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肯找遍了宅子都沒有發現阿斯提亞的蹤影,最後在實驗室找到了她。
她看著桌子上的器具,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沃爾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對方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
“注射空氣之後呢……之後就該解剖了,是嗎?”阿斯提亞拿起手裡的針管,微笑著質問站在麵前的人,“沃爾肯,這是你實驗的一部分嗎?”
“你怎麼知道……”
“這隻是我的猜想。畢竟這個宅子裡想殺他的人沒幾個……沃爾肯,我隻是在試探……難道真的是你……”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任何話都無濟於事,因為他確實殺了人。而且他也沒想過要瞞著她,反正最後他會告訴她的。隻是……
他以為最重要的一步——那最關鍵的一步差點就要出錯了。他難以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將麻醉劑注射進阿斯泰爾的體內。他想了很多種方法,都被一些不可控因子給乾擾了。
在實驗中,他可以在將損失控製最小範圍之內,然後反複進行試錯。但這次謀殺隻有一次機會。要是他失手了,就會被狡猾的阿斯泰爾察覺並反殺。
可那晚,他爬到阿斯泰爾的窗戶邊,試探性地敲窗戶時,卻發現他睡得很沉。之前的每晚,他都會來到窗前敲兩下,對方通常能敏銳地醒來,並且疑神疑鬼地走到窗前進行查看。
結果就是他會看到沃爾肯放在那裡的一隻老鼠。每當這時,他會大罵一聲:“你鼠的。”緊接著狠狠關上窗戶玻璃。攀在牆上的沃爾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衝擊,隻得用力地抓著一旁的水管,不讓自己掉下去。
不過第二天睡前,他還是不會關窗戶。
敲了幾下,發現他仍舊沒有醒來。沃爾肯便大膽地爬進去,順利地在他的靜脈以100/秒的速度注入了400毫升的空氣。
迅速做完這個後,他就又從窗戶離開了。
雖然他還是沒能弄明白為什麼阿斯泰爾會睡得那樣沉。不過那無關緊要了,他的目的隻是謀殺他。隻要目的達成就足夠了。
“這是一種最接近安樂死的方式——他沒有忍受太大的痛苦。”沃爾肯輕聲說。
相比於阿斯泰爾的所作所為,他已經足夠仁慈了。至少沒有使用慢性致死的化學物質(那可能會讓人渾身的骨髓都痛苦不堪),也沒有將他大卸八塊後拋屍野外。
沃爾肯對待他就像對待實驗對象一樣溫柔。這難道還不夠嗎?
沉默片刻後,阿斯提亞看著他的眼睛問,“你原本的計劃還包括我嗎,沃爾肯?”
“阿斯提亞,我一開始並沒有想要殺你。這種想法從來沒有過。”
“為什麼呢?為什麼一點想殺我的念頭都沒有呢?親愛的沃爾肯,我的好哥哥。難道殺了我不能給你帶來一絲快感,就如同屠殺我的父親那般?難道我的鮮血不能像他的鮮血一樣,令你感到心潮澎湃嗎?”
即便死亡現場沒有出現一絲血,阿斯提亞也誇大其詞地殘忍化他的行為。
“……不能。”
“為什麼不能呢?是因為我過於孱弱,難以給你帶來征服猛獸般的刺激嗎?”
“我不願意殺你。阿斯提亞。”
“難道殺人者還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清高了,你確實是一位好哥哥,沃爾肯。你教我解剖,教我如何逃出去……你的教導在某些程度上勝過艾米莉老師。可她是一個純粹好心腸的人,至少不會琢磨著在我的茶裡下藥。但是你,親愛的沃爾肯,我看不透你。你裝出一副謙謙君子、冠冕堂皇的模樣來到這裡!誰也不知道你的真實目的……”
“阿斯……”
“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威脅我跪在你的腳邊對你俯首稱臣!你像是一個穿著天使羽毛的惡魔……所以你為什麼不殺我,給我一個痛快……難道你還企圖帶著我一起離開這裡嗎?”
“阿斯提亞,我不會殺你……因為我已經深深愛上了你。”
“沃爾肯,你可彆把自己搞糊塗,也彆把我給搞糊塗了!我以為我們隻是在□□而已,談不上什麼愛不愛。我隻見過你一個年輕貌帥的男人,對你起心思無可厚非!假如我見過更多男人,和更多男人約會,那我可就不一定會選擇和你一起!”
“……你這麼說,可真是太令我傷心了。”
“隨便你傷心吧,不過那可不是我乾的,全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我什麼時候許諾你一生一世白頭攜手的謊話了?我坦坦蕩蕩,我承認我多少對你有幾分喜歡,不過對愛隻字不提。因為我內心很清楚二者的區彆。沃爾肯,你彆以為我被困在著宅子裡就對那些道理一無所知,我經常閱讀,懂得可不少。”
“我知道,阿斯提亞,我從沒有小看過你。我也沒有想過哄騙你……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吸引住了。”
“第一次?是指第一次在實驗室撞見我自娛自樂吧?噢,是這樣嘛,沃爾肯,那些畫麵讓你內心那些陰暗角落裡不可名狀的欲望蠢蠢欲動了?”
“聽見你這麼揣測我……將我看作一個下三濫、有著低劣欲望的偽君子,我可真是太難受了……阿斯提亞,我知道自己並非正人君子,做了一些不體麵不光彩的壞事,不過倒也沒有你說的那樣陰險卑鄙……我對你,雖然不像艾米莉小姐那樣純粹,我確實有著自己的私心。可是,阿斯提亞,我、我愛你……不僅僅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血緣牽掛的愛,當然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親緣羈絆,但我對你還有其他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沃爾肯。”
“好吧,或許你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但你隻需要知道我愛你,這就夠了。我並不是一個遮遮掩掩的人。這確實是我對你的真實感受。”
“阿斯提亞,我們一起離開吧。”
她久久地怔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喃喃道:“……你真是瘋了,我才不會和你這種人私奔。”
“……你難道不想離開這裡嗎?”
“我想。”阿斯提亞默默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並不是和你私奔,沃爾肯,希望你不要誤會了。”
“對不起,阿斯提亞,是我的錯,我剛剛不應該提出那個詞的……不過我們可以一起離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帶你到我生活學習的地方去,但你也可以選擇自己想去的地方。”
“總之,阿斯提亞,我沒有彆的意思。”
“我知道了……沃爾肯,我們一起走吧。”
她的臉上沒有笑意,眼神顯得僵冷。沃爾肯以為她是為逝去的父親感到難過,卻又無力安慰,畢竟他就是始作俑者。
不過,對於阿斯提亞略顯呆滯的反應,沃爾肯還是有些疑惑的。他原本以為對方會不顧一切地大哭一場,或者情緒激動地吵嚷著要把他這個殺人凶手給抓起來。
沒想到她隻是冷言冷語地宣泄了一番,然後欣然接受了已經發生的事實,甚至連沃爾肯殺人的原因都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