好了也得流口水。
門前的長龍有條不紊地緩慢向前移動著,可惜店裡的空間還是太小了,一分鐘都不到整條長龍就停止了動作。
日日紅早餐鋪已被塞得滿滿當當,八張桌子、長條吧台前均坐滿了海鮮人,目測約有四十多名海鮮人進店。
先頭進來的大嘴已經看完了蕭雨歇牆上粘貼的價目表,他一眼發現了價目表上菜品的變化。
除了昨日的韭菜海腸餡餅外加紫菜蛋花湯外,上邊還多了包子、米粥和兩道從未聽說過的涼菜。
在上一任老板還沒有轉讓店鋪的時候,大嘴曾吃過異世界的早餐。
他知道包子是什麼,以他的理解那是和餡餅差不了多少的餐品。
同樣都是用麵團包裹著餡料,隻不過一個是鼓的一個是扁平的。
但米粥?
大嘴沒吃過,不單他,他周圍的朋友、親人也沒吃過。
甚至記憶中,上個早餐鋪的老板好像就從來沒有賣過這種東西。
大嘴先給自己點了個牛肉大包,然後問道:“米粥是什麼?”
他有預感這米粥興許和店內熱氣中多出的那一抹濃香有關。
“就是用大米熬成的粥。”蕭雨歇中譯中,他掀開不鏽鋼大桶的蓋子,原本是想解釋來著。
可那頃刻間四散的濃鬱米香,瞬間讓大嘴忘了他想要說的話。不夾雜任何調味的純粹米香光是聞著味道,就給人一種很黏稠的厚重。
大嘴吞咽著,“給我來上一碗。”
“要小菜不?”蕭雨歇指了指小料台上的兩大盆,“甜辣蘿卜和芹菜花生,就著米粥吃可下飯了。”
“來...來一份。”大嘴早就注意到,那兩盆堆得都冒了尖的異世界美味。
一份堆著宛若複製張貼般,大小均勻長度等齊的雪白長條。其外表晶瑩剔透每一塊都水盈盈的,似輕輕一戳一碰一晃就會有汁水溢出。長條上下左右偶爾還綴著些紅彤彤的小碎段,輕輕一聞還透著絲絲酸味辣味,讓人口吃生津。
另一大盆裡,則裝滿了呈卵圓形的飽滿粉皮顆粒 。仔細瞧那粉皮中央還有一道淺褐色的條紋,每一粒不論大小長短,均泛著油潤的光澤且帶著股清爽的鹹香。
“行,”蕭雨歇指了指盆邊的小碟,“一份一碟,你自己去裝就行。”
“我要兩個海麻線發麵包子,一碗米粥再來個雞蛋。”
“我要一個餡餅,一個燙麵牛肉包外加一碗米粥。”
“有心事啊,一個個的吃這麼少?店裡每種餐品都給我來三份。我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吃飯,今天我要扶牆進扶牆出,誰也彆攔我。”
“點多了吃不了啊,你聽我的吧。”
“......”
先下單的是昨日排號的熟客,有過昨天的經驗他們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異世界的美味非常飽腹。
縱然平日裡他們胃口極大,可在早餐鋪胃口再大的海鮮人,吃上三個餡餅差不多也能有八分飽了。
點多了吃吃不下,帶帶不出去。
所以還是適量一些為好。
至於明天還能不能吃到異世界的美味。
幾名食客想得倒是開:聽天由命吧。
不然...不然還能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