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你道什麼歉,……(1 / 1)

方圓幾許殘缺 秦焰 4337 字 12個月前

返校當天吳桐到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室友們也陸續到達,見到她多是想要唏噓、又礙於家長不好說什麼。吳桐感覺得到大家對她的態度變得不一樣,她說不上來是怎樣的轉變,又或許隻是她的心理作用,但她就是覺得不太舒服。

晚自習前,路喆還是照例回到三班,同學們看似有的嬉鬨有的學習,實際上大多豎著一雙耳朵聽動靜,有的索性直接盯著路喆和吳桐看,路喆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吳桐同桌剛要和路喆換座位,路喆說:“不換了,以後都不換了。”

同桌看了一眼路喆又看了一眼吳桐,多餘的話沒說:“欸學神,問你道題。”

晚自習開始之後,班主任把吳桐叫出去一次,說是以吳桐的底子,把精力集中到學習上高考肯定沒問題,讓吳桐彆被彆的事情影響。班主任可能想說點兒彆的,但最後也沒開口,隻是看著吳桐的帽子說吳桐要是能把狠勁兒用到學業上,想衝衝那兩所大學也不是沒有希望。

吳桐回班之後同桌問了句沒事吧,吳桐說能有什麼事。

坐在前方的吳桐不知道她出去之後路喆時不時注意著門外,也不知道她回來之後路喆一直看著她,但卻清晰地聽到了一句“沒想到學神還是個癡情種”——說話人是班裡一個男孩子,吳桐和他隻是普通同學見麵say hi的關係;接著吳桐又聽到了一句“你小點兒聲”——說話人是男生的同桌,吳桐同寢的室友。吳桐冷哼了一聲,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功課——明天模擬考,她想知道自己現在的真實水平有多少。

可能因為男生的那句話,也可能因為第二天考試大家多少有些浮躁,班級裡麵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響。要擱以往,吳桐總會喊兩聲“安靜”,今天她卻半點興趣沒有——她害怕,她覺得彆人是在討論她,她覺得打斷彆人的討論會顯得她心虛。

路喆坐在後麵怔怔地看著吳桐,然後收拾了學習用品坐到講台上。有同學抬頭看他,路喆說:“明天考試,都複習吧。”可能是學神的威名,明明不在班委擔任一官半職的,但是路喆一坐到講台上,班裡竊竊私語的聲音就弱了下去。

吳桐看著半天沒落下一個字的卷子,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課間宿舍長和上鋪來找吳桐,問吳桐怎麼一直戴著個帽子。吳桐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看著目瞪口呆的兩人說她要做個實驗,看看從現在開始留一直到高考這頭發能有多長。宿舍長愣愣地說了句臥|槽桐姐你真是個狠人,上鋪倒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路喆從後麵遞了一頂帽子過來,說:“我媽周末給你織的,你看合不合適。”

吳桐拿著帽子覺得沉甸甸的,抿了抿唇戴上帽子,轉身跟路喆說:“替我謝謝阿姨。”

路喆臉上沒什麼表情:“她說讓你自己和她發微信。”

吳桐點了一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再轉回身的時候,見宿舍長和上鋪都朝她擠眉弄眼,吳桐道:“出去說。”

三個姑娘站在教室外,扒著欄杆。聽吳桐講了整件事情的宿舍長和上鋪齊聲歎息,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吳桐倒是笑著說自己覺得很神奇,本來就是學累了想逃避,結果逃著逃著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正說著有外班的從門前經過,嘴裡還酸著說喲這不是那個水性楊花的嗎。宿舍長想上去問女生什麼意思,被吳桐攔下,笑著說沒準兒是暗戀詹玄的。上鋪一直沒說話,這會兒卻說桐姐我不想打擊你,但是這可能不是偶然。宿舍長問什麼意思,上鋪說能有一個罵的,就會有兩個、三個......

兩個人擔心地看向吳桐,吳桐咬住下唇,然後擠出一個笑說自己也沒想到能談個滿城風雲的戀愛,啊不對,嚴格來說都還不能算談戀愛;吳桐深吸口氣,又說真有意思,彆人同時談幾個對象也不見怎麼樣的,怎麼到她這兒就十惡不赦了。

宿舍長說可能他們嫉妒你,上鋪說可能把好學生拽下來會讓他們覺得痛快。吳桐也不知道自己被這兩句話安慰了多少,但她還是抱了抱宿舍長,又抱了抱上鋪,說謝謝你們。

——*——

模擬考還算順利,除了坐吳桐前桌的女生拿著卷子往後傳,沒等吳桐接住就鬆開手之外沒有任何意外。吳桐覺得莫名其妙又無可奈何,畢竟她不認識那個女生,甚至連女生是哪個班的都不知道。

考完試之後吳桐給路喆媽媽發了消息,說前兩天忙著考試沒顧上,請阿姨不要介意;又說阿姨給織的毛線帽很暖和也很漂亮,謝謝阿姨的心意。路媽媽很快回複,字裡行間都是對吳桐的安慰和開導。吳桐很感動,但不知道能說什麼。路媽媽沒有多說,隻說她一直很喜歡吳桐,也知道吳桐是個好姑娘。吳桐不知道路媽媽對於這件事了解多少,她隻說謝謝阿姨關心,她很好,最後又加了一句真的很感謝阿姨,她覺得很溫暖,不管是頭上還是心裡。

隻不過溫情對於吳桐來說還是少數,大多數時候她感受到的還是冷淡,甚至於是惡意。

有一次在食堂打飯,吳桐聽到兩個男生議論說她胸大屁股大的,也不知道是和多少人玩過;吳桐沒上前質問什麼,她認出來其中一個男生給她表白過,但是她拒絕了,所以她默認他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臟。還有一次她洗澡——北方的大澡堂沒有隔間,一群人聚在一起各占一個水龍頭——聽到附近有女生議論說那不就是三班的吳桐,旁邊的女生說沒錯就是她,然後兩人先說也不知道剪個光頭給誰看,後說不過也是活該。吳桐隻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閉著眼洗臉的時候想她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學校可以這麼臟。

模擬考的成績沒兩天就發下來了,吳桐考得還不錯,可能是在家的半個月一天一套真題刷出了手感。晚上路喆照例要了吳桐的考卷,這也是自上次他把帽子給吳桐之後第二次和吳桐說話。

路喆問吳桐總結反思了沒有,吳桐盯著路喆沒有說話。路喆在吳桐眼前揮揮手,說你不會剛考好就又不想學了吧。吳桐回過神來,說我得想想怎麼麵對你。路喆把卷子在吳桐麵前一摔,拿筆惡狠狠地指著導數題說你給我認真聽。路喆講完又讓吳桐複述一遍,確定吳桐真的會了之後,輕悠悠地說了句不知道怎麼麵對就和以前一樣,你當什麼都沒發生,我也是。

下了夜自習之後吳桐沒急著回宿舍,給詹玄打了個電話問考得怎麼樣,詹玄說寶貝你得給我時間,吳桐說你少瞎叫到底多少分。詹玄說四百出頭,下次他爭取四百五,吳桐說隻有半個月了哦,你做得到嗎。詹玄說為了老婆什麼都做得到,然後吳桐就又罵他。兩人吵鬨了一會兒,吳桐說她要來不及洗漱了,讓詹玄周末來看她的時候給她帶某家店的泡芙就掛斷了電話。

吳桐回宿舍的時候,對鋪、宿舍長的對鋪還有兩個外班的女孩子正在陽台說著什麼人家同時搞幾個男的,照樣能考六百六七,我們怎麼能和人家比。吳桐不知道她們是想背後說壞話沒意識到她已經回宿舍了,還是就是想讓她知道才故意這麼做;但她也不想管,她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拿了洗漱用品就離開了宿舍——吳桐想不明白怎麼一個宿舍的同學也對她有這麼大敵意。

這天晚上吳桐失眠了,她很努力回想這三年的高中生活,但是找不到自己得罪同宿這兩位同學的蛛絲馬跡。

吳桐的生活就這樣糟心地過著——議論是不會停止的,但是她可以當作自己瞎了、聾了。好在吳桐身邊有幾個好朋友,她們會幫她說幾句話;還有路喆,也總是明裡暗裡護著她;就連她的同桌,都說小鏡沒事來找吳桐茬兒實在有病,說自己堅決和吳桐統一戰線。吳桐無法坦然說這不是一件壞事,但她因此看清了一些事、認清了一些人,也總歸讓這件事顯得沒那麼糟心。

在吳桐的要求下,詹玄隻在周末的時候來看她。每次見麵的時間很短,還隔著學校大門的鐵柵欄,吳桐舍不得浪費時間去和詹玄說這些有的沒的,哪怕詹玄問起來,吳桐也能把這些變成開心的,比如說天氣越來越冷,但全班隻有她一個可以上課戴帽子——“真的超級暖和”,吳桐原話說。

所以雖然詹玄感受得到吳桐的心情並不美麗,卻也在這個小騙子的蒙騙下覺得至少也沒那麼糟糕。

直到又一次模擬考之後。

——*——

詹玄拿到自己的成績單之後很高興,一激動索性趁晚自習跑到新校區、翻牆就進了學校,他本意是要給吳桐一個驚喜,另外他也實在太想她、想要看看她。詹玄到的時候剛下第一節晚自習,老校和新校校服又一樣,他混在其中非常容易。

詹玄走進教學樓,經過男廁所往樓梯口走的時候卻聽見兩個男生在打賭,說班長到底是和詹玄睡了,還是和學神睡了。其中一個說彆說學神,就是他被班長那張臉盯著隻怕都得上當、心甘情願做個癡情種;另一個則試圖將班長帶入看過的片兒裡意|淫。

詹玄越聽越氣,聽到後麵乾脆直接衝進男廁所把倆人揍了一頓。那兩個男生本來想聯起手來教訓詹玄,但是兩個書呆子怎麼是詹玄的對手,三兩下就被輕易製服。

倆男生打架雖然不厲害,慘叫倒是挺厲害,好巧不巧地把經過的班主任吸引了過去,於是班主任隻能把鼻青臉腫的倆學生和依然氣憤未平的詹玄拎到自己辦公室。

經過三班的時候,吳桐的同桌正好看著窗外發呆,看到之後迅速驚醒,搖了搖身邊算題的吳桐說剛剛好像是詹玄。同桌話音剛落,前桌也轉過來說,是看著十分生氣的詹玄。吳桐算題的筆一頓,問了句確定嗎,就丟下筆跑到老班辦公室門口喊“報告”。

班主任看到吳桐很生氣,讓吳桐趕緊回班;倒是吳桐一看到這局麵就猜到發生了什麼,畢竟其中一個鼻青臉腫的男生沒少說難聽話。吳桐沒理班主任,走到詹玄麵前讓詹玄道歉,詹玄說該道歉的是他們不是他。吳桐說她知道,他們說兩句話又不會怎麼她的,她請求他現在道歉,了了今天這件事。詹玄馬上反應過來,問吳桐他們說過多少次了,是不是不止他們這樣,又說怪不得吳桐總是那麼不開心,說他還以為是學業壓力,沒想到是這群王八蛋。

吳桐沒理詹玄,轉過身和班主任說對不起,又和兩個男生說事情的起因她猜也猜得到,她不追究,並且她替詹玄道歉,也請兩位同學不要追究今天的事。詹玄聽她這話,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道什麼歉,要道歉也是他們給你道歉。”就連班主任都讓吳桐先彆急著解決,說這件事不能輕易算了,要不對她不公平。

吳桐被班主任趕出辦公室,她沒回班,反倒一個人走到小花園,在長椅上坐下。吳桐低著頭暗暗抹著眼淚——她現在隻是想趕緊高考,怎麼連好好學習都變得這麼難?

詹玄找到吳桐的時候吳桐已經把臉哭花了。詹玄心疼,想要抱抱吳桐,吳桐推開詹玄,啞著嗓子說在學校,又問這事情怎麼解決。詹玄說他們老班讓那兩個男生各寫兩千字的反省,還要給吳桐道歉,但是找不到吳桐人。吳桐問你呢,詹玄略帶著點兒驕傲說隻有一千字。吳桐點頭示意自己了解,又說那幫人也就是口嗨,道不道歉的於她而言真的不重要,她已經不在乎了。詹玄急了,問吳桐還有誰,說她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在乎。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吳桐的鼻子又開始發酸,她使勁兒吸了一口氣,然後問詹玄:“你敢不敢帶我玩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