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終章)^……(1 / 1)

方圓幾許殘缺 秦焰 5348 字 12個月前

吳桐和詹玄在酒店待了三天沒出門,餓了就叫客房服務,困了就睡覺,沒話說就做|愛,做累了就聊天。

詹玄告訴吳桐當年他爸媽沒走成,他一到英國就失去了和爸媽的聯係,後來才知道他爸媽死了,據說是在獄裡自殺。他爸托照顧他的朋友也不是什麼好人,從詹玄那兒把他爸留給他的錢騙走就沒了影。詹玄不敢回國,但是在英國舉目無親,英語又不好,唯一慶幸地就是學費他爸一早給交齊了,詹玄還不至於失學。

有學費卻沒有生活費,詹玄隻能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慶幸的是因為中國遊客多,很多店麵都願意招懂中文的店員”。大概也是沾了長得帥的光,就算英語說得顛三倒四,詹玄還是找到了工作。但隻是這樣還不夠,困於語言,詹玄找了家華人餐館,在後廚刷盤子。

所以詹玄到英國之後白天在學校讀書,晚上去餐館刷盤子,周末還要去服裝店兼職。後來語言學得有些成效,華人老板就把詹玄調到前麵當侍應生,不時能收到顧客的小費,生活才沒那麼拮據。

詹玄用打零工積攢的錢買了一條羊毛圍巾寄給吳桐,吳桐說她收到了,不過現在在家裡積灰。詹玄笑,說收到了就好,又說她還留著他真的很高興。

吳桐問詹玄給她發分手消息時,詹玄在做什麼。詹玄說忙著生存吧,他那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被小混混打劫,好不容易領的薪水也沒了,覺得這樣的自己和優秀的吳桐天差地彆,兩個世界的人沒必要見麵,更沒必要......

吳桐枕在詹玄胸|上,說詹玄憑什麼替她決定。詹玄沒回答,笑著說以前仗著自己家境好,就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後來困在那種境遇,才發現眼前根本看不到光亮,隻想活下去,沒時間想未來。

吳桐說她照著寄羊毛圍巾的地址去找過詹玄,但沒找到。詹玄說他知道,吳桐大學畢業後去了英國讀研,他還去她們學校偷偷看過她。

“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找我?”

“......一事無成。”

詹玄雖然得到了學士學位,但苦於學曆的含金量不高,他根本找不到好工作,每天渾渾噩噩地度日。詹玄說雖然他換了微信,但以前的號也沒注銷,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翻出來看看,一直到吳桐告訴他她和路喆在一起了,詹玄才意識到他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辭了職出來單乾,可能也真的是在遊戲設計這方麵有點兒小天賦,熬過初期,他的工作室也蒸蒸日上起來。

事業有了著落,詹玄卻不敢再找吳桐,他知道這麼多年一直是路喆陪在吳桐身邊,他也知道路喆比他和吳桐般配太多了,所以在今年年初得到吳桐和路喆訂婚的消息之後,詹玄一直沒有反應,準確來講他連發一條祝福消息的勇氣都沒有。

“你現在有勇氣了?”

“沒有,但我沒辦法看你嫁給彆人。”

“嗬。”

詹玄想要說些什麼,吳桐卻伸出食指擋在詹玄嘴前:“做|愛吧,我想要。”

正興奮的時候,吳桐說:“給...給我講講你在英國的...女人,是留學、留學生,還是英國人。”

“你非得在這種時候聊這些嗎?”

吳桐臉上泛著潮|紅:“也,也是。”

——*——

歡|好一場,詹玄想要抱抱吳桐,被吳桐推開,吳桐說謝謝他告訴她這些事情,起碼現在她不覺得她的青春有什麼遺憾了。詹玄說他知道他對不起她,也沒想過要她的原諒,就想陪在她身邊彌補她。

吳桐說她設想過很多次和詹玄再見的場景,但是真沒想過在她已經不想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出現了;吳桐說詹玄說錯了,她愛她的未婚夫,但凡詹玄早一周出現,吳桐都不會願意見他的。

“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你有煙嗎?”

詹玄替吳桐點好香煙,吳桐夾在手上吸了一口,被嗆出眼淚。詹玄要搶,說吳桐又沒抽過,逞什麼能。吳桐說她試試,總能適應。又吸了幾口之後,吳桐說:“我在報複他吧。”

吳桐上周五跑去鬱京麵試,想給路喆一個驚喜就沒和他說,買好菜拿鑰匙開了門,才發現家裡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吳桐出奇的冷靜,她甚至在猜路喆找誰代課所以才可能在工作日和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躺在床上。

吳桐把買好的菜放進冰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後,讓女人還有路喆在沙發上坐下,說他們聊聊。

吳桐還是有氣的——那個女人她認識,高中的時候睡她對麵,她也沒想到路喆和她竟然還有一腿,也不知道多久了——吳桐抿了一口水,笑著對路喆說怎麼白日宣淫啊。路喆低著頭不說話,倒是女人憤憤不平,說吳桐這麼些年又不愛路喆,還一直吊著他;又說他們其實早就在一起了。吳桐打斷她的話,問有多早,女人說大學,吳桐說那比他們倆早。

吳桐轉過頭,問路喆說他也覺得她不愛他嗎。路喆問吳桐當初從英國回來為什麼去南都工作,吳桐看著路喆,眼淚終於滑下來,她說如果當時路喆說一個不字,她都不會去的。路喆可能是想擦掉吳桐的眼淚,但最後也隻是遞了紙抽過去。

吳桐問路喆把她還有這個女人當什麼,大小老婆嗎。路喆沒想回答,但見吳桐執著,還是吸口氣,說是女朋友和炮|友吧。吳桐笑起來,問誰是那個炮|友。女人突然站起來,說還能有誰,罵罵咧咧說了好多,中心思想是路喆有多蠢,她自己就隻能比路喆更蠢,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也不知道是哭誰。吳桐看著女人哭、沒動作,路喆也沒動。

吳桐覺得挺有意思的。

等女人的聲音低下去,吳桐跟路喆說她打算辭職了,這次來鬱京麵試新公司,本來想給路喆一個驚喜的——她進門的時候路喆下意識說了一句“你怎麼來了”,吳桐當時沒解釋,隻沉沉地看著那張她也躺過的床,和上麵衣冠不整的男女。路喆聽到這話,嘴裡囁嚅了好久發不出聲音,最後才揉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吳桐又回到床上,鑽進被子裡跟詹玄說她現在已經分不清路喆對她的情感是愛,還是欲望了——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路喆二十多年人生唯一一樣他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所以他不甘心,所以他才發瘋了一般對她好。不過,吳桐又說,她也分不清她對他是愛多還是感激多,就像是畢業為什麼回南都沒有去鬱京那個問題,她到最後都沒有回答。

吳桐趴在詹玄身上去夠床頭櫃上的紙巾,擤了擤鼻涕就將紙團扔向電視下方的垃圾桶——紙團碰到垃圾桶的邊兒,沒進去,又彈了出來。

吳桐說:“你說有幾個女人把未婚夫捉奸在床能冷靜成我那樣?”吳桐又笑,“我都不知道我是性子冷靜,還是,嗬,我真的沒那麼愛他?”

詹玄摸出一個戒指盒,說他早就買好了,原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送出來了。吳桐接過戒指盒,詹玄問要不要他現在跪下,吳桐沒理他。吳桐把戒指從盒中拿出來,套到自己手上,說很漂亮,然後又摘下來,放回盒中。

“可惜不適合我。”

詹玄知道吳桐的言外之意,但還是說不喜歡他就再去買。吳桐沒反駁,繼續說她在鬱京的事情。

吳桐問路喆還想結婚嗎,路喆說結,說他錯了,他發誓不會再犯,說他是真的愛吳桐,想和吳桐一生一世的。吳桐聽這話沒什麼反應,她不信,但也不至於完全不信。

一旁的女人卻像突然瘋了一樣,衝上前問路喆這麼多年到底把她當做什麼,說路喆難過的時候孤單的時候都是她陪著他,吳桐心裡什麼時候裝過他。衝路喆發泄完了又轉過身看吳桐,說她高中的時候就喜歡路喆,她不明白為什麼不管她做什麼,路喆的眼睛都隻看向吳桐;這話說完女人又開始虛張聲勢,說吳桐不知道吧,高中那些照片就是她發出來的,後來路喆知道也沒有責怪她。

“你看,他愛我比愛你多。”女人說。

吳桐看向路喆,路喆說這件事他可以解釋。吳桐說她不要他的解釋,她隻再確定一遍,路喆還想不想和她結婚。路喆說想。吳桐說她知道了,她需要時間消化一下今天的事,等她做了決定,會再通知路喆的。

吳桐起身要離開,路喆拉住吳桐,問她去哪兒。吳桐說她要回家,路喆請她留下來,說這裡就是她的家。吳桐想笑,但最後也沒笑出來,她隻是拉開路喆握著她的手,說怪臟的,又說路喆和女人也需要單獨談一談。

吳桐原本打算和路喆一起過個周末,最後還是買當天的機票回了南都。詹玄問吳桐這個周末路喆就沒有聯係過她嗎,吳桐說誰知道,她把手機關機了,現在都沒開。詹玄沒說路喆完全可以直接去吳桐家,隻說這樣你還打算原諒他。吳桐說她還沒有考慮好。

詹玄又抱吳桐,這次吳桐沒躲,詹玄說:“悔婚吧,和我在一起。”

“你覺得我愛你嗎?”

“愛。”

吳桐“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可不是當年那個傻了吧唧的小吳桐了。”

詹玄捧著吳桐的臉,直視她:“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兒委屈。我發誓。”

吳桐的手覆上詹玄的手,輕輕揉搓著,就在詹玄要被她的綿綿情意融化的時候,卻聽吳桐說:“這些話路喆也說過。”

“我和他不一樣。”

吳桐勾了勾嘴角:“最多半斤八兩。”

——*——

吳桐沒再問詹玄他在英國約過會的女人們,但是她問了為什麼詹玄不騙她說沒有,她也未必不會信。詹玄說他不想騙她。

吳桐枕著詹玄的肩膀說她困了,詹玄就讓她睡覺。吳桐說可是她不想睡,詹玄說讓她放心睡,他保證她睡醒的時候他還在。吳桐愣了愣,說詹玄真是想太多,她就是覺得睡在另一個男人懷裡有罪惡感,覺得對不起未婚夫。詹玄說現在有罪惡感未免太晚了,又氣鼓鼓地把她摟進懷裡,讓她睡覺。

再醒來的時候詹玄正支著頭盯著吳桐看。吳桐讓詹玄說實話,他們到水鄉之後,詹玄是不是故意不叫醒她,詹玄說吳桐明知故問。吳桐捏住詹玄的下巴,問詹玄前前後後加起來看了多久了,詹玄說沒多久,真的沒多久,他還想這麼看一輩子。

吳桐鬆開手,想要下床,詹玄抱住她,說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保證一定會好好補償她。吳桐說算了吧,彆把以前美好的回憶都弄臟了。

詹玄問吳桐說難不成她還真打算原諒路喆。吳桐說路喆再怎麼不好,起碼她需要他的時候,他都在。詹玄說之前的事情確實是他的錯,但是以後不會了,以後吳桐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吳桐沒回應這句話,反倒是接著上麵的繼續說要不是她撞破了這一次,也許路喆會瞞她一輩子;但是她不介意被騙,隻要能一直騙她就行。詹玄頓了幾秒才說,可是你已經知道真相了。

吳桐伸手貼上詹玄的臉,問他說一個騙她十年的男人,和一個消失十年的男人,要她怎麼選。

等電梯的時候,詹玄說男人出軌這種事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吳桐微笑,說真按時間線算,她才是路喆出軌的那個人;吳桐深吸口氣,把眼淚憋回去又說她怎麼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一地雞毛。”

吳桐從包裡摸出自己的訂婚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問詹玄是不是比他選的漂亮。詹玄反問吳桐已經決定了嗎,吳桐說她隻是覺得都無所謂了,結不結婚、和誰結婚都無所謂了。

詹玄說以前他追吳桐追得緊,吳桐說他沒尊嚴,今天這樣也不知道是誰沒尊嚴。吳桐愣住,電梯到了才笑:“我還說過這話?”

詹玄進了電梯,對吳桐說他希望吳桐可以再考慮考慮,就算吳桐不選擇他,也完全沒必要原諒路喆——他倆之外的第三個選擇是兩個都不選。吳桐說謝謝他的建議,她會考慮。

詹玄問吳桐打算怎麼辦,吳桐說南都的工作肯定是要辭的,然後給自己放放假,出去玩一圈,再決定接下來去哪兒。詹玄說自己很樂意陪玩,見吳桐連笑容都懶得維持又問她以後還能不能約她。吳桐反問約|炮嗎,詹玄說隻是想和她看看電影吃吃飯什麼的,吳桐說小年輕談戀愛玩的那一套她早已經沒興趣了 。

出電梯之後詹玄問吳桐他真的沒機會了嗎,吳桐說彆浪費時間了。詹玄又說可他還是不願意放棄,吳桐說沒希望的事何苦掙紮。詹玄說自己就是從沒希望的生活裡掙紮出來的,吳桐搖頭,讓詹玄去退房。

等待的時候吳桐望著詹玄,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她低下頭輕笑,再抬起頭的時候掃視了一圈大廳,卻看到另一個人——吳桐猜測路喆可能是去南都找她道歉的,結果在她公司樓下看到她上了詹玄的車就跟著他們來到水鄉;也不知道他在酒店等待的這三天都在想什麼,看上去是完全沒睡過覺,眼圈青黑、胡子茬也冒了出來。

吳桐站住沒動,她不知道自己能和路喆說什麼,又覺得其實也沒必要說什麼。

路喆也沒動,直愣愣地看著她,眼睛裡是吳桐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吳桐想笑,但是她笑不出來。

吳桐和路喆對視的時候詹玄辦好了手續,走到吳桐身邊問吳桐去哪兒,見吳桐不回答,抬眼順著吳桐的視線看過去,然後看到了路喆非常不友好的目光。

吳桐沒看清是誰先出的手,也不想管兩個成年男性在酒店大堂大打出手有多不體麵,她隻是在周圍人反應過來、湧上去拉架的時候一個人離開了酒店。

吳桐不覺得這倆男人幼稚,也不覺得感動,或者是其它任何心情——她根本不允許有關這兩個男人的任何信息進入她的腦海。吳桐一個人默默地走到酒店外麵,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抬頭看太陽。

太陽很刺眼,吳桐伸手要擋,卻被手上的鑽石戒指晃了一下眼睛。吳桐將戒指摘下,順手丟進腳下的流水,再抬起眼睛的時候,吳桐心裡隻一個想法——

今天的天氣可真他媽的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