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就是因為對好學……(1 / 1)

方圓幾許殘缺 秦焰 4241 字 2024-05-01

雖然是暑期檔的末尾,但是一部吸引吳桐的電影都沒有。吳桐在售票處站了半天,既不舍得就這麼離開,又實在找不出有什麼想看的,委實糾結。詹玄看出吳桐心中所想,問吳桐要不要去打兩局遊戲,吳桐說好。

“玩過嗎?”

“玩過。”萬象城裡花裡胡哨的遊戲廳,吳桐雖然來得少,但也不是一次沒有。

詹玄又買了一杯遊戲幣,塞到吳桐手裡:“想玩什麼?”

吳桐望著手裡的遊戲幣,說:“我以為你會帶我去外麵的遊戲廳。”

“想去嗎?”詹玄挑眉,“那地方煙味重,怕你不喜歡。”

“就這兒吧,挺好的。”

“玩什麼?我陪你。”詹玄又問了一遍。

“我陪你吧,”吳桐解釋說,“我也不知道玩什麼。”

詹玄教吳桐玩賽車。規則什麼的教會了之後,兩個人就開始比賽。不過吳桐可能真的是四肢不協調,剛開場就被遠遠甩下。吳桐玩了兩局就沒了興趣,但詹玄越玩越起勁兒,吳桐就坐在一旁看詹玄玩。好在工作日的下午,遊戲廳人不多,要不吳桐占著一台機子卻不打遊戲,肯定要被趕下去的。

等到詹玄玩得開心了,杯子裡也隻剩下一半的遊戲幣了。

吳桐問:“你很喜歡賽車?”

“刺激。”詹玄想了想又補充道,“下次帶你去郊外騎摩托,那種速度刺激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的感覺很爽的。”

吳桐沒拒絕這邀請,但也沒說接受,隻道:“不錯,你還知道那是分泌腎上腺素。”

詹玄:......

吳桐又指著一個打槍的機子,說:“我想玩那個。”

吳桐看中的是生化危機。詹玄驚訝於吳桐竟然會喜歡這種血肉橫飛的遊戲,不過還是認真教給了吳桐遊戲規則。吳桐除了前兩把被突然出現的僵屍嚇得丟下手中的槍外,後來就沒再被嚇過。隻是這倆人技術著實有限,一直也通不了關。當然這主要是吳桐的鍋。

倆人把杯子裡的幣玩完之後,吳桐伸了個懶腰。詹玄問要不要繼續,吳桐說當然。等到詹玄再買幣回來,手上還抓了兩根烤腸。詹玄遞給吳桐一根,倆人坐在生化危機的越野車裡吃烤腸,莫名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吳桐想到這裡的時候笑出了聲。詹玄問她笑什麼,吳桐說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越野車上裝飾著樹葉,反正就覺得他們現在像是在亞馬遜雨林,消費型社會甚至讓這片地球之肺有了個買烤腸的小賣部。詹玄聞言也笑,說不知道吳桐是想探索雨林,還是嫌棄這個社會。吳桐聳聳肩,說兩者都不是,要她這種體質的人進雨林,隻怕活不過兩天;又說這社會有什麼不好,以錢為唯一準則的社會多好管理,要不算上什麼文化、精神、內涵的,很難統計的;這就跟高考一樣,以分數為準則最是公平,要是再加上素質文化,大家刷題的同時還得練個鋼琴,累死算了。

吳桐說完又道,她的重點明明是他們現在像處於一個與世隔絕的小空間好不好,怎麼就扯到野外探險和資本經濟去了。大概是接受了吳桐這個狹小空間隻有他們二人的想法,詹玄頓了兩秒才還嘴說,剛剛吳桐那段話半點兒與世隔絕的意思都沒反映出來。吳桐回想了一下,覺得詹玄說得對,確實是自己重點沒抓好,也就沒反駁,努努嘴把最後一口烤腸咬下去,就催著詹玄繼續。

這次兩人又玩下去大半杯的遊戲幣,才把遊戲打通關。吳桐把槍放下去的同時,身子向後一仰。

詹玄問:“爽嗎?”

“爽。”

“我又刷新了對你的認識。”

“嗯?”

“沒想到你會喜歡這種血腥暴力的東西。”

吳桐笑:“你知道我以前怎麼減壓嗎?”

“怎麼?”

“我就拿一遝用過的草稿紙,然後用筆在上麵瘋狂劃,直到把紙劃爛為止。”

詹玄“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麼?”

“我覺得你們好學生連減壓的方法都特彆獨特。”

吳桐“嘁”了一聲,然後一掌拍在詹玄後背。

詹玄還是笑,又拿起塑料杯晃了晃,說:“還有十來個幣,想玩什麼?”

吳桐嘟了嘟嘴,然後誠實地指了指不遠處花花綠綠的機子說:“那邊有個做飯小遊戲。”

詹玄:......

——*——

等到吳桐把最後十幾個遊戲幣解決,鐘表的指針已毫不留情地劃過五。詹玄看了看時間,說:“五點了,再不回去你趕不上晚自習了。”

吳桐沒說話,手上捏著的毛絨玩具卻因受力而變形。

詹玄本來想多說幾句,但看著吳桐凝滯在嘴角的微笑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詹玄將手中的玩偶拋到空中,又伸手接住,這個動作進行到第三次的時候,吳桐說:“我請你吃冰激淩吧。”

吳桐和詹玄坐在DQ的高腳椅上,一人麵前放著一杯冰激淩。吳桐也不吃,隻拿著勺子一邊在冰激淩上戳上戳下,一邊問詹玄道:“我們下次玩什麼?”

“你想玩什麼?”

“不知道才問你。”吳桐手上的動作不停。

“帶你去開卡丁車?”

“我怕我會推著路障跑。”

詹玄笑:“試過嗎?”

“沒。”

“那就試試。”詹玄來不及忖度,又加了一句,“我陪你。”

吳桐手上的動作一滯,繼而笑道:“試試就試試。”

詹玄問:“冰激淩不用來吃,用來玩嗎?”

吳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對啊,跟玩雪似的。”

“那你應該去玩綿綿冰。”

“可以啊,下次我們去。”

詹玄突然大笑起來。

“笑什麼?”吳桐問。

“笑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已經開始規劃和我的以後了。”

這話歧義夠大,不過吳桐也隻是挑挑眉,又舀起一勺冰激淩,等到這一口吃下去,才說:“你夠不要臉的。”

詹玄不置可否,隻道:“喜歡我也不見得是件很糟糕的事,要不你試試。”

吳桐臉上掛著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道:“彆鬨了。”

詹玄自然地接道:“開個玩笑嘛。像你這樣這麼久還不和我表白的女生我還是第一次見。”

吳桐冷哼一聲:“渣男。”

詹玄捏著下巴思考了片刻,說:“這個詞我應該還擔不起。”

“那你擔得起什麼?”

“萬人迷哈哈哈。”

吳桐滿臉無語地盯著詹玄,見詹玄始終一臉泰然,吳桐掙紮片刻還是認輸:“你贏了。”

“什麼?”

吳桐一邊搖頭,一邊拱手道:“在下佩服。”

——*——

吳桐和詹玄回到學校的時候,正踩著第一節晚自習的上課鈴。上樓的時候正巧碰見路喆下樓,見到吳桐和詹玄在一起明顯詫異了一下,但腳下的步子沒停,匆匆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倒是詹玄見到路喆問了句:“他誰啊?”

“學神。”吳桐介紹說,“年級第一,以前我們班的。”

“你們關係不錯?”

“挺好的,認識很久了。”

“多久?”

“管這麼多乾什麼?”吳桐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和詹玄解釋道,“青梅竹馬吧,小學、初中、高中我和他都是一個班的,前段時間分班他去了精英班。”

“哦。”

“怎麼了?”吳桐笑,“你可不像是會對好學生感興趣的。”

“誰說的。”詹玄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就是因為對好學生感興趣,才會對他感興趣。”

詹玄後一句話聲音太輕,吳桐沒聽清,不過她也沒有追問,因為此時二人已經走到吳桐的教室門口。吳桐朝詹玄揮手:“走了。”

也不知詹玄有沒有和吳桐說再見,總之等到吳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時候,門外已經沒了詹玄的身影。

吳桐坐下後問同桌:“老班來過嗎?”

“你最近逃學成癮啊。”同桌先是感慨了一句,又回答道,“沒,整個晚讀都沒來。”

“那就好。”

“不過學神來找過你。”

“哦。他有事嗎?”

“沒說。”

吳桐“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同桌大概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張嘴也隻是道:“我要是他現在肯定在家躺著。”

路喆和吳桐是小學同桌,從什麼都不懂開始,兩個人就打打鬨鬨度過了六年時光。初高中的時候,都是路喆去找班主任,又把他倆調成同桌。一直到高二分班前,兩人前前後後坐了十一年同桌。

基本上所有同學都覺得他們會在一起,吳桐也不是沒有這麼想過。曾經路喆於她而言是最好的夥伴,開心了一起大笑,不開心了可以隨時欺負;等到少女思|春的年紀,吳桐某天突然發現好像所謂兩小無猜就是她和路喆這樣了。

有人說朋友做久了會變成友情以上,戀人未滿,但吳桐和路喆不算是。實際上吳桐非常相信如果路喆想要找一個女朋友,那人一定是她。吳桐必須承認,她曾經對此是有希冀的,也許是某個路喆拎著早點放在她桌子上的早晨,也許是某個路喆幫她灌好熱水袋趴在課桌的午休,又也許是某個路喆在球場上朝她跑來的黃昏。

吳桐甚至幻想過他們在一起的場景——那該是無數個平凡的日子當中平凡的一天。早起後無需多言,路喆就會把她喜歡的早點擺在餐桌;之後各自學習工作,等到下班以後,他們漫行在五光十色的街區,聊聊工作聊聊生活甚至可以聊聊同學們的八卦,最後伴著西沉的夕陽走向萬千燈火中屬於他們的那一盞。

按部就班曾經是吳桐對於生活的期望,現在卻叫她感到厭倦。

路喆在六月份的時候被分去了精英班。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毫無疑問,因為高中兩年來,路喆最差的成績是年級第一,當然,最好的成績也隻能是年級第一。分班前,路喆一直在輔導吳桐。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吳桐知道,路喆希望能繼續和她一個班,希望能繼續和她坐同桌。就像路喆高二的時候拿了全國物理和數學競賽的金獎,被最有名的那兩所大學降一本線錄取,老師們建議他不要浪費時間在高考上、應該進一步研習競賽內容,但他還是選擇每天在班裡待著,隻因為有她做同桌。

他喜歡她,她知道。她喜歡他,他也知道。

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他們就會自動達成共識,這可能是太了解彼此的好處,也可能是太了解彼此的壞處。比如他們都認為高考結束那天,會成為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這事要是叫詹玄知道,那人八成要嘲笑半天,說“好學生可太有意思了”之類的話。吳桐想到這裡,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完了又覺得有些愧疚。

路喆應該不知道,她也是在不久前才意識到她對他其實不是喜歡,隻是眷戀習慣不願改變。所以於她而言,他是她的舒適圈,如果她願意,她隨時可以選擇離開。

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