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在一眾穿得休閒隨性的大夥中,身穿剪裁高級的定製西服的他很是格格不入。
“是。”
藤蔓網將大家都送到山頂的平台上,這塊地的麵積並不大,十幾個人必須要緊貼站著才能站下。
但他們依舊為沈醉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隻見沈醉先是合掌,接著雙手掐訣,一個又一個手印隨之翻出,他並沒有念出相應的口訣,隻是沉默著完成了這一切。
地麵上藍光乍現,山頂上的眾人也隨之消失不見。
“茜姐,咱們多久開始審問這倆廢物?”
廢棄倉庫裡,周鑰問道。
鄭茜不以為然:“不急,我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審問。對了,你手鏈剛剛壞了?”
周鑰不自覺遮住手腕:“……嗯。”
鄭茜揮手:“讓沈醉帶你去修。”
纏繞在秦廿菀身上的藤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散發著紫色光芒的繩索。
這繩索能不斷吸走秦廿菀身上的炁,鄭茜看著躺在地上的她,紅唇一勾:“秦部長,這散炁繩的滋味如何?”
在剛剛的戰鬥中,鄭茜判斷秦廿菀是後天異人,於是在大家回到據點後,便立刻讓人給秦廿菀捆上了。
秦廿菀半闔著眼,不說話。
滋味如何?不如何。
顧名思義,這繩子能散去捆綁者體內的炁,而後天異人的炁並不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隨著炁的大量消耗,後天異人也會變得虛弱無比。
但這對秦廿菀來說並不是無解的局,相反,隻要她想,隨時都能掙脫。
這散炁繩就像是水泵,能不斷從池子中抽走水,但如果主動往水泵裡灌入超過運轉能力的臨界值的水,水泵就會壞掉。
秦廿菀一邊控製著自己的炁,一邊思緒飄遠:這玩意兒她在局裡的裝備部還真沒見過,難道弗裡組織挖崔家的人,直接把局裡的大動脈都挖走了?
秦廿菀的表現成功地讓鄭茜誤認為她是因為被抽走炁虛弱到不想說話,似是覺得無趣,鄭茜離開了。
秦廿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觀察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個空空蕩蕩的大房間,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發黴的味道。
這裡真的是弗裡組織的據點嗎?裝潢過於簡陋,防護等級極低,哪怕是外勤部那群人也能用裝備部給的東西輕易摧毀這裡。
還有周鑰的母親和妹妹,是因為局裡的一些決策才去世的嗎?
局裡為什麼又要隱瞞這對去世母女的信息?
一切對秦廿菀來說仍是迷霧重重。
但現實沒給她繼續思考的機會,門外傳來好幾個人淩亂的腳步聲,鐵門被人一腳踢開,隨即一個同樣被五花大綁的人被拋在空中,接著重重摔在了秦廿菀旁邊。
是鼻青眼腫的劉楊。
和看起來隻是臉色略微蒼白的秦廿菀相比,劉楊的情況慘烈許多:除了捆住他的散炁繩,他的四肢都被挑斷了筋脈,門牙被打掉一顆,鞋子也掉了一隻,光著的那隻腳鮮血和灰塵混雜在一起,黑紅相間,看上去慘不忍睹。
秦廿菀心裡略微詫異,這劉楊原來是個硬氣的人麼?
鄭茜身後跟著一大幫人,她走到二人麵前,然後蹲下:“劉隊長,你還是應該向秦部長學習,看看人家多麼懂得審時度勢,既然逃不掉了就不要做無謂的掙紮。”
鄭茜右邊的周鑰重重哼了聲:“劉楊還是比這秦廿菀好多了,至少他知道反抗,不像秦廿菀,隻知道說局裡不會放過我們。真搞笑,還局裡不會放過我們,難道我們不這麼做,那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就會放過我們了嗎?”
鄭茜搖頭:“小鑰,沒聽你吳叔說麼?他們去抓劉楊的時候,劉楊用他隊裡的成員當人肉擋箭牌,自己打算先逃了。你吳叔看不慣,抓他的時候沒控製好力道。”
周鑰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好吧,看來這倆人都是半斤八兩。”
“你們想要什麼?我都能讓他們給你們。”好不容易醒來的劉楊嘔出一大口鮮血,顫顫巍巍道。
鄭茜柳眉一挑,忽視了劉楊:“小鑰,說起來這次秦廿菀這邊多虧了你將她們約出來,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周鑰雙唇緊抿,思考了幾秒:“我想要俞倩的眼珠子。”
這要求從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口中說出來實在有些過於血腥,鄭茜有些好奇:“怎麼?”
沈醉拉了拉鄭茜的胳膊:“孩子想要什麼給就是了,又不是給不起。”
組織裡,沈醉對每個人的情況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這俞倩的眉眼和周鑰妹妹的眉眼極為相似。
鄭茜輕笑一聲:“行,我隻是好奇問問罷了。既然你想要,那就快去吧,她中了我的毒,最後會全身潰爛而亡,包括眼珠子。你得在她的身體腐爛到眼睛之前挖出來。”
劉楊見自己的話被無視,恐懼再度襲上心頭,他像條蛆一樣蛄蛹著爬到鄭茜腳邊:“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古籍?法器?還是錢?這些我都有,隻要你放了我,我保證局裡不會再追究你們的責任,而且還會給你相應的東西。”
“嘖。”
鄭茜嫌臟,毫不猶豫一腳踢開,劉楊飛出了五米遠,在又一次吐血後失去了意識。
“對了小鑰,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讓吳叔和沈醉陪你去吧。”鄭茜抽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鞋頭,說道。
周鑰連忙擺手:“不用了茜姐,組織裡現在正是忙的時候,讓二把手和四把手都陪我去也太興師動眾了。善後部那群人廢物得很,我一個人就能解決。”
鄭茜牽起周鑰的手:“你是組織裡最小的孩子,我們多關照也是應該的。”
秦廿菀捕捉到關鍵詞,看來鄭茜對周鑰很是上心,願意派組織裡的核心成員一同前去——
鄭茜是老大,這沈醉和吳叔對應的就是老二和老四,那老三在這裡嗎?
局裡的要求是最好要把這個組織的核心成員一鍋端,秦廿菀可不想落下一人。
周鑰最終還是同意讓另外兩人陪自己一同前去,秦廿菀全程緘默不言,一點也沒有擔心下屬的意思。
秦廿菀心裡有數,袁適肯定能解毒,以這三個人的戰鬥力,就算正麵打不過,逃跑並不是難事。
隻是沈醉和吳叔走了之後,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秦廿菀收網的時間被迫拉長。
鄭茜給了身後人一個眼神,這些人大步走向還在昏迷中的劉楊,將他捆到屋子裡的承重柱上,接著一個巴掌將其拍醒。
鄭茜則踱步到秦廿菀身旁:“你說,局裡的人要是看見你們現在這副模樣,會如何應對呢?”
秦廿菀嘴唇微張,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心裡暗暗盤算著,這個諾大的房間裡,除開她和劉楊一共還有十五人。
十五個人,十秒內,可以解決。
但這個組織絕對不止這點人,得全部引過來,還要等到周鑰三人回來了才行。
鄭茜食指一勾抬起秦廿菀的下巴:“說話。”
而秦廿菀清澈的雙眸倒是讓鄭茜怔住了,眼神不會騙人,有些人能演出不同的眼神,但鄭茜總能一眼識破。
而秦廿菀的眸子,清澈到甚至有些空洞,鄭茜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恐懼。
數條藤蔓又從鄭茜身後長出,它們纏繞住秦廿菀的四肢,讓她以站立的姿態懸浮在空中。
鄭茜這下真來了幾分興趣:“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是篤定我們不敢對你下手,還是覺得局裡一定會派人來救你?”
秦廿菀直盯盯看著鄭茜,她心想,鄭茜說得沒錯。
不知為何,她從來不會感到害怕,恐懼這種情緒對她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她隻能觀察彆人來模仿。
“我和劉楊不一樣。”秦廿菀終於開口了。
“哪裡不一樣?”
秦廿菀輕聲道:“你們查不到我真正的資料,對吧?我身後,是局長在給我撐腰。”
鄭茜嗤笑一聲:“所以你覺得這樣我們就不敢真的殺你了?”
秦廿菀搖頭:“我從不懷疑你們的殺心。但是隻要你同意,”她轉頭看向旁邊圍住劉楊的那群人,“你們這個組織的十幾個人,我跟白局稍微交涉一下,她會放了你們。我對白局來說,比你想象中還要重要得多。”
這句話倒是真假參半。
鄭茜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十幾個人?”
“哈哈哈……”鄭茜笑得眼角都泛出了淚花,“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天真到愚蠢,還是想套我的話。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組織不可能隻有十幾個人。事實上,組織的人員規模還在不斷擴大。”
“其他人的眼睛都不是擺設,大家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地方——”
鄭茜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冷,“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哦,”鄭茜自顧自道,“還是吐了骨頭的。”
秦廿菀還想說什麼,鄭茜卻不給她發言的機會:“我對於將死之人向來仁慈,所以可以回答你剛剛的問題。雖然不知道你這人到底是是人精還是蠢材,最後的結局隻有格殺勿論。”
鄭茜眼神一暗,纏繞在秦廿菀身上的藤蔓收緊了力道。
“不過現在,你不用擔心。等大家夥都到了,你和劉楊再一起下黃泉吧。”
秦廿菀鬆了口氣,她還正愁不知道怎麼一鍋端,鄭茜就主動召集了所有人。
隻是不知道俞倩和劉柳袁適那邊,現在怎麼樣了?